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霍煊在籃子里鋪了衣服，然后去外面搬土，搬回來之后，將那些土都扔進枯井里，他要將整個枯井都當成爺爺的墳墓，無論是黎彩倪還是寒廣君的幫忙，他都婉言拒絕，幸虧有烈焰金剛幫忙，否則這十天半個月怕是走不了了。

　　林玉閑來無事便在古水寺里轉了起來，寺廟破舊，門窗倒在地上，主臥當中的大佛金剛都積滿了灰塵，林玉從不拜佛，也從不信神，他爹是個粗野漢子，醉酒時說他爺爺年輕時候信佛，土匪下山都不跑，而是求佛祖保佑，倒下的時候手里還攥著佛珠。所以他這輩子什么都不信，就信手里的刀還有他母親手里的針線。寧妍箏是大家族的小姐，因為看中他爹被家族阻止就偷跑了出來，長這么大林玉也從來沒有見過母親的娘家人。

　　母親不知為何也從來不信佛祖菩薩，也不信漫天的神仙，從小就教導林玉，神佛都是虛名，有功夫拜神求佛，不如多干點兒活。林玉看了半晌佛像，再看看身后那個一點一點將土灑進枯井的小孩，自言自語道：“都說佛陀菩薩救苦救難，小宗主在寺廟里呆了那么久，吃青蛙吃蟲子，二師姐死在寺廟，現在連這小孩和老者也都終身于此，哪里有什么佛陀救苦救難了？”

　　  周紫玉雙手背后走進來，嘆息道：“神佛之說大多只是心中慰藉，哪能真的顯靈。我娘受苦的時候也沒少拜佛，從來沒看見顯靈過。”

　　林玉頗為惱火伸手，按在佛像之上，長舒口氣，用力轉動，劍氣流轉，大佛緩緩轉動，不少灰塵從佛像之上灑下，林玉氣沉丹田不為所動。轉到一半，露出大佛身后的墻壁，墻上隱約露出了什么，林玉皺眉，劍氣落在手中隨手一揮。

　　塵土四散，露出一副山水畫，畫上書兩字：古水。

　　畫只寥寥數筆，似乎是隨手寫意，但細看之下，意境十足。畫上一條瀑布從云端墜落，飛流直下，畫上“古水”二字突然光芒大放，林玉四周場景驟變！

　　“嘩啦啦……”

　　震耳欲聾的水聲響動，一條瀑布從天兒降，穿過浩瀚白云落在人間，無數飛鳥在頭頂喧囂，這些高高在上的飛鳥竟連瀑布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四周是一座巨大的深潭，潭深千尺，一眼望不到底，瀑布落在譚中巨石之上，激起的水花竟有百丈之高，水花落在四周，一道彩虹洋洋灑灑地跨過云端，通往遠處。

　　“噗——”

　　潭水四濺，一條千丈長影從譚中飛出，林玉定目一看，長角如鹿，頭似駝，眼如兔，蛇項蜃腹，爪如鷹，掌若虎，竟是一條千丈神龍！

　　天邊忽然出現幾根手指，那瀑布倒懸而起，隱約有個巨大黑影籠罩了天空，林玉皺緊了眉頭，他凝神而視，身體竟緩緩飛起，沿著瀑布而上，越過飛鳥，穿過白云，站在了云端之上，那階段的黑影終于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是一個漆黑的缽盂，那從天垂落的瀑布是從缽盂之中落下的水流，那金色的手指如同撼天之柱，托舉著缽盂遮天蔽日，只得管中窺豹，看不到整個手掌。林玉渾身僵硬，面色如鐵地望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洪鐘大呂之聲在云端響起。

　　“孽……畜……”

　　那聲音每響起一個，就好像一道炸雷在林玉耳邊炸響，震得他五臟劇痛，頭痛欲裂。

　　缽盂從天而降，漆黑遮天蔽日，剎那之間，電閃雷鳴，狂風席卷，那千丈的藍色神龍發出一聲長吟，深潭之術離地而起，越出千丈，神龍乘浪而起，向遮天蔽日的缽盂沖去。

　　“……該……誅……”

　　當“誅”字脫口而出之時，天地色變，似乎所有退路和生機全部斷絕，無邊世界只剩下了缽盂這下方的天地，林玉慘叫一聲，全身炸裂。

　　……

　　“林玉！林玉你沒事吧！周紫玉，周紫玉！”

　　林玉猛地回過神來，連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黎彩倪搖晃著周紫玉，周紫玉睜開眼睛，面色慘白，驚懼地看著林玉，顯然她也看到了那不可思議的幻象。

　　不遠處的畫忽然一陣扭曲，其中飛出一個藍色的“水”字，落在周紫玉身前，周紫玉微微一怔，一株紫色的紫苓芮自行浮現到半空之中，“水”字落在紫苓芮上，紫苓芮搖曳，化為藍色，消失不見。周紫玉面色微變，立刻盤膝坐地悟劍。

　“嘶～啦～”

　　不遠處的畫被風撕成兩半，那風來的快，去得也快，帶著灰塵吹出窗外，林玉頭痛欲裂，腦海中全是那畫中地怪異景象，從天而降的瀑布，遮天蔽日的缽盂，強大無匹的神龍，他用力搖了搖頭，隱約抓住了什么，匆忙盤膝，回想悟劍。

　　黎彩倪松了口氣，走到那畫像之前伸手拿起，凝視半晌，臉上閃過一抹怒色，伸手將畫扯碎。

　　……

　　周紫玉悟劍悟了半日，半日后醒來，面露喜色，笑靨如花，她抬起神言紫芮，口吐神言，“水。”

　　涓涓水流在長劍之上彌漫，她捏出劍指，揮動長劍，佳人輕舞，長劍隨著影子而跳動，她步伐輕盈如同飛旋的黃鶯，身姿曼妙，劍隨人動，人隨劍走，劈、砍、撩、刺……每一個動作都優美的如同舞蹈，每一次揮劍都如臂如指，當最后一劍落下的時候，一道水刃叢不遠處的石柱上閃過，石柱一分為二，露出了光滑如鏡的切口。

　　周紫玉笑道：“我突破了，一次兩級，現在是十五級的異劍客了。”

　　眾人面面相覷，青青高興地抱著周紫玉的腿道：“恭喜你，紫玉姐姐。”寒廣君苦笑著望向一旁的林玉，問道：“是這小子的氣運，還是這丫頭的氣運，又或者是他們兩個的氣運？怎么好事兒總落在他們身上呢？”

　　“誰知道。”正在搗藥的黎彩倪隨口答道。

　　林玉皺緊了眉頭，額頭隱約見汗，黎彩倪面色微變，閃身落在林玉身邊，皺眉道：“看來林玉沒你那么輕松，不知道他能不能抓住這份明悟了。”

　　悟劍看機緣，更看悟性，遇上是一回事兒，明悟是另一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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