今天，校園符文大賽走到了最終的決賽。

        昨天的云川突降暴雨，街道上的每一處凹陷都被透明的雨水填滿。天氣預報說，決賽當天的降雨概率很高，大概是百分之八十到九十的水準。

        決賽前的最后一夜，小云按照悠小姐的要求，提前回到了宿舍休息。

        此時的小云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全部準備。在某個瞬間，她的大腦徹底地放空了一切紛繁復雜的念想。

        小云呆呆地望著玻璃窗上的一條條雨水畫出細線。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尋找著什么存在或者不存在的東西。

        窗外的景象早已因為大雨而抹上了一層足以讓光線偏折的模糊濾鏡。

        “明天就是決賽，你那邊準備的怎么樣了？”小云不自覺地在起霧的窗玻璃上畫出了一只貓爪。

        此刻的貓貓不在小云身邊。小云也一如既往地不知道空正在處理的那些事物。

        小云的手機郵箱發出了一條新郵件的提示。

        小云把手機翻過去，暫時不想處理這些學校里每天都發的日常郵件。光憑聲音小云就可以確定發件人不是貓貓。因為現在的貓貓是唯一一個可以在她手機里獨占一條提示音的人。

        小云難得地打開了一盒母親寄來的茶葉。她順手借用了室友的電熱水壺，然后第一次自己給自己泡上了一杯紅茶。

        十幾分鐘里，小云一邊舉起茶杯，一邊思考著是否要再給貓貓發一條信息。

        小云明知執行任務中的空不會回復自己，但她還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傳遞一種讓貓貓不再覺得孤獨的信息。

        大戰后的某一個下午，小云和姐姐聊起了那只經常莫名消失的貓。根據琴的說法，自那天的雪原之后，貓貓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的樣子。曾經的輔助下定決心要提起長弓與短刀，最終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不過，琴還說，也就是貓貓來到云川后，她才算是重新見到了原先那個熟悉的空。

        “可能，這是因為你而發生的改變吧。”姐姐也趁機旁敲側擊。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回到那種獨來獨往的狀態的。”小云向空曾經的隊友保證道，“比起銀月獠牙，我還是認為現在的貓貓更適合作為我的隊友。我也不會讓他再經歷雪原中的那些事情。”

        “我們果然是差勁的隊友啊。”琴避開了妹妹的視線，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

        小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么，她連忙補救道：“我沒有說姐姐是差勁的隊友。當時的情況如此，大家也沒什么更好的辦法。我是說，我會盡力不讓貓貓再次陷入那種困境的。”

        “看來你和貓貓的關系比我想的還要好嘛。”琴突然又來勁了。

        “不只是貓貓，其他任何人都不應該經歷那些。”小云又沒理解姐姐的意思，“我想明白了，我不僅要成為最棒的符文師，我還要向姐姐一樣幫助其他深陷困難的人。”

        “想法總是美好的，現實往往不能如愿。”琴還記得幾年前的自己也是這么對楠小姐說的。

        她不確定成為職業符文師后的妹妹是否在那時還能說出今天的話語。至少，今天的自己早已無法誠實面對那個曾經想要改變世界的那個自己。

        “雖說如此，但是姐姐不也還是盡力去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嗎？沒有你的計劃，小天可是真的要變成機械了啊。我的法杖也絕對不可能保住。”面對姐姐，小云不小心說出了悠小姐透露給她的信息。

        “悠小姐還是知道了啊。這種聯絡人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要關心。”琴一下自以為能分辨出小云的消息來源。悠小姐莫名其妙地給貓貓背上了鍋。

        “小云，對不起，給楠小姐提出計劃的人是我。我不是有意要把你牽連進這個連我自己都差點控制不了的計劃里來的。”琴雙手握住小云的右手，彎腰把自己的額頭貼在小云的手背上。

        “我當時也沒想到他們會把兩個計劃合到一起實施。我的原意是讓你先保住法杖，然后再讓貓貓去嘗試救一下小天。所有的過程本應該是為了讓他們有理由見面而設計的。”琴把原先的計劃全盤托出，“但我怎么也沒想到，那幾個人居然會冒著滿盤皆輸的風險把所有的東西壓在你的身上。”

        “對不起，姐姐下次再也不敢這么做了。”琴慚愧地趴在桌上，怎么也沒有辦法去正視小云的目光。

        “可是我贏了，這不就沒事了嗎？”小云其實早就從貓貓給她的錄音筆中聽完了整個會議的記錄。

        會議上，姐姐裝作冷靜的聲音里總是夾雜著某些顫抖的細小雜音。小云知道，這是姐姐難以對自己掩飾的恐懼。

        也許旁人只從琴的口中得知了計劃與目標，但是小云是確確實實地聽見了姐姐對自己的擔憂與不得不為之的無奈。

        “可是當時誰又能保證這一定會是個完美的結局呢？”琴的聲音里的顫抖開始在妹妹的耳中放大。

        “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一切都是最好的抉擇。”小云不僅自然而然地說出了那句曾讓自己不愿面對的那句話，她還加上了屬于自己的新理解。

        “你這算是原諒姐姐了嗎？”琴放開小云的手，漸漸抬起了頭。

        “我從來沒有責怪過姐姐。”小云說到一半才發現有什么不對，“假賽那里除外。”

        “那個部分我的確考慮不周，現在我向你道歉。小云你不用原諒我，錯了就是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這么搞了。”琴再次低頭看向什么也沒有的桌面。

        “結果而言，我和貓貓都是靠實力走到的決賽。假賽并沒有發生。”小云想找個原諒姐姐的理由。

        “一件事情并不是只注重結果的。前因、過程、后果，我確實在有些地方做得有問題。”琴理解小云的想法，可她并不認為自己值得這份原諒。

        可是，如果一切能夠重來，琴或許仍然只有同樣的選擇。真實符文世界中，幾乎沒有兩全其美的抉擇。

        “可你們還是為了我和小天去做事，不是嗎？如果一切按照原先的預估所發生，你們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收回我的武器，或者處理掉……”小云說著說著還是停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姐姐無論選擇哪個方案，琴一定都是注定會成為難過的那一方。

        “沒事，小天現在人挺好的。不用避諱這種東西的。”琴終于放下了心里的糾結，開始重新以自己的身份來面對小云。

        “我要是也能救回那時的貓貓該多好。”琴無奈地嘆了口氣，“不過，我始終相信小云能做的比我更好。”

        “小云，我去整理東西了，你也去準備之后的決賽吧。”琴起身離開，“想要超過我，那就先把冠軍的獎杯捧回來再說。”

        “貓貓可不會接受一個實力還不如他的人的幫助。就像四皇與六冠的委托不會隨便給一個普通的符文師一樣。”琴臨走前還特地把手搭在了小云的肩上。

        小云背對著姐姐，她無法知道姐姐的臉上到底是什么樣的一種表情。但是，小云知道，自己還有努力的方向，并且姐姐會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前進的道路。

        也許，這對于小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一直以來，小云都是躲在姐姐身后的倒影。這次符文大賽，她終于有機會撕下這個標簽，成為一個獨立的自我。

        回到大賽決賽的前夜，小云逐漸握緊了手中的茶杯。

        在看完楠小姐發給自己的郵件后，她再次下定了決心：“我會證明的，我不比任何人差。”

        “而且，我會守住這些來之不易的同伴。哪怕是貓貓也不例外。”小云抱著這樣的想法卻再次給貓貓發了一條“下雨記得帶傘”的信息。

        結果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大賽決賽的開始，貓貓才象征性地回復了一條信息。

        “我有傳送門的，不走大馬路。沒事，我們明天比賽見。”

        等小云自己看到這條消息時，她和貓貓其實都已經到了快要上場的地步了。她嘲笑了自己的無知，然后放下手機，走進了山呼海嘯的競技場內。

        “兩位選手是否準備就緒？”裁判長小天的手中緩緩顯現出一個火球。

        小云和空終于直視起對方的視線。

        兩人同時對裁判長說道：“準備完畢。”

        “那么，我宣布，符文大賽決賽，正式開始。”小□□競技場的上空發射出最為耀眼的一朵煙花。

        即使是晴空萬里的下午，注入了勇氣與希望的煙火依舊點燃了每一位參賽者的心間。

        “小云，你可曾見識過全部的皇與冠？”空沒有開口，他的聲音全部通過通訊符文傳到了小云的腦海。

        貓貓看似并不準備繼續在決賽中讓出先手。他的背后瞬間顯現出了近乎正圓的一圈光環。

        小云透過感知符文體驗到了六種不同的元素正在從空的背后涌出。

        而那幾個光環也正是承載這些力量的各個容器。

        “對不起，我這次必須全力以赴。”貓貓的元素大尾巴開始劇烈燃燒。

        “沒關系，”小云也召喚出了那把拼盡全力而得來的法杖，“這才是我想要參加的符文大賽決賽。”

        金黃的護盾接下七彩的一刀。瞬間產生的元素亂流肆虐競技場內。

        沖破競技場上空的氣流正式向世人宣告了大賽決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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