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2月8日,距離春節還有四天。
江酌扭了扭酸軟的脖子,寫著寫著筆下的墨開始斷斷續續,劃掉重寫,還是這樣。
他索性旋開了筆頭,前不久換上的05黑芯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一點殘余的黑墨,后尾拖著半截的密封油。
翻了翻抽屜,先前買的一盒黑筆芯只剩下手里這根沒墨的了。
江酌嘆了口氣,披上外套,起身出門。
昨晚h市下了點小雪,挾著雨。
在濕冷的南方城市,這點兒雪成不了多大氣候,在半空冒個影兒,落到地上就成雨珠了。
氣溫一低,雨水凝成冰,結在低洼處。
地上濕滑,一不留神就會摔倒。
江酌皺著眉,真就在“如履薄冰”地前行。
他實在不喜歡下雪,h市的冬天倒是會時不時飄個雪,但和北方的鵝毛大雪來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和下雨沒什么太大的區別。
江酌沒見過真正的大雪,不過他有親戚在哈爾濱,一到冬天就要在社交平臺上曬圖,走道被雪覆得嚴嚴實實,仿佛看不到盡頭。
結尾還要附上一句調侃南方人的話。
江酌見了只是挑挑眉。
他覺得自己永遠不會去那種地方,這小城偶爾的雨夾雪都讓他頭疼萬分,無非想象堆積的如此厚實的雪,要怎么走路。
況且他的情況和別人不太一樣。
江酌忽然又想起姜靈問他的那個問題。
【你會去外地嗎,還是留在省里?】
這下他更篤定了自己的答案。
死都不會去。
不過姜靈沒說她會不會出省。
江酌恍惚了一下,她會離開這個省嗎?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出省也很正常吧。
現在他們才高一,想這些未免太早了。
買完文具,江酌原路返回。
街道上充滿年味,到處張燈結彩,紅紅的一片,看著很喜慶。
不過馬上就要到春節,城里的大部分務工人員都回鄉了,有些街道一眼望去,成排的店鋪都是關門狀態。
過年,不過就是那樣而已。
江酌收回目光,聳聳肩。
進了小區,江酌恰好看見了從單元樓里出來,拎著一袋垃圾的姜靈。
她穿著厚厚的棉襖,頭發自然披散。
撞見江酌,她先是愕然了一下,手里提著垃圾袋,沒法做手語,只好沖江酌笑了笑。
江酌對她點點頭,看著她拎著兩大袋垃圾,他斟酌了一下開口:“要我幫你嗎?”
姜靈眨眨眼。
倆人拎著垃圾,來到垃圾分類桶旁,許安寧非常細心地把垃圾分類好才交給姜靈。
扔了垃圾,江酌轉身準備進樓。
姜靈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要去哪兒?】
“……”江酌覺得答案很明顯,“回家,你不回嗎?”
姜靈的小鹿眼忽閃忽閃。
【回家干嘛?做作業嗎?】
江酌如實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姜靈拐起他的胳膊,朝他挑眉。
【別做了,我帶你出去玩!
江酌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被姜靈硬拽地走了一路,他踉踉蹌蹌,要不是姜靈拉著,他下一刻就要臉朝地摔個狗啃泥。
她松了手,不遠處有輛粉色的自行車鎖在鐵欄桿上,姜靈從口袋摸出鑰匙,解開了自行車鎖。
姜靈拍了拍黑皮坐墊。
【騎過嗎?】
江酌神色瞬時暗淡下來,“沒有!
【騙人,你肯定騎過!
姜靈不在意他的反應,笑了笑。
“你自己玩吧,我要回去了!
姜靈見江酌轉身要走,她急忙拉住他。
【我騎得不熟,你就當陪我練練。】
“我不會!
姜靈笑了笑。
【我會就行。】
江酌有時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孩肯定有某種魔力。
雖然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還是不禁懷疑姜靈。除了練口語這件事,她好像對一切都風淡云輕,沒有見過她有片刻的慌張,似乎一切都都是手到擒來的事,像是有什么特別的魔法,能讓一切事物順遂她的意,而她也有把握拿捏一切。
包括現在,她的表情非常自信,好像江酌一定會答應她。
好吧,他確實答應了。
她確實有這個魔力。
但他是看在許安寧請他吃的那一頓飯的面子上,姑且答應她女兒的。
姜靈跨上單車,拍拍后座,示意他上來。
江酌以為是陪她練騎單車,沒想到是這樣,他嚇得當場拒絕,“我不坐!
姜靈望著他,眼神失落得像沒得到糖果的小孩,江酌嘆了口氣,“你載不動我,會摔倒的!
她的雙眼又重新放光芒。
【不試怎么知道。】
江酌很久很久沒有碰過單車了,甚至很抵觸。確實如姜靈所說,他騎過,誰會沒騎過自行車呢?他也不是生來就瘸的。
他第一次學是在二年級,沒摔幾次,花了一上午就會了。五年級之前,他不僅會騎還騎得很好,載著小伙伴在小區里四處兜風。
江酌被姜靈催促著,終于坐上了自行車后座。
他對自己無語了,他什么時候這么沒原則了?
確認江酌安全坐上后,姜靈回頭用嘴型叮囑:“抓緊哦!”
“你騎吧,但就在小區,不要走太遠。”
姜靈沒理他,把好龍頭,腳踩著踏板開始蹬起來。
她騎著自行車,載著江酌,在小區轉了幾圈。
江酌又郁悶了,姜靈騎得很熟練,一點都不像初學不久的人。
姜靈瞄準小區的另一個出口,蹬著自行車順溜地出了小區。
江酌急了,“不是說好不出小區嗎?”
姜靈哪還能管他,她雙手控著自行車,歡快地踩起了踏板。
后座的江酌頭疼不已,又不能跳車,也不知道姜靈會騎到哪兒去。
姜靈拐進了一個小街區,不一會兒蹬到了四處無人的清水河畔邊。
自行車不緩不急地向前駛進,冷風被車頭劈開,沿著兩邊劃出一道無形的線,吹得江酌劉海直往上飛。
他望著波瀾不驚的河面,內心跟著平靜下來。
埋頭苦做了一個多星期的作業,悶在心里枯燥又壓抑的感受這會兒奇跡般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周的樹木光禿禿地挺立著,在江酌的視野里不斷倒退。
他瞇著眼睛,寒風吹得他鼻子有些僵。
江酌怕冷,出門都是全副武裝,手套,圍巾,耳罩,一個都不能少,裹得嚴嚴實實,像個畏寒的小老頭。
他在背后打量姜靈。
她只穿了個肥肥的大棉襖,連圍巾手套都沒戴。
她是不是傻,這個天騎自行車,她坐在前頭不是更冷么?
“喂,就在這里停吧,太冷了!
聽到“冷”,姜靈剎住車,她氣喘吁吁地把腳踏在地上,雙頰紅撲撲,劉海也被風分到了兩邊。
但她臉上帶著雀躍的神采。
【好玩嗎?】
“太冷了。”
【等春天再帶你來玩,怎么樣?】
江酌沒吭聲。
兩人靠著自行車,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極目遠眺,最遠處是白茫茫的天際。
姜靈有些出神,忽然覺得這些和夢一樣。
她曾經在這個城市,以同樣的方式望著這片天地,那時候,心里眼里塞滿了無人可述的痛苦,恨不得隨著河流一起離去。
現在再次回來,心境卻是大不相同。
脖頸上落下一條軟軟的圍巾,姜靈收回思緒,詫異抬頭,又見江酌把腦袋上的耳罩帶下來,套在她頭上。
江酌雙臂交叉,目光直視前方。
“不用看我,我不冷。”
姜靈摸著柔軟的圍巾,心情更加開闊。
誰會想到,幾年后她會帶著江酌來呢?
江酌聽到自己的牙關在打顫,覺得有些丟臉。
他在逞強什么,他自己都搞不懂。
這時,肥軟的棉襖靠近他,把另一邊的圍巾繞到他脖子上,又保持了一點距離。
“你戴著,我不冷。”
江酌想解下來,姜靈認真地盯著他。
【你鼻涕都掉下來了,還說不冷?】
他慌亂地摸了摸鼻子,什么都沒有,姜靈倒在一旁笑得開心。
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江酌開口:“我們回家吧。”
姜靈點點頭,準備跨上自行車。
江酌拉住她。
“別騎了,一起走路吧!
到家時,天已經完全擦黑。
姜靈走熱了,把圍巾還給了江酌。倆人一齊進了小區,望著幢幢高樓,不由得同時愣了神,每家每戶都亮起了燈,福字貼窗,霓彩燈籠閃閃發光。
新年真的要到了。
兩人同時想著,不遠處的上空炸開煙花的響聲。
經過的一個大伯笑著對妻子說:“呦,哪個膽肥的放煙花呢?挺好看的還!
江酌和姜靈不約而同地抬頭,又一束光升上高空,嘩啦啦地綻開一朵桃粉色的花。
姜靈拽了拽江酌的圍巾。
【今年過年,和你爸爸一起來我們家吧。】
江酌眨眨眼。
姜靈望著他。
【來吧,我媽說的!
快上電梯時,一路無言的江酌才開口。
“明年初春!
姜靈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他。
江酌對上她的雙眼,“明年初春,天氣暖和了,我們再去吧,走路去。”
姜靈笑他。
【那不是馬上就快了嗎?】
江酌撓了撓腦袋,明年初春估計也沒時間。
“那就高考后吧。”
姜靈莞爾,點點頭。
那就高考后吧。
兩年也不是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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