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長生劍(十四)
衛玘說過,長生劍是葉家的東西,葉云山畢竟是家主,若要拿長生劍必定是要與他接觸,如今葉云山就在她跟前,她肯定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周莘站的筆直,迎上葉云山的目光,毫不畏懼,“晚輩,想借葉家長生劍一用,還請葉老爺子成全!”
葉云山慍怒,面色不善,細想也得知是衛玘與她在枷楞山的緣故,她才知道長生劍在葉家。
“你可知什么人才能拿長生劍?”葉云山并沒有甩袖走人對周莘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欣慰,她覺得這事有苗頭。
“偶然知曉,長生劍傳葉家歷代家主,應是葉家之人。”
“不盡然。”葉云山起身負手閉目而立,悠悠開口,“依小輩來說,苒兒年紀小不習武拿不得,仲景武功進益不深拿不得,伯昀是下代家主人選,雖腿腳不便,承家主為后可拿。承淵倒是武功卓絕,親自拿過,另外除輕鴻和淳兒,僅有兩人拿過,你猜是誰?”
周莘搖頭,按這么說,她這個外人更加拿不得了。
“夏侯家的夏侯復和你父親。”葉云山說起還有些惋惜,夏侯復與周廷都是他曾熟識之人,如今卻難見一面。
周莘愕然,她從沒想過竟是她父親和夏侯復,若她爹拿過長生劍,那她是不是也……
她還沒有問出口,葉云山給了最好的回答,“葉家并非鐵則家族,仲景他日武功更上一層,拿了也不費事,若伯昀繼承家主,其夫人必然拿得長生劍,若承淵娶妻,雖是外室女子,借一借倒也有可能。”
說罷就這周莘云里霧里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你在枷楞山和畫舫宴應該也都與他們接觸過了,我這孫兒與外孫皆是人中龍鳳百里挑一。”
周莘深深皺眉,這明晃晃的說媒讓她想起來她前年在云州扮男裝路過,兩家小姐丟了繡球,都擲在她懷里,兩家媒人拉著她勸她二選一,選一個娶了總不吃虧,吵的她腦袋疼,那時她尚可以溜之大吉,難不成現在是要她極限二選一了?
“這……”周莘不知怎么開口,憋了半天有些不太開心回葉云山一句,“老爺子,您若不想借長生劍,我再努力努力,何必拿著葉青公子和慶陽侯來堵我。”
“我與你父親認識的時候,尚且沒有你,那時我有兩個女兒,總想著配一個給他,雖心底覺他是個好兒郎,又嫌他狂妄不肯相許。等他回越國時,才覺這事兒遲了,過后十幾年知他有了個女兒,書信上總寫著要見一面攀個親。”
葉云山陷入那段回憶,繼續道,“越國與陳千里迢迢,即便是北晉路程也遠,況那些年葉家與衛家并不太平,一再耽擱,最終什么也沒成。”
那幾年葉家不大太平,王后之位與葉家隔了兩代,葉云山還有個遠嫁的女兒,最終尸骨也沒能帶回來,若叫周廷的女兒遠嫁,他也未必愿意,從此這事他便沒再開口,原以為周廷去世便沒有機會了,沒想到他竟還有個女兒尚在人世。
周莘看老爺子打量她的眼神,約摸覺得這老爺子上心了,她父親在時也沒同她說過還有許親這回事,也不知是不是老爺子誆她,周莘犯了難,這事兒叫她怎么做都不對,干脆周莘閉口不言,垂在一旁不搭話。
葉云山也不逼她,“這事兒確實叫你為難,我這兩個孫輩確實優秀,選哪個都不太好,你且好好考慮,好了只管給我說,這葉家沒人不應的。”
葉云山話語間隱隱透著炫耀,他說完就真的走了,翻飛的衣角倒是利落的很,留下周莘一個人哭喪個臉,什么不好抉擇!現在是挑人的時候嗎?她身上還有重任未完,從沒想過要同誰一起,她要做的事兒,越少人知曉越好。
周莘一整個下午都很抑郁,窩在房里太陽也不曬了,門也不出了,葉青來診脈也讓人傳話說睡了,衛玘倒是沒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周莘這一躺就躺到傍晚,頌今來喚她去用飯,周莘擺手都說不去。
許是她太久沒出現,葉若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奈何抽不開身,只得叫葉苒去看她,這下周莘不好回絕,只好勉強起身迎了葉苒進屋里。
“周姐姐你晚上也沒來吃飯,大哥給你診脈你也拒絕,娘親怕你不舒服,叫我來看看你。”葉苒見她臉色不差,像是有心事,她湊近小聲道,“你是不是女兒家的小日子來了?”
周莘噗嗤一笑,葉苒稚嫩的臉上露著小表情,周莘這會兒打心底里喜歡她,她若有這么個妹妹,也要捧在手心里養著。
“你笑什么?”葉苒古怪的看她。
周莘伸手拍拍她的頭,替她理了理額前碎發,斂了笑容把事情簡化一下,換個方式說給葉苒聽,“若你生病了,缺一味藥引,有戶人家正好有,他家有兩個兒子,家主說給藥引也可以,須得選一個兒子成親才給你,你說要怎么選?”
葉苒聽故事一般好奇,“一定要這個藥引么?”
周莘托腮看她,“嗯,沒了這味藥,會死。”
葉苒沉默片刻,再問,“這兩個兒子,有看上覺得喜歡的么?”
輪到周莘陷入沉思,衛玘是慶陽侯,在北晉位高權重,枷楞山初見時也沒有侯爺架子,雖騙了她,危難時刻也救了自己不是,這么看來算是個好人。來朔城后她遇見葉青,葉青縱使腿腳不方便,言行舉止皆為君子,通身的氣量儼然一副家主的模樣。
周莘之于葉青,君子之交淡如水,與衛玘還有些淵源可談,這算不算偏私?她與二人并沒有多少情感糾葛,想到此微微蹙眉,輕描淡寫的揭過一般,“與這二人有過接觸,并無感情。”
葉苒聽了點頭,神情認真起來,分析道,“若是我寧可死了,都不選!要成親,必定要選一個自己心儀之人,否則活著也沒意義。”
葉苒說的斬釘截鐵,可她畢竟不是葉苒,她要活著才能做完想做的事,周莘來朔城時救了她,那時候就聽聞她喜歡喬世子,想來此刻眼里心里也都是他,周莘好笑的趴在桌上側目看她,“哎呀!哪里來的心儀之人呢?別不是喬世子罷!”
葉苒嗔怪,“替你想事呢,你還取笑我!”她轉身背對周莘,低頭臉紅了一半。
周莘起來伸手撐著下巴,認真道:“喬世子我在畫舫宴上見過一面,文質彬彬又臨危不亂,隱約有些老成之相,朔城里都說他不爭不搶,或許他也有心隱忍,只是他絕不是表面這么簡單。
如今王宮形勢明朗,王后自盡,辰世子即便沒有參與,襄公也不會再信他,喬世子封儲指日可待,皆時若娶了你,葉家又要出一代王后了。”
周莘想起畫舫外上來的那個少年,還未及冠,那么亂的夜里沒有一絲慌亂,處理內外之事井然有序,襄公這幾日身體不好也是他代行政事,王宮以他為尊,可周莘并不知道喬世子不喜歡葉苒這事。
說到喬世子,葉苒就失了魂一樣,她耷拉個腦袋搖頭,“他不會娶我的。”
周莘疑惑,“這是為何?”
葉苒已經不太能記清那些事了,只隱約記得她手上的血和喬世子盛怒的顏,王宮里將這事壓了下來,她驚魂未定,回家燒了好幾天才醒過來。
葉苒不敢說這事,憋在心里,后來每天都去和喬世子說她并不是兇手,喬世子從沒給過好臉色,眼神從最開始的仇恨慢慢變的冷漠,日漸加重的拒絕和忽視讓她幾乎都以為自己是兇手。
葉苒紅了眼圈,小聲抽噎著,這事她從沒和任何人提過,就連最愛的二哥也沒說過,這會兒找到了談心的人,心里的事就到了嘴邊,“我與他,大概是不可能了。”
淚止不住的流,周莘被嚇到了,忙抽了袖子給她擦淚,“好端端的,是不是那喬世子欺負你了,我去宮里抓來給你道歉!”
葉苒猛的搖頭,“不是這樣的!他沒有欺負我!”
“哪為什么?若我是個男子,有這么可愛的小姑娘追著我,我都要心動了!喬世子怎么會不動心?葉家與高家向來親和,總不至于……”周莘還想說什么,卻看見葉苒失落的眼神,支支吾吾開口,“總不會你們有仇吧?”
葉苒垂下頭,頭發散在她臉頰,周莘有些看不清她的臉色,只聽見她還在抽泣,“我好像……好像害死淑夫人了?我不知道!”
周莘大驚,這事兒她可沒聽過,大抵是只有葉苒自己知道了。
葉苒說,她從小就喜歡喬世子高謙,他生母位分不高,帶著他在后宮不冒頭,葉苒就只能時常跑去王宮里找他,有時他不在,葉苒就只能找還是良人的趙倚柔。
葉苒見過趙倚柔幾次,那時趙倚柔不知道她身份,等知道她身份了,有次還跪在她跟前求她,求葉苒不要再來找高謙了,趙倚柔位分不高,葉家是陳國世族,葉苒是最小的女兒受盡寵愛,若是葉家關注到喬世子,那王后一定會看到他。
襄公不寵,王后又虎視眈眈,趙倚柔廢了那么大力氣才保下這個兒子,她不希望葉苒來破壞這一切,所以她懇求葉苒。
那時葉苒才五歲,并不懂趙倚柔的意思,也就唯獨這一次被喬世子看到,本來喬世子對葉苒還有些好印象,此刻全沒了,等行了禮退下后才聽了趙倚柔的話不同葉苒來往,將葉苒送的筆墨全退了回去。
葉苒最后一次見趙倚柔就是那次,她拐著彎問了葉青,葉青大概猜到,只約摸跟她說趙良人和喬世子在王宮的處境,葉苒半懂不懂,她想一定得和趙良人好好談談。
葉苒到王宮的時候,趙倚柔隔著紗幔坐在地上沒動,葉苒嘰里咕嚕說了一堆,大抵是她會來的少不會打擾喬世子,希望趙良人不要不喜歡她,趙良人沒回她,葉苒還小,覺得趙良人是不是睡了,撩了簾子過去看她。
趙倚柔靠在燭臺上,雙眼閉著,一點動靜都沒有,葉苒覺得奇怪手挨上她的肩膀,趙倚柔沒動,她又看見趙倚柔腦后有深色的血液流下,葉苒手摸上去,沾了一手血,喬世子正是這時進來。
葉苒被喬世子用力推開,她還不懂發生了什么,只看見趙倚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王后和奉昌來的快,深覺惋惜,喬世子滿眼憤怒的看著她,懷里是沒了呼吸的趙倚柔。
葉苒是被收拾干凈送回去的,那之后喬世子就不再對她說笑,她懵懵懂懂直到九、十歲的光景才知道趙良人是死了,死在她眼前,雖然王宮沒人說,可默認的兇手就是她,難怪當時喬世子會那樣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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