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山水都走遍
chapter34
阿本懷著滿腹心事回到商務車上,百度一番,逐字逐句復讀道:
“玻利維亞,位于南美洲中部的內陸國家,周邊與巴西、秘魯、智利、阿根廷、巴拉圭五國相鄰……露露跑那兒去干嘛?”
余途不動聲色,在放平的座椅上閉眼假寐。
良久,阿本聽到他沉沉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代露喜歡三毛。《萬水千山走遍》,就是寫的南美洲。”
余途幾乎毫不費力就回想起了往事。
許多年前在紫荊劇院,他還在演《如夢令》的時候,代露似乎和投資方交情匪淺,可以隨意出入后臺化妝間。但演員妝發的時間很早,代露不常出現,余途幾次看到她,她都穿著奶油白色長裙,坐在角落里看一本小小的書。
有一天,他在等待的間隙無聊,便從鏡子里多瞟了兩眼書皮,封面上寫著《萬水千山走遍》六個大字。
余途心想,這么薄的一本書,看了這么久還沒看完,真是有夠費勁的。
也不知怎么的,代露明明在看書,卻察覺了他的目光。她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把那本書橫向攤開放在他面前,雀躍地問:
“哥哥,你去過南美洲嗎?”
余途搖搖頭。
代露不死心,追問道:
“那你知道三毛嗎?”
余途點點頭。
“這本書就是三毛寫的呀,是她去南美洲的游記。我可羨慕三毛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以后一定要去一次南美……”
余途從想象中抽離出來,耳畔似乎還回響著小姑娘稚氣的碎碎念。
那本游記,余途后來當然沒有再去讀過,也無從得知,遙遠的南美洲,究竟是哪一點吸引了她。
“那估計是旅游散心去了吧。”阿本還在盤算著,“那我可得問問她什么時候回來。你的生日會馬上就快到了,她之前喊我留票來著……”
阿本的票一直到余途過第二個生日都沒能送出去。
代露再次從他們的世界消失了。
她并不像他們以為的,只是去外面散散心旅旅游,而是再也沒有回過北京。
她的朋友圈常年關閉,阿本無法從中窺知她的近況;手機號撥出后,冰冷的女聲提示不在服務區,后來甚至變成了空號。
和上次消失如出一轍。
但這一次,代露也并不完全和阿本斷了聯系,每年的大年三十,她還會發來紅包和祝福。
寥寥數語,從來不提及余途。
第一年她說:“新年快樂阿本,托朋友給你寄了海產,記得收。”
第二年她說:“新年快樂。你是不是搬家了?寄到你家里的明信片被退回了,改地址到公司了,記得收。”
但每年她發來信息之時,恰恰是余途正在春晚后臺準備節目,阿本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等到阿本能坐下來好好回復代露,她早已再度消失在千里之外。
那年收到微信后,大年初三,阿本馬不停蹄地趕去辦公室拆代露寄來的明信片,盒子里厚厚一沓,都是某個異國海濱城市的風景照。
翻開其中一張,代露在背面寫道:
“happynewyear!——來自世界盡頭烏斯懷亞的祝福。
我站在這里給你寫信,小時候的愿望算是實現了。下一個愿望是從這里出發,越過德雷克海峽,一直走到南極。聽上去是不是遙不可及?那就留給未來吧。
我很好,勿念。”
啞粉紙的左側貼著一張拍立得,代露身穿一襲印花跳色的吊帶長裙,臉上露出最開懷明亮的笑容,長發在風中獵獵飛揚。她的身后矗立著一座紅白相間的高高燈塔,再往遠處,則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和一望無際翻涌的波濤。
阿本在辦公室的大落地窗邊翻看這張遠道而來的明信片,沒想到,平時很少出現在公司的余途突然站到他旁邊,從他手中抽走了那張卡片。
余途迎著陽光,細細讀了一遍明信片上的文字。
然后沒說什么,順手牽羊將這張明信片帶走了。
阿本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沖余途的背影大喊:
“那是露露給我的!”
余途微微側過身來,逆著光,思考了幾秒,頗為認真地反問他:
“上面又沒寫to,你怎么知道是給你的?”
不要臉至極!不要臉至極!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阿本拿余途的強盜行徑沒辦法。
更何況,余途主動幫阿本搞了一張電競總決賽門票作為補償,這在當時的黃牛市場可是一票難求,阿本很快將短暫的憤怒拋諸腦后。
但后來,阿本把剩下那盒明信片拿回家收好,再回想起這件事,也咂摸出了幾分不對味——
代露在那張明信片上,確實沒有寫下收信人。
好像送給誰都行,又好像送給誰都不行。
第三年、第四年……代露沒有再寄來只言片語。
這四年間,阿本跟隨著余途前進,生活也發生了一些難以描摹名狀的變化,逐漸地不再有回頭看的閑情與遐思。
四年后。
東五環外,京郊某處大型攝影棚,新晉選秀節目的冠軍許嘉年坐在化妝鏡前,任由造型師往臉上涂涂抹抹。
這是許嘉年c位成團出道后的首張雜志封面,準一線女刊單人封,份量不輕,整個團隊都極其重視。
“掌鏡的攝影師到了嗎?”許嘉年的經紀人問。
“到了,正在隔壁和策劃對細節呢。”
經紀人松一口氣。化妝間里的工作人員七嘴八舌地討論開來:
“剛聽他們說,這次這個攝影師,是第一次拍雜志封面,效果真能出來嗎?”
“開玩笑,你消息不靈啊!她在國外時尚圈勢頭很猛好伐,給《今度》母刊拍了好幾期重點專題,專訪都上bof了。”
“聽說《今度》母刊的主編,就那個難搞的法國佬,特別喜歡她。”
“是啊,人像攝影界備受關注的后起之秀。這次回國,好幾家雜志社在搶她的首封。”
聽到大家越說越玄乎的議論,許嘉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朝門口張望幾眼。
這個傳聞中的攝影師出現在化妝間后,所有人都愣了愣,許嘉年也頗感意外。
他知道是個女攝影師,卻沒想到如此年輕。
——小頭小臉,穿一件闊袖海軍領上衣,單側麻花辮,白,瘦,袖子下露出的手腕玲瓏不堪一握。
那節手腕上纏著一只佳能1dx,相機自帶的黑色背帶被換成了五彩斑斕的玉桂狗卡通圖案。
林林總總加起來,不像專業攝影師,反倒像飛機上跟著許嘉年的那群站姐。
她戴著口罩,口罩上的眼睛彎了彎,沖許嘉年的經紀人打招呼:
“楊總您好,我是代露。”
和經紀人寒暄一番后,這位攝影師偏過身來,微微歪著頭,研究了一番許嘉年的妝容,又和造型師小聲私語:
“洛洛,我有一個小建議,藍色眼影不如改成——呃,這一對藍色玫瑰花耳釘?”
代露手指在首飾盒上巡游一圈,很快鎖定了一對玻璃材質的花形耳環。
她的聲音清朗,語氣也并不強勢,卻意外地有一錘定音的功效,造型師和化妝師齊齊圍上來,又抓著許嘉年一通改妝。
洛洛邊上手邊夸攝影師:“露露,你可真會選,許老師粉絲的應援物就是藍色玫瑰。”
代露抱著胸,看向鏡中附和地一笑:
“那當然,許老師的節目我可是12期都看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將口罩摘下了,許嘉年有那么一瞬間,錯覺鏡子里有道光芒,跟著她的笑容亮了亮。
原來這位攝影師不僅神秘,還有一張足以出鏡的姣好臉蛋。
聽到她這么說,許嘉年不免內心有些得意,懷疑代露也是為他打投、送他出道的千萬女粉絲之一。
許嘉年整理表情,以一幅既誠懇又矜持的姿態看向鏡中,答謝道:
“謝謝代老師。”
代露點點頭,反而又不說話了。
經過漫長的妝發,最終確定了幾套拍攝服裝,一行人往攝影棚內走去。
這個攝影棚面積很大,這次拍攝只用到了東半邊,西半邊的場燈暗著,灰暗中隱隱約約停著一輛車。
直到大家走近了,許嘉年的小男生助理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
“哇靠,阿斯頓馬丁177!”
盡管他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但現場極度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還是跟隨他一起,都聚焦到了那輛跑車上。
代露也望過去。
代露對車一知半解,在tn門店工作的幾年經歷,也只能使她分清幾個豪華車系,并未看出眼前這輛線型流暢、靜默停在黑暗之中的豪車有何不同之處。
走近后,造型師洛洛也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
“177,全球限量77輛,誰這么有品位。”
代露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跟隨他們站在一塊的雜志副主編輕咳一聲,爆了一則小料:
“余途昨天也在這個棚拍廣告,聽說把自己的車貢獻出來當道具了,一會兒團隊應該會來開走。”
代露愣了愣,再望向那輛車,心情多了幾分猶豫和復雜。
許嘉年則頗為驚喜地開口:
“余途老師的車啊?太帥了,不愧是——”
他的話音未落,代露習慣性接上一句:
“不愧是你偶像,對吧?”
一群人都笑起來,許嘉年摸著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大家都知道啊。”
他的經紀人見狀,哈哈大笑:
“看來,代露老師說的看完節目不是客套話嘛!還知道嘉年是余途粉絲,很了解哇。”
代露低下頭笑一笑,張了張嘴,沒有去反駁。
她許久沒在真實的世界中聽到余途這個名字了,不出所料,還是那么風頭無兩、萬人景仰。
“不愧我偶像”是許嘉年在那檔選秀綜藝里的口頭禪,他也確實是余途的忠實粉絲,如假包換。
代露沒有說出口的是,她會看完這12期節目,會關注到許嘉年,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這個人氣選手和她一樣,都喜歡余途。
最開始只是為了下飯,隨意打開這檔節目當背景音。
直到在一串唱跳愛豆里聽到“余途”這個格格不入的名字,她才從拉面的騰騰熱氣里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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