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小云應邀前往符文訓練館，陪她室友進行符文訓練。

        因為訓練館里的空調沒有制熱的選項，同時這棟有些年數的樓房也還在等待政府來安裝暖氣，符文學院中無處不在的暖流到了這里就只剩下樓道間的風聲呼嘯。

        因此，除了常規的手套和圍巾，小云還特地換上一條灰色布質披肩。

        拿到了新武器的小櫻早就迫不及待地將她母親悠小姐給她準備的靶子全部射穿了一遍。

        她身著清涼的運動背心，下身穿著深色緊身運動褲，露出皮膚的腰間前后都貼有用于檢測元素流動的符文貼紙。

        當小云推門進入訓練室時，她很難想象自己和小櫻居然是生活在一個季節里的生物。

        “你來得正好，”小櫻抬手亮出了她新拿到的翠綠色元素弓，“也讓我看看你的那個新裝備。”

        “等我放一下包。”小云也安耐不住嘗試新裝備的沖動。她似乎想要脫下披肩就立刻上場。

        控制室內的悠小姐像制止自己女兒一樣制止了小云。

        她用話筒對場內的小云說：“小云，你先去換運動服。記得熱身時先釋放一點體內的元素，等元素在身體里流動起來，這里就不那么冷了。別急，下周你們才真正出發，有的是熟悉新裝備的時間。”

        “好，我知道了。”小云很聽專業人士的話。她拍拍小櫻的肩膀，意為抱歉讓小櫻久等了。

        “沒事，我等你。”小櫻也正好借此機會可以休息幾分鐘。

        小云換上了合身的衣物。

        她運動背心下的肌膚上微微透露出金色的條紋。這是小云從貓貓那里學來的一種用于讓元素覆蓋四肢的方式。

        在從更衣室走入訓練室的這小段時間里，小云往手腕上調試起了那個從幻境中得來的手環。

        這明明是一個用各色金屬打造的手環，可小云戴在手腕上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重量，整個手環懸浮在她的手腕上，手環內側與小云的皮膚貼得很近的同時還保留了一小段防止擦傷的距離。

        那個手環上的紋樣正在隨著小云體內的元素流動而不斷改變著自身的形狀，無數的金色細線在手環的外側若隱若現。

        每一根線條的排列方式看似隨心所欲，實則暗含某種不知名的章法。

        小櫻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翠綠元素弓，再看了看小云的手環，她忍不住說：“小云，你的新裝備看上去很華麗的樣子，要是我的弓也會這樣發光就好了。”

        “這些只是輔助線，是用來檢測設備內部的元素有無流動異常的。新的元素指示手環已經可以直接顯示出符文師體內的元素流動情況了。”悠小姐一本正經地解說起來。

        她前不久才去過月華采購訓練設備，因此她也順路了解到不少來自月華的最新科技，其中就包括了這新一代的元素手環。

        “嗯，我還在努力調整，爭取趕緊讓這個手環適應我的元素流動。”小云盯著那些金色的輔助線說道。

        “我聽說貓貓找人給你寫了一套定制模塊。你趁這個機會趕緊試試，也正好讓我見識一下這種前所未聞的科技。”悠小姐作為聯絡人，對各種消息都了如指掌。

        可即便如此，她也是頭一次聽說可以定制的元素手環。

        小云終于調好了手環。

        直到視野中的輔助線消失后，她才對悠小姐說：“我準備好了。”

        “那么，我動手了啊。”小櫻也自信地亮出了手中那把可以強化輸出的元素長弓。

        小云不緊不慢地召喚出那根被她當做棍子來使的法杖，隨后回答道：“來吧。”

        “花林霧霰。”小櫻一開場便放出了她之前的絕招。

        小櫻一步后撤，她的身影化作無數沒有實體的花瓣飄在空中。一只聚集滿木元素的箭矢憑空飛向小云的方向。

        訓練室內立即布滿了花的香氣，每一束燈光都被木元素的顆粒所覆蓋，每一片燈光所及之處都被小櫻標記為了可以實施木元素爆破的地方。

        小云的反應一如既往地迅速。她舉起法杖試圖召喚巖元素護盾來隔絕身邊的木元素標記物。

        這個瞬間，手環上突然傳來了一聲“符文已強化”的聲響。

        那個本應該形狀固定的護盾似乎被注入了什么奇怪的指令。一整個巖元素的護盾像是泡沫一般向外急速膨脹。

        小云收不住手，而小櫻的真身則是被急速擴張的半透明護盾給擠了出來。

        小櫻那些先前依附于光波的木元素被小云的巖元素全部凈化干凈。

        “還沒有結束呢，”小櫻沒想到小云的新裝備效果也如此強大。

        小櫻用處了一個她從小云那里學來的絕招：“標記爆破。”

        木元素所附著之處瞬間燃起青煙。

        “這次換我先手了。”小云逐漸習慣了那種更加柔和的符文釋放手法。

        她收起護盾，轉守為攻。

        曾經拿下校園符文大賽的冠軍選手終于亮出了她那把幾米長的巖元素大劍。

        原先的那根法杖化作大劍的握柄，小云體內的巖元素快速顯現在她的手臂上，金色的光芒聚焦于大劍的正反兩面，一把幾乎捅穿天花板的巖石大劍開始向下揮砍。

        能夠引發爆破的木元素瞬間被大劍的風壓劈開。

        盡管小櫻毫不猶豫地引發了足以讓室內防護措施失效的爆炸，但是小云依然用大劍在小櫻的面前砸爛了用于吸收各式符文的地磚。

        “果然，你的手環還是比我的弓要厲害一點。”小櫻在如此巨大的威力面前甘拜下風。

        “其實……”小云有話要說。

        悠小姐搶在小云之前糾正了小櫻的想法：“小櫻，你錯了。這并不是裝備上的差距，這只是使用者的差距而已。真要論難易程度，你那把弓其實比小云的手環更加容易操作。那手環只是一個輔助她引導體內元素的手段而已。”

        “你要是覺得這把弓不行，你可以去對比一下楠小姐那把號稱射穿一切的神弓。”

        “先把結論告訴你好了，你們的弓是同款的，甚至連出產的工坊都是同一家。”

        小櫻愣住了。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母親的用意。

        小櫻重新握緊手中的武器，又一次充滿斗志地說：“小云，再來，我還沒有好好適應這把武器呢。”

        “沒問題，我奉陪到底。”小云這次選擇了先攻。

        她召喚出等身高的大劍，朝小櫻那邊揮舞過去。

        幾十個來回之后，悠小姐觀察到小云的腳步有些沉緩，而小櫻也是疲于招架，偶有還手的動作顯得有點力不從心。

        “看來新裝備的負擔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悠小姐決定讓小云他們暫時休息一下。她很清楚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今天還只是她們拿到新裝備的第一天而已。

        于是，悠小姐按下了訓練暫停的提示音。

        “媽，這個訓練館什么時候才能裝上暖氣？”小櫻一邊用大毛巾裹住身體，一邊問到控制室內的悠小姐。

        “入冬之前是好不了的。暖氣的政策也是前幾個月開始實行的，整個云川都在排隊。”悠小姐窩在油汀邊的座椅上不愿起身。

        這時，房間另一頭的機器傳來了呼叫悠小姐的提示音。

        “再說了，你們出去狩獵機械也沒有暖氣用啊。現在先習慣一下也好，省得到時候天一冷，動作全都變形。要真的覺得冷，你們可以先進來躲一躲。”悠小姐從某個新買的機器里取出一杯熱可可。

        杯中冒出的熱氣將一股白霧刷在隔開訓練室與控制室的透明玻璃上。

        “悠小姐，我方便問一下嗎？”同樣過上毛巾保暖的小云突然想起了另一個經常在這里訓練的人。

        “你說。”悠小姐對話筒說道。

        “我父親也是這種訓練環境嗎？”

        “是啊，現在和以前都是如此。說起來，以前還有某只半貓一起的，結果那貓還嫌這里的環境不夠仿真，最后自己跑外面加練去了。”

        “想不到空這么早就在偷偷加練。”小云似乎理解錯了悠小姐的話。

        “空基本不怎么來我這里，我也不是很了解他現在的情況。我剛才說的半貓是指青小姐，也就是你們很喜歡的那個四皇之首。她在這里訓練的時候你和貓貓都還沒出生。要我說，她和你們在某些方面還挺像的。”悠小姐總是能在后輩的身上看到前人的影子。

        身為聯絡各方勢力的聯絡人，悠小姐職業的敏感度突然讓她心生疑惑：“話說她和貓貓還都是月華來的，而且青小姐還是他的親阿姨，我之前怎么會對他了解得這么少呢？不太應該啊。”

        “不過這也無所謂了，符文世界本就比我想的還要復雜。出乎意料的事情見得多了，就不會再有當初那種意外的感覺了呢。”

        “比起那些搞不明白的真相，我還是應該先把手頭的這兩位小朋友給照顧好。”

        “鬧鐘響了就繼續訓練。”悠小姐按下了中場休息的計時器。

        “明白。”訓練場內的兩人同時說道。

        不久，訓練室上方的鈴聲響了，小云與小櫻放下身上的毛巾，一同推開了通往訓練室的左右兩扇門。

        落花與碎石一次又一次碰撞在一起。攻防轉換的腳步聲重新填滿了還算寬敞的訓練室內。

        一周后的某個早晨，整裝待發的學生們開始陸續登上出發的大巴。

        除了某只日常睡不醒的半貓，符文學院里的眾人似乎都很精神，就連從不早起的楠小姐也第一個來到了集合的地點。

        終于，滿載符文專業學生的大巴駛出校門。車輪在一路顛簸中逐漸靠近今年舉行登山季的區域。

        臨近行程終點，一葉紅楓穿過車窗，落在半貓的額頭上。然而熟睡的半貓絲毫沒有感覺到這張葉片上所承載的分量。

        “今晚的駐地在半山腰，請大家安頓好行李后適當地休息一下。我們的任務即將在今夜零時公布，記得一定要準時到指定地點集合。”楠小姐在車上向眾人宣布道。

        “尤其是某貓，千萬別睡過頭啊。”楠小姐特別關注大巴后排的那雙白毛貓耳。

        半夢半醒的空變出一只貓爪，高高舉過頭頂。他不想說話，但是他還是希望楠小姐能理解自己收到通知的意思。

        “行了，你小子現在趕緊睡吧，省得晚上還這樣犯困。”楠小姐繼續盯著后排說。

        小云無意叫醒身邊的半貓，她靜靜地側目注視著那座云霧繚繞的高山。

        不知是錯覺還是別的什么緣由，小云在看到純白的霧氣被鮮紅吞沒，清澈的陽光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是無盡陰沉。

        一股血腥的味道撲面而來。某種沉重的壓力一下子砸在了小云的肩上。

        “空，你醒醒。”小云忍不住掐了一把靠在自己身上的貓貓。

        貓貓立刻睜開他那雙無神的眼睛，疑惑地看著小云一臉驚恐的模樣。

        空也順著小云的方向想扭頭看向窗外。

        可是此時的水霧又突然恢復到了原先的那般潔白。慵懶的秋風里甚至還夾雜有醉醺醺的暖流。

        那股突如其來的壓力也莫名消失了。

        “發生什么了嗎？”空無精打采地問道。

        “那座山剛才突然變了一個模樣。整個云層都被刷紅了一大片，而且我肩上還感到一股很重的壓力。”小云企圖用語言向空還原那個場景。

        半貓聽完后便坐直了身子。他打開面前的小桌板，面朝下，雙手托住腦袋，開始了沉浸式的思考。

        半貓越想越頭疼，可他也得不出什么結論。

        于是，他伸出貓爪撫摸起前方座位上的粉色頭發。

        空隔著座椅靠背問靜：“喂，你有看到紅色的天空嗎？”

        “我沒注意。”前面的回答如此。

        “但愿你只是看錯了什么。我犯困的時候也會有這種情況。關系不大，多休息下吧。”半貓從手邊的傳送門內掏出一個圍在脖子上的枕頭。

        他把枕頭遞給小云，可小云卻推開了枕頭，因為她現在沒有一絲絲的困意。

        “興許是我看錯了。”小云自言自語道。

        半貓又打了個哈欠，準備繼續睡覺。閉眼之前，他不忘囑咐小云到了營地就立刻把自己弄醒。

        相較于普通的頭發，空的白毛更像是蓬松的貓毛，細膩而柔和。就是這個片刻，小云發現自己還挺樂意把自己的肩膀來當做貓貓的枕頭的。

        這種肩上的舒適感很快便沖散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緊張與恐懼。

        秋日的傍晚，大巴也總算是晃晃悠悠地抵達了合宿的訓練基地。今年登高季的地址不出意外地選在了這個新建成的訓練基地。

        基地之外的山頂有一道四皇之首親自部下的結界。

        據說，那些流竄山間的機械正是通過那道結界的漏網之魚，而那道結界的背后，也被符文協會認為是最后一片未能被四皇徹底清掃的領域。

        用校長的話講，這里是前線，這也是每個符文師必須經歷的成長。

        歷屆的符文學院的學生都是在不同的前線才第一次接觸到了這個世界另外一面。

        歷經上百輪的機械狩獵，現在的這座山峰已經遠不及當年那般恐怖。

        經由符文協會的批準，那些曾被列為禁地的區域幾乎都已經做好了開放的準備，只差最優秀的年輕符文師請來體驗了。

        整個世界的符文學校里，也只有歷史最為悠久以及綜合實力最有底氣的符文學院才能擔當這個走在最前的角色。

        當然，這不是強迫性的決定，每個學生與教職人員都有權利決定是否隨隊前往。不過在看到有佩勒姆校長這樣的四皇壓陣后，大家心頭的疑慮一下子就打消了不少。

        那些受到邀請的人們無一列外地選擇背上行囊，隨后登上了那幾輛去玩前線的大巴。

        出發前，校長還特別在學校的官網上掛了一條通知。

        “我們終將順利歸來，符文學院的學生與教職人員，一個都不會少。”

        “本人以四皇之名向諸位作出保證。”

        “也請諸位與我一同見證，新一代的符文師們即將在此地接觸到現實中的符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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