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嗎？”
“嗓子疼不疼？”
“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
翌日清晨。
互相問早之后，陳友??擔心她會感冒發燒，用手摸摸她的額頭，仔細詢問。
今天早上陳友??比鬧鐘先醒一步，提前把宋語微的鬧鐘關了。
本意想讓她多睡一會兒，但時間一到，宋語微還是睜開了眼。
面對詢問。
宋語微對他有氣無力地笑著，搖頭。
有氣無力是因為昨天談合同借貸了不少勇氣。
除此之外也沒什么異常。
確認她沒有生病后，陳友??懸著的心也放下來了。
大冬天，雨夜，渾身濕透，在街上跑。
也就是仗著年輕身體耐造才敢這么折騰。
沒生病已是萬幸。
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陳友??沒忍住又說了她幾句。
宋語微被說得滿臉幸福，爽到了。
之后陳友??讓她好好躺著恢復身體，問她想吃什么，她說都可以。
離開出租屋。
陳友??在樓下隨便買了些早餐，很快就回來。
豆漿，小米粥還有手抓餅，都冒著熱氣。
宋語微要爬起來，陳友??命令她躺回去。
把早餐拿到床邊，和她一起吃。
望著一邊吸豆漿一邊對自己傻笑的少女。
陳友??其實一直都還挺好奇的。
他每次因為宋語微借貸勇氣累趴在床上而過來照顧她的時候，她總是能趁自己不注意的間隙完成洗漱并重新躺回被窩。
明明都累得有氣無力了，還是要掙扎著起來完成洗漱。
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信念在支撐著她。
美少女的形象管理？
不太懂。
早餐吃完。
陳友??讓她好好休息，之后問她要了身份證，重新買票。
——兩個人的票。
宋語微扒著被子邊緣，望著坐在床邊用手機買票的陳友??，心里很自責。
不知道她又想了些什么。
冷不丁的道歉：“對不起。”
嘴巴被蓋住，聲音悶悶的。
陳友??操作著手機，也沒看她，習以為常地問：“這次又是為了什么道歉？”
對于宋語微這樣沒頭沒尾的道歉，他已經習慣了。
總之怎么說她都聽不進去，也不再阻止。
她喜歡道歉，那就好好聽她道歉。
宋語微斂起視線，“都怪我任性，耽誤你工作，這次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對不起。”
確實。
如果沒有昨晚那一出，陳友??這個點已經坐在動車上戴著耳機睡覺了。
南慶市沒有機場，坐動車去隔壁市，然后再轉飛機飛北瑜，這是最快的行程路線。
行程是被耽誤了，但……
陳友??實話實說：“工作倒是沒有被耽誤。”
做事情著急忙慌從來都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他會給自己預留較為充足的準備時間。
原本計劃是——
從南慶飛到北瑜，花一天時間。
打掃屋子并休息，花一天時間。
第三天才去總公司報道，精神飽滿。
也就是說去報道的時間是后天，現在的情況是休息時間被擠掉了，工作倒是沒有被耽誤。
陳友??大致給她解釋一番。
宋語微那歪著腦袋的樣子，也不知道聽沒聽明白。
行程票買好。
陳友??把身份證還給她。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趕緊恢復身體，明早六點多就要起床。”
宋語微點頭應了句“好。”
隨后摸出手機，問他，“動車票和機票多少錢呀？我轉給你。”
陳友??無語地笑了一下，剛要說不用，但看到宋語微那煞有芥蒂的樣子，還是老實把價格說給她聽。
嘀嘟。
很快收到轉賬。
當著她的面收下。
“恩？”
陳友??重新看了眼到賬金額，問：“你是不是轉多了？”
宋語微：“昨晚都怪我，臨時退票會收手續費……”
陳友??無語地笑出聲，“你非得算這么清楚嗎？”
宋語微：“這些錢是因為我才損失的，對不起。”
又是道歉。
陳友??拿她沒辦法，算了，收下也就收下了，這樣也能讓她心里舒服點。
總之她跟在自己身邊，也不可能讓她冷著餓著。
也不婆婆媽媽，票已經訂好。
陳友??開始忙碌起來。
一邊忙碌，一邊和宋語微說一下今天的安排。
先把出租屋打掃干凈，一會兒聯系房東退房。
時間倉促，留下幾件衣服和隨身物品，其余的衣物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就全拿去快遞站，直接從南慶寄到北瑜。
不要的東西該扔就扔……
聽著他井井有條的安排。
宋語微全是順從。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對宋語微來說，跟著陳友??去北瑜，就是搬家了。
她要離開這個蜷縮了好幾年的狹小出租屋，去往陌生又遙遠的城市。
她已經脫離了社會太久，也不知道這樣的長距離搬家要做些什么。
她什么都不懂，全部都聽從陳友??安排。
看見陳友??開始打掃屋子，她趕緊掀開被子下床要去幫忙。
然后被陳友??用冷冷的視線盯著……又重新躺回床上。
“唔……我會好好休息的，打掃屋子就辛苦你了。”
躺在被窩里，看陳友??在房間里忙碌。
掃地，拖地，打掃洗手臺，刷廁所……
她心里并不好受。
任性是她，為任性買單的卻是他。
打掃完，聯系房東。
本來就是小破出租屋，房東也不在意，讓拍幾張照片還有結清水電費就行，也親自過來查收。
南慶市的特色，大家好像都挺隨意的。
民風淳樸。
之后陳友??去附近快遞站弄了幾個紙箱，回來把出租屋里雜七雜八的東西收一收。
衣褲鞋襪，分類封箱。
小桌板不要了，留給房東。
小電鍋和廚具統一裝箱。
零零碎碎的東西很多。
陳友??也不管那么多。
能搬空就盡量搬空，全都封箱帶走。
宋語微就這么看著他忙碌。
一會兒來一趟，在樓下快遞站和出租屋之間來回跑。
很心疼，不想讓他受累。
但他又不準自己幫忙。
沒辦法。
心疼的看了會兒，只能偷偷掉小珍珠。
忙碌的緣故，午飯比較遲。
廚具都已經裝箱，也不方便做菜，陳友??買了盒飯帶回來，簡簡單單吃一頓。
之后陳友??一刻不停地忙碌到下午四點多。
結束。
累得趴在床上。
宋語微恢復得差不多了，心疼地給他按摩，揉揉腰，捏捏肩。
“對不起啊，讓你受累了，以后你多管管我，不要讓我再這么任性，我會好好聽話。”
陳友??趴在床上也不說話，難得享受一次按摩，這次一點都不別扭。
到下午飯點。
陳友??帶著宋語微出去吃。
南慶二中旁邊的巷道里，第一家店面——特色鹵肉飯。
進到店里。
老面孔了。
和老板交換了一個笑容。
經典老三樣，鹵肉飯，加煎蛋和土豆餅。
坐到熟悉的角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老板笑得很開心。
這家店的老板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姐姐，人很好，有時候店內人少的時候她還會免費給客人送一些下飯的小吃。
等了一會兒。
老板姐姐提著打包盒來到桌子旁，不好意思道：
“突然有點事，我得出去一趟，今天要提前關門，我替你們打包了，真的很不好意思，這是送給你們吃的，自己炸的小酥肉，不要嫌棄……”
陳友??說沒事，不影響，讓對方別放心上。
接過打包盒，帶宋語微離開。
老板姐姐在后面嘩啦啦地拉下卷簾門，鎖好。
一輛摩托車從身旁經過。
上面坐了一個國字臉的男人，面帶笑容。
陳友??本能看過去。
只見摩托車停在店門口，老板姐姐笑著坐到后座，臉頰微紅，手輕輕環在男人腰間，“王明，今晚我們去看什么電影呀……”
收回視線。
陳友??順嘴和身旁的宋語微聊天，“你喜歡看電影嗎？”
“恩？”宋語微疑惑，側頭看向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呀？”
陳友??：“就是隨便聊聊。”
宋語微了然，問什么就答什么：“電影我很少看，你也知道，我經濟情況不好，在家里的時候沒時間看，出去的話，我也沒辦法去人太多的地方……”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回出租屋。
收拾打掃完的出租屋格外空。
小桌板對坐的兩人聊著天，倒是笑得開心。
陳友??把土豆餅夾給宋語微，宋語微把飯盒里的煎蛋夾給陳友??。
小情侶特有的交換食物。
看著每次吃土豆餅都格外幸福的宋語微。
陳友??故意逗她一句：“北瑜那邊沒有鹵肉飯，也沒有土豆餅，要想吃就只能等下次回來的時候了。”
才說完，只見笨姑娘表情認真，每一口都吃得格外珍惜。
陳友??覺得好玩。
都不知道她是真笨還是假笨。
就算沒有，想吃的話可以自己做啊……
笨兮兮的。
由于今天都是買了飯帶回來吃。
不用買菜做飯，也不用洗碗刷鍋，突然多出來好多時間。
收拾好垃圾袋。
陳友??往窗外看了眼，漫天晚霞。
一連陰了好多天的天空已經晴開，時間早，又沒什么事。
“天氣不錯，要去南慶大橋散步嗎？”他問。
“好哇。”
都多余問，宋語微從來就不會拒絕他這些請求。
穿上外套，出門。
雖然晴開了，但也還是冬天。
來到樓下。
兩人在路邊各自掃了輛共享電動車。
一前一后騎著車。
倒是有種學生時代一起騎車去市區的感覺。
迎著晚霞。
向后拉長的影子隨著轉角，變道，不停地變化著。
沒人的時候響響鈴，互相呼應，然后就能聽到彼此的笑聲。
慢慢騎行，心情愜意，好像連時光都暫時緩慢下來。
在離橋頭附近的停放區域鎖好車。
任由夾雜水汽的風吹拂面龐。
兩人牽著小手走上橋側步行道，有說有笑。
橋面時不時有車駛過，過道基本沒有什么行人，大冬天很少有人出來散步。
走了一段路后，兩人站在護欄邊。
視線越過護欄，看著遠處慢慢下沉的夕陽。
“真好看啊。”宋語微看得入迷。
出現了。
小狗特有的——什么東西都能看得入迷。
陳友??：“和你一樣好看。”
宋語微嘴角帶笑，沒有說話，私下笨拙地把牽在一起的手改為十指相扣。
在兩人側頭正要接吻的時候，電話不識趣地響了。
浪漫氛圍被打破。
陳友??輕咳一聲以掩飾尷尬，拿出手機看一眼，“恩？不是我的。”
視線轉向假裝很忙捋著耳側頭發的宋語微。
她愣了一下，拿出手機。
是她的。
看清來電人后，開啟勇氣借貸模式，接通。
——李芙。
“喂？小微，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沒有。”
宋語微磕巴了一下，感受到身旁陳友??的視線。
側頭看去，只見他一臉壞笑地看著自己。
玩味的眼神像是在說：好啊，宋語微同學，撒謊都不臉紅了。
宋語微瞬間感覺臉頰發燙。
誰說不會紅的，這不就紅了嗎？
再說了這也不能算撒謊吧？
總不能實話實話和男朋友正要親嘴吧……
羞臊漸起，好在電話那頭李芙繼續開口，不然她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沒有就好，是這樣的，我昨天接到了一個很不錯角色，想要慶祝一下，你有空嗎？今晚要不要來吃飯？”
聽到邀請。
宋語微實話實話，抱歉道：“我明天就要離開南慶了，今晚要早點休息，沒辦法去聚餐，對不起啊。”
聚餐的話肯定會累癱，沒辦法。
“離開南慶？”李芙先是驚訝，停頓片刻，問，“明天就要走了嗎？”
宋語微：“恩，明天早上。”
短暫沉默后。
“你現在在哪？”李芙問。
宋語微：“我在南慶大橋散步。”
“我正好在附近！”李芙驚喜，“好朋友要離開南慶了，總得見一面吧？現在方便嗎？我去找你。”
聽到詢問。
宋語微愣了一下，向陳友??投去征詢意見的眼神。
她開了免提，陳友??也能聽到。
不是？你的好朋友要來找你，怎么這種事都要征詢我同意？
陳友??不理解。
宋語微無論做什么事都喜歡征詢他的意見。
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這么喜歡被人管。
示意她自己決定。
宋語微想了想，對著電話說道：“方便。”
之后兩人說了幾句，確定具體位置后掛斷電話。
不一會兒，一輛很酷的機車由遠及近。
壓低身姿的少女被襯得有些迷你。
黑夾克很好看，帶著幾分野性。
車子停到兩人面前。
李芙沒有下車，摘下頭盔，擺了擺頭。
被風一吹，棕紅似火的長發披散開，夕陽映照，更顯活力。
她笑得很好看，灑脫，大方。
好朋友要離開南慶了，她想著怎么都要來見一見，好好聊聊天。
可是沒想到……陳友??也在。
那就不下車了，聊幾句就走。
“小微，陳助理。”她簡單打招呼。
宋語微走過去，和她聊了幾句。
都是些姐妹情深，以后多聯系，回來了打電話之類的話。
陳友??安靜旁聽，沒有插嘴。
兩人也沒聊太久，很快就說起了結束語。
李芙：“本來想邀你去聚餐，可惜你走得這么匆忙，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聚聚。”
宋語微眼神真誠，點頭“恩”了一聲。
李芙灑脫地笑了一下，看了眼陳友??，又回過視線看向宋語微：
“行吧，那就這樣了，也不打擾你們兩個約會，我走了。”
猝不及防。
突然提到約會。
宋語微避開視線，小手摳摳。
陳友??接過話茬，“下次我們請你吃飯，我經常聽宋語微聊起你，說你幫了她很多，真是謝謝你了。”
李芙笑笑：“我和她好朋友嘛。”
她這樣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總會讓人心情跟著變好。
陳友??也跟著笑了，似乎是察覺了對方的變化，簡單審視一眼，他由衷說道：“還是這身適合你。”
“這身？”李芙愣了一下。
她收回視線看了眼自己今天的穿搭。
自從那天和宋語微聚餐之后，她就換回了以前的裝扮。
陳友??繼續道：“我記得有段時間你好像特別喜歡穿連衣裙，好看是好看，但還是這身更適合你。”
“謝了。”
李芙大方謝過他的贊美，然后俏皮地開玩笑道：
“陳助理還是很有眼光嘛，不過，這些話你還是留著對自己女朋友說吧，當著女朋友的面夸別的女生好看，你不怕女朋友吃醋呀？”
說完她看向宋語微。
“誒？”
突然被cue到，宋語微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看著她這副可愛模樣。
李芙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她重新把頭盔戴上，“開玩笑的，你們兩個一定要幸福，我走了，拜拜。”
揮了揮手，不等路邊這對情侶做出回應，她俯低身子，引擎在身下低吼，像是一陣風，瀟灑遠去。
機車在橋面疾馳，她吹著屬于她一個人的風。
原來那段時間陳友??注意到了她做出的改變，只是她沒有領會陳友??的視而不見。
愚鈍的不是陳友??，而是她。
不過也好，命運沒有交匯。
也祝你們，永遠幸福。
機車很快從兩人的視野里消失。
“你們關系真不錯，她還特意跑來看你。”陳友??感慨一句，收回視線，看向還注視著遠方的宋語微。
“下次回南慶我們請她吃飯。”
宋語微“恩”了一聲，小手揉揉眼里的淚水。
沒等她收回視線。
陳友??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那我們繼續。”
“繼續？”宋語微疑惑回頭。
才剛轉回來。
“唔……”
陳友??單手箍住她的后腦，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背，轉了個角度將她抵在護欄上。
唇瓣相接。
他吻得用力，親得放肆。
宋語微雙手垂在兩側，不作任何抵抗，任由他吃舌頭。
這樣的粗魯。
她很喜歡……
親吻時間有些長。
長到遠處的夕陽被山巒完全吞沒，只留下一抹紅，殘存于少女面龐。
唇舌分離之際，不約而同喚出一聲訴盡衷腸。
辭別風。
吻別夕陽
望一眼夜幕下的南慶。
明天出發。
去往有你也有我的遠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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