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這么晚，你又沒什么修為，怎么敢一個人走在路上。”

　　身后的聲音讓李夢煙微微一怔，她急忙轉過身，看到林玉先是一驚，旋即又鎮定下來，施禮道：“多謝公子相救。”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說不準是我打暈你的呢。”

　　林玉不解詢問，李夢煙搖了搖頭，“我這等薄柳之姿怎能入公子法眼，何況，公子也不是那樣的人。”

　　林玉轉身道：“既然沒事就回去吧，狐王雖然立了規矩，但你畢竟是個凡人，總會有一些人不會將你當回事，你應當小心一些。”

　　他說的毫不客氣，李夢煙咬了咬下唇，邁出腳，故意彎曲腳掌，用力一踩。

　　“啊！”

　　一聲帶著痛苦的喊聲從身后傳來，林玉轉過身，李夢煙正滿頭是汗地坐在的地上，一只手捂著腳踝，林玉皺眉道：“崴腳了？”

　　李夢煙抱歉一笑，努力站起身，扶著墻道：“沒什么，公子有事就去忙吧。”說完，輕輕走了一步，腳掌一著地便身軀一軟，倒向林玉，林玉抬手扶著她的肩膀。這倒不是李夢煙裝的，是確確實實疼的。

　　林玉無奈地蹲下身，李夢煙微微一怔，他皺眉道：“我送你回去吧。”

　　李夢煙趴在林玉的后背上，林玉背著她往心曲閣走去。

　　“林公子……真是不一樣的劍修呢。”

　　“怎么說。”

　　“我也見過不少劍修，修為的高低我不懂，但不管是誰都瞧不起我，更不用說背我了。”

　　林玉毫不在意地道：“人和人有區別，劍修和劍修自然也不一樣。你一個凡人，在霞光郡里生活不易，為什么不去外面呢。”

　　“即便是這樣規矩森嚴的城市，依然有人對我圖謀不軌，若是去了外面，我如何才能活得下去。”她的聲音有些悲傷，卻說的在理，林玉也沒有回應，來到心曲閣的門口，他剛要放下李夢煙，后者輕聲道：“林公子，背我上去吧，算我求你。”

　　林玉怔了怔，略一猶豫，走入了心曲閣。

　　心曲閣的人自然不會不認識這位夢煙姑娘，雖然面色怪異，卻都沒有多言。

　　在這里帶著男人回來，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之事。

　　林玉本以為她在三樓，豈料，李夢煙輕聲道：“請公子背我去四樓。”

　　林玉皺了皺眉，卻也沒有說什么，背著林玉上了四樓，四樓場景與下面截然不同，一間和一間的房屋由劍紋和過道分割隔絕，互不相通，就連聲音都無法穿過。一直走到最里面，李夢煙才點了頭，林玉背著她走進房間，推門而入便是一愣。

　　一張長琴擺在桌子上，屏風遮擋著垂著簾幕的床，幾張小凳擺在茶桌下，一旁的墻壁上是高高的書架，另一旁則是垂落的幾幅山水畫。整個房間雅靜而整潔，不像是煙花之地女子的住所，倒像是大家閨秀的閨房。

　　他將李夢煙放在凳子上，轉生剛要走，李夢煙道：“林公子，你救了我，你怎么處處躲著我。”

　　林玉回頭打量著她，道：“因為我覺得你是狐王的人，我還沒見過她，不知道她讓你來接近我的目的。”

　　李夢煙大吃一驚，看著她吃驚的目光，林玉坐在小凳上，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呷飲，“狐王的往事也許算不上辛秘，但你一個凡人，和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在心淚湖旁訴說，未免膽子也太大了。  ”

　　“公子當真聰明。”李夢煙竟然沒有反對，她嘆息道：“狐王只是讓我將她的故事告訴你，問你幾個問題，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我并沒有任何害公子的意思，我說的都是實話，請公子明鑒。”

　　林玉輕笑道：“就算你有，又能如何，我走到現在，不是信別人嘴里‘實話’而是信自己手里的劍。”

　　李夢煙面色一白，提到劍，便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她不敢說話，一時之間也拿不準林玉的心思，原以為眼前這少年之是個與眾不同的儒雅公子，誰知心思竟然如此縝密，她有些害怕了。

　　“狐王是個怎樣的人。”

　　林玉的隨口一問讓李夢煙變了顏色，她悄悄拉了拉林玉的衣服，抬手指了指上方，提醒他心曲閣六樓就是狐王李繞指的住所，林玉滿不在乎地道：“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

　　李夢煙思索片刻，認真地道：“每一個修行的人在我們這種肉眼凡胎的人眼中都是神仙，狐王是神仙中的神仙，她仙姿佚貌，無所不知，我很佩服她，但是也很怕她。”

　　林玉皺眉道：“她性格如何。”

　　“狐王的心思我猜不到，她那么聰明，大概也很少有人能猜到，但我有時候覺得她很辛苦，縱然是天上的狐仙，也終究只是形單影只，那三個故事也都是真的。”

　　這時，敲門聲響起，接著走進來一位貓女，將一盤仙膳放在了桌上，一言不發地退了出去。

　　林玉皺眉看著仙膳，李夢煙立刻拿起筷子，率先品嘗了一口，“無毒，請公子放心。”

　　不吃白不吃，一晚上的消耗，林玉也累的夠嗆，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李夢煙放下筷子，坐到長琴邊，撥動琴弦彈奏。

　　琴聲悠揚，但節奏緩慢，曲里流露著迷茫和悲傷。

　　她出神地望著前方，目光穿越了光陰。

　　一曲過后，林玉變得迷迷糊糊，終究是一頭磕在了桌上。

　　李夢煙輕聲嘆息，“林公子，因為我是凡人，所以你便放松了戒心。這仙膳本身無毒，曲也無毒，但相合在一起，就產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就像我和你，一個是實力強大的少年劍修，一個是殘花敗柳的平凡女人，我們本不該有任何的交集。

　　李夢煙輕聲嘆息，踉蹌著身軀站起身走到門口，將房間反鎖。

　　……

　　客棧的屋頂，簾兒提著一壺酒痛飲。

　　身下的屋子就是林玉的住所，他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她也在好好考慮，是否真的應該將他抹去。

　　殺一個人很簡單，但下定決心殺一個人卻很難。

　　……

　　云渺劍宗里，周紫玉望著遠方，輕聲呢喃：“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念一個人的名字很容易，但思念一個人很難。

　　……

　　林家書房之中。

　　林柔揮筆寫下八個字：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思念一個人很簡單，但那個人說心里話卻很難。

　　……

　　月蟾宮中。

　　蘇晴望著遠方出神。

　　思念一個人很難，想見一個人，也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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