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臨不知道誰是樂祺，圈子里沒聽過的人，他點了點頭，鄭重的放下了夏爾的照片，拿著手機想了想還是給安惟晨發了信息。

        ”對不起，我會針對這件事的賠償給安家一個答復。“

        沒一會兒安惟晨的電話打過來，他和陸檸點點歐起身去了另一個房間接電話。

        ”你一直喜歡的那個人，都是爾爾？“

        ”……嗯。“

        程臨和安惟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同她說，他心里有一個人，但他們不會在一起了，他同意和安家聯姻，各取所需罷了。

        電話那頭的安惟晨停了一會兒，沒想到他如此之快就同意了，驟然有點難過。

        “程臨，那能由我來發這個聲明么？“

        程臨答應，原本他也沒有打算娶安惟晨，現在由她來發這個聲明，保全了安家的面子，再好不過。

        “我能再問一個問題么？要是爾爾沒出事，你……“

        “……我們分開之后，我沒想過結婚。“

        安惟晨了然，他同意相親無非就是被他爸爸逼著沒有辦法，選擇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是夏爾的繼姐，這些緣由她已經不想再想了，掛電話之前同他說了一句節哀，倒是換了程臨一句真情實感的謝謝。

        程臨掛了電話就看見被陸檸迎進門的人，身上還穿著制服，拎著飛行的箱子。

        “程臨，這是樂祺。“

        樂祺朝他伸出手，“我常聽爾爾提起你。”

        準確來說，夏爾最后的一年除了舒冉和陸檸，她唯一肯見的人就是樂祺了，他是她的大學同學，畢業了之后她被安排進了蔣家的航司，樂祺也跟著進了飛行部。

        “她前天還在和我通電話。“

        樂祺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的骨灰盒喃喃地說著：“前天還在和我說，她想吃西城的螃蟹了，我還答應她這次飛回來就陪她去，我還想著她終于愿意出門了，她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呢。”

        陸檸別過頭，她后來看過夏爾的通話記錄，那天她們幾個人都接到了夏爾的電話，樂祺的是最后一通，她在和他們道別，陸檸這幾天經常想，她跳下去之前在想什么，有沒有一點不舍或者猶豫，有沒有害怕，有沒有在哭。

        樂祺的哭聲壓抑的傳過來，程臨靠在墻邊，他感受得到面前的這個男孩子從心底散發的悲傷，這個男孩子喜歡夏爾，應該是很喜歡的那種。

        陸檸是第一個知道夏爾的公寓被程臨買下來的人，她帶著律師去簽協議的時候看見程臨愣了一下，這是夏爾葬禮的第三天，她沒有遵循夏爾的遺愿，把她的骨灰送到了城北，找了大師徹夜念經，她和舒冉在跪了一天一夜，才剛把舒冉送回舒家，就接到中介的電話，又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就看見對面的程臨。

        “……你這樣，沒必要的。“

        程臨笑了笑，陸檸倒是晃了神，她有很多年沒見過程臨笑了，自他和夏爾分開后，他基本沒笑過，偶爾公事化的笑容也是極其冷淡的。

        “總要留點念想。“

        陸檸沒再問，沒問他程家對此怎么看，他又怎么安排和安惟晨的婚姻。

        程臨是在收拾房子的時候看到夏爾寫給他的信的。

        他爸知道他和安惟晨結不了婚連家法都請了出來，程臨受了他爸十棍子之后連夜搬到了夏爾的房子，他睡不著就開始收拾房間，在床底下翻出來一箱子，打開全是夏爾的信，寫給他的信。

        他泡了杯茶坐在那兒一封一封的看，時間從他們分手之后開始，一直到她離開。

        “檸檸問我，怎么忍心跟你分手呢，我明明那么喜歡你。是啊，我明明那么喜歡你，全世界誰都知道我多喜歡你，但你好像也沒有那么喜歡我。“

        “程臨，我十五歲遇見你，簡直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了。“

        “我很害怕，他朝我撲過來的時候我是真的特別害怕。我想報警的，可是我媽說我不能毀了舅舅的生意，就連千宜姐和沐青哥也默認了媽媽的說法，程臨……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是個掃把星。“

        一箱子信，斷斷續續五年的時間，她寫的不頻繁，大多都是遇到了事情，同他在信里說一說，程臨的心被泛黃的紙張狠狠的抓著，那個姑娘瘦瘦小小的背影好像就在眼前，她吃了很多苦，可她從來沒有對誰說過。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她離開的那天。

        程臨枯坐到天亮，身旁的茶杯已經冰涼且苦澀，他才終于有勇氣，打開了最后一封信。

        “程臨，展信佳，雖然你不可能看到這封信，但允許我私心還是想和你說說話。

        我十五歲第一次見到你，十七歲終于追上你，到二十三歲與你分手，那是我人生里最快樂的那幾年，你待我溫柔，也讓我體會到了被愛是什么滋味。

        同你分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兒，可我無法忽略你父親同我說你是程家唯一一個繼承人的模樣，我仔細想了想，我的確是無法與你匹配的，蔣家不愿收我，夏家也不愿留我，同我在一起，與你而言也的確百害無一利。但我沒有怪過父親，你的家人那么愛你，讓我羨慕。

        同你分手后，我病了一場，右耳的聽力完全沒有了，這件事無人知曉，那天我從醫院出來想著，我與你的確無緣了。

        匆忙嫁人，想著早早斷了你的念想，我和向遠舟約定，他給我一年的婚姻，我給他分公司的位置。陸檸同我說過，你偷偷要了我的婚紗照，其實你不知道，那件婚紗才幾百塊。

        我想我大概不會再穿婚紗了吧。

        我真的很喜歡你，但我好像也沒有機會對你說了。

        去年的時候我去了普陀，那兒很靜。

        我跪在那兒的時候想，希望上天能讓你有一個很幸福的婚姻，子孫滿堂，平安順遂。

        惟晨姐是個很好的人，她一定能陪你長長久久的。

        如果重來一次的話……

        你可千千萬萬別去招惹我，你可要記好了。

        程臨，這大概是我最后一封信了，分手的時候我和你說，這世間千千萬萬的人，我從未將你放在眼里，這話不對，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只有你入了我的眼。

        遇見你的那天，外面下著雨，你穿著藍色的t恤和牛仔褲，那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程臨抱著信紙，窗外已經天亮了，房間里的溫度很低，他壓抑的喘不過氣來，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周圍散落的信件里。

        ”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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