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蝶落在冰冷的山壁之上，她的肚子被擊穿，但強大的蟲族之血和古黎族血脈卻在努力地阻止生命的流逝，她的劍氣在傷口處凝聚著，看著眼前這個面色蒼白的男子，她的心里充滿了絕望。

　　作為一個人類，他藏在自己的營地之中，不止一次地用貪婪嗜血的目光盯著尸佬和自己，他是一個劍魔，一個連尸妖都吞噬的劍魔。耗時一年，他終于找到機會，完成了他的目標，變得更加強大，現在，他會放過自己嗎？答案是肯定的，絕對不會。

　　屠蘇煌蹲在地上，打量著眼前的黎蝶，現在的她著實和那些惡心的蟲子不太一樣，不管是清麗的外表，還是背后那霞光一般的翅膀，都無比的美麗動人。與其說是蟲人，不如說是蝶仙。他笑了笑，問出了他這一年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你為什么一年都不動手殺我。”

　　黎蝶沉默半晌，道：“大概是因為……你是個人類吧。”

　　“什么？”

　　“呵呵，可笑嗎？我的體內有七分人血，所以外貌才會這么貼近人類。我從小就和蟲族在一起，并不抗拒它們，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種感覺變了。也許是從我爹臨死時充滿恨意地讓我去死，那個時候開始的吧，我覺得蟲族有些……惡心。嗯，沒錯，惡心，惡心的不止它們，還有我。你雖然是劍魔，身上的氣息很復雜，但你是個人，你有不同于他們的人的氣息。”

　　屠蘇煌微微一怔，人？他真的算個人嗎？他殺人，吞噬人、吞噬尸妖、吞噬妖族、吞噬劍獸……師父千叮嚀萬囑咐，哪怕臨死都不希望他踏入魔道，但為了報仇，他不顧一切，云渺劍宗光復，多年的恩怨終于了解。但他卻回不去了。

　　魔，是深淵，一但開始第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他忍受不住那種想要吞噬一切的沖動，那種感覺讓他興奮，讓他無法自拔。

　　屠蘇煌抬手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漆黑的鮮血從手腕中落下，如同淤泥一般，充斥著各種不同的氣息，尸氣、蟲氣、妖氣、獸氣、陽氣……空氣中散發著的不是血腥味，而是一股惡臭，如同腐爛的肉塊一般的臭味，“你說我有人的氣息，那么現在我問你，在你眼里，我還算個人嗎？”

　　黎蝶驚呆了，這種骯臟的鮮血如何能在他的體內流動，難怪他可以輕易地騙過尸佬的感知，這血液的劇毒甚至比尸氣還要邪惡，還要可怕，她遲疑道：“我……不知道。”

　　屠蘇煌一手抓著她的肩膀，按著她的腦袋，張口咬在了她雪白的脖頸之上。

　　黎蝶緩緩閉上眼了眼睛，她已經想過會有這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能夠死在一個人類的手里，也算不錯。

　　就當，他的父親，報了他的血海深仇。

　　……

　　林玉伸手捂著神雀的脖子，但她脖頸的傷口上卻沾滿了霞光，霞光不斷地侵蝕讓傷口無法愈合。神雀眼神渙散，張了張嘴，卻根本說不出話來。

　　“老一，有沒有什么辦法救她，神雀是霓裳公主的部下，幫了我不少忙。”

　　林玉低聲詢問，麒麟浮現，看了一眼神雀的傷口，道：“這劍氣很強，混雜著可怕的妖氣，我雖然沒有辦法，但我覺得，有件東西你可以試試。”

　　林玉心中一動，麒麟道：“九世花。”旋即它又猶豫道：“但你要好好考慮，我已經說過了，那朵花，就算是一只腳已經踏入鬼門關的通玄劍圣，也能救回來，你和她素不相識，這樣一株仙草給她……實在是浪費。”

　　青龍浮現，佯怒道：“林玉，我可告訴你，你別犯傻，她的生死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九世花何其珍貴，扎根虛無之中的藥圃更是天下罕見，它就相當于你的第二條命，哪怕你神魂破碎，肉體殘缺，九世花依然可以幫你重生。”

　　白虎浮現，冷笑道：“他們說的沒錯，劍獸之道本就是布滿荊棘的鮮血之路，莫說她這樣一只神雀，就是我們這等神獸，不也差一點淪為他人的劍魂。這天下什么都是假的，唯有自己的實力才是真的。”

　　神雀的眼神已經迷離，她能感覺到生命從脖頸的傷口處流逝，但她的心中沒有恐懼，之前的不解反而一股腦地都涌了出來。

　　世人只知道，她是霓裳公主手下實力最強的妖主，卻沒有人知道，她喜歡霓裳公主，是愛情，而不是姐妹之情。霓裳公主要她去做的，她都會去做，霓裳公主討厭的，她也討厭，霓裳公主喜歡的，唯獨一樣她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厭惡，那就是林玉。她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這樣一個人類會讓霓裳公主如此地去付出。生命將盡，可她還是不明白。

　　林玉四處眺望，神眼之中，不遠處的一座山體中有一個不大的石窟，他抬手畫出輝環，抱著神雀，身形一閃，來到了洞窟之中，他手撫乾坤戒，一朵奇異的仙草落在手中，花開九瓣，日月變換，星河為蕊。九世花照亮了黑暗的洞窟，磅礴的靈氣在一瞬便溢滿了整個洞窟。

　　瑩瑩光亮照耀著神雀的臉頰，身為上古神雀，她容顏絕美，七彩的眉毛和神光流轉的眼睛無比動人，晶瑩雪白的皮膚下仿佛有七色的神光在流動，七彩的神羽在兩側微微顫動，神雀不止是公認的最強妖主，也是最美的神鳥之一。

　　神雀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著林玉，他面如冠玉，星眉劍目，眉心一塊雪白的神玉散發著異樣的光芒，他的唇線如同刀割，細長而又秀美，她忽然想起一個詞“小白臉”，這詞真貼切，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張嘴，咬住它。”

　　林玉遞出九世花，九顆璀璨的太陽照亮了他的面容。

　　神雀心中一震，他莫不是傻了？就算她不知道這花是什么，但光憑這花的模樣也能知道它的珍貴，將這樣的寶物送給他人？他不是傻子是什么？這樣的一株仙草，就算是情比金堅的道侶，也會不舍吧。她當然不會和一個傻子客氣，努力的地想要張嘴，卻沒有一絲的力氣。

　　林玉皺了皺眉，捏著她的嘴巴，將九世花塞了進去，花一入口，立刻化為金色和白色兩種光芒涌入身軀的體內，仿佛吞下了一顆太陽和一輪月亮，一股奇異的感覺充斥在了神雀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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