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突然忘了世界上有汽車這種東西,  扔下一句話，程真心拔足狂奔，轉(zhuǎn)眼間便跑過了兩條街道。

        到第三條街道等紅燈的時候,  他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自己其實可以打輛車的,  用不著跑。

        可伸出手，在空中停滯幾秒，他又不知道該去哪兒了。

        ——這么多天沒在一起，沈晝生活習(xí)慣還跟之前一樣嗎？

        如果按照以前的習(xí)慣,  沈晝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家里。他趕緊打電話問趙丹：“表姑，沈晝在家沒？”

        “沒在,  一直沒回來�！�

        以沈晝工作狂的性格,  不在家的話大概率在公司。程真心謝過趙丹,  又找到安娜——沈晝的得力助理,  去極光送午餐那段時間，為了上樓方便,  他留過安娜的電話號。

        安娜卻說：“沈總沒加班,  下班就走了，可能回家了吧�！�

        “……”

        “哦，好,  謝謝�！�

        程真心腦子有點懵懵的。

        不在公司不在家,  沈晝?yōu)I城又沒有其他親人,  幾乎所有活動軌跡都是圍著他轉(zhuǎn)的，能去哪呢？

        直到這時,  他才想起來自己可以直接找正主問。鄭元慧說完那番話之后,  他整個人混亂無序到令人發(fā)指,  連最基本的邏輯和常識都失去了。

        他趕緊撥出那串爛熟于心的數(shù)字,  緊接著，聽到了一串冰冷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已關(guān)機……

        這下程真心徹底懵了。

        結(jié)婚到現(xiàn)在，除非自己有問題，否則沈晝一直是第一時間接電話的，絕不會讓自己聯(lián)系不到他。

        ……那家伙不會傷心過度，又買醉去了吧？

        要知道前天沈晝剛有過一次喝醉的前科，總這么沒完沒了的喝，能受得住嗎？？？

        程真心退回人行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沈晝很少跟朋友或者兄弟出去喝酒，一般是自己一個人。那么在沒人送的情況下，為回家方便，他最可能去的可能就是家附近的餐廳或酒吧。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正值冬季，餐廳打烊比較早，挨家挨戶找過去用不了多少時間。

        對，就這么辦！

        程真心跑回街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掃過去二百塊錢，讓司機以最快速度開到溫莎花園。

        可惜一家一家餐廳、一家一家酒館找過去，程真心腿都找斷了，依然沒看到沈晝半片衣服，那家伙跟人間蒸發(fā)了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程真心第一次體會到原來人和人之間的聯(lián)系可以如此脆弱，只要關(guān)掉手機，就連對方身在何方、安不安全都不知道。

        也是第一次如此后悔。

        后悔前天對沈晝說那些狠話。

        至于那么絕情么，啊程大少，至于嗎？

        程真心恨不得把自己嘴鋸下來扔垃圾桶里，蹲在餐廳門口，痛苦地薅頭發(fā)。

        薅著薅著，他忽然想到一個地方——三中。那是結(jié)婚之前，他們唯一有交集的地方。

        有地方可去總比漫無目的到處找要好，他便起身又攔了一輛車，繼續(xù)跑斷腿之路。

        為學(xué)生安全考慮，三中早在幾年前開始進行封閉式管理，沒有學(xué)生證進不去校門。程真心沒貿(mào)然往里闖，打算先在學(xué)校周邊找一找。

        除了幾家網(wǎng)吧和臺球廳，其他店都關(guān)了。程真心逐漸失去耐心，拉開一家門看一眼，發(fā)現(xiàn)沒沈晝直接走開。拉開下家門看一眼，發(fā)現(xiàn)沒沈晝又直接走開。

        有幾個小混混被拉門的聲音弄的心煩，罵罵咧咧回過頭，看到滿頭銀毛下那張臭臉時，又默默縮了回去。

        他比自己更像大哥呢！

        難受的是，有大哥陪著他，依舊沒找到沈晝。

        實在沒辦法了，程真心站在街角邊抽煙邊估算三中大門的高度，覺得即使摔了也摔不死。

        然而，就在挽起衣袖準(zhǔn)備跳大門那刻，余光掃過街角便利店，他猛地怔了一下。

        便利店就餐區(qū)桌子上坐著一個人，白襯衫，黑西褲，脊背微微彎曲，雙眸垂著，特別像一只可憐的、無家可歸的大狗狗。

        是沈晝。

        是沈晝！

        顧不得放下衣袖，程真心以最快速度沖進便利店，大步流星跑到就餐區(qū)前。

        他覺得自己有滿腔的話想跟對方說，但面對著一步之遙的沈晝、找了一夜的沈晝，他張了張嘴，竟生出了幾分近鄉(xiāng)情怯之感。

        “沈晝，你在這兒干嘛？”幾秒后，他眨眨眼，眨回眼睛里的酸楚，“走，跟我回家�！�

        沈晝那輛黑車正停在距便利店不遠的地方，直到上了車，沈晝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正和誰在一起，深吸口氣：“真心，你怎么來了�！�

        還好，除了嗓子有點啞，對方不像是喝多的樣子，程真心松口氣：“我都知道了�！�

        沈晝怔在原地：“知道什么？”

        “你喜歡我�！�

        說出這四個字時，程真心胸腔仍止不住發(fā)顫：“你喜歡我那么久，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啊！”

        當(dāng)下，程真心便把自己怎么接鄭元慧，怎么從她口中得知沈晝喜歡自己的全過程一一講給沈晝聽。

        講完，沒等沈晝有什么反應(yīng)，他自己先懊惱起來了：“你對我那么好，我還罵你騙子，程真心真是世界上最最最大的王八蛋！”

        “從某些角度來講，我確實是在騙你，”沈晝頓了頓，“對不起�！�

        這是他一直想對程真心說的。

        “用不著道歉，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有病的事。如果我知道預(yù)知包括紀(jì)川都是假的，就不會對你這么狠了�！�

        沈晝的答案出乎意料：“我不敢。”

        在程真心印象里，沈晝從來沒怕過任何東西。他驚訝又好奇：“不敢？怕我知道以后病情加重？”

        “有一部分這個原因，”沈晝頓了頓，“更重要的是，只有在幻想里，你才能看得見我。”

        以程真心的性格，如果沒有那場啼笑皆非的意外，肯定不會把婚姻放在心上�；楹笤撛趺春仍趺春�，該怎么玩怎么玩，夜不歸宿是常態(tài)，約上三五好友出去度假一走十天半個月再正常不過。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能收斂點，在家里時，他也不能主動接近沈晝。他會在心里默默畫一條“三八線”，把自己和父母安排的結(jié)婚對象劃成涇渭分明的兩方，各干各的，絕不互相干涉。

        所以沈晝選擇了隱瞞和欺騙。

        程真心編織謊言是為了騙沈晝一生。

        而沈晝用一生編織謊言，只是為了讓程真心看他一眼。

        心臟像被某種東西撐滿，程真心沒有一刻這么想吻沈晝過。

        他這么想的，也這么做了。

        他扳過沈晝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太久沒親，一吻結(jié)束，兩人嘴巴全是腫的。

        程真心腔子里的空氣被掠奪一空，說話斷斷續(xù)續(xù)，連不成句子：“不是這樣的我剛才想了下就算沒有‘預(yù)知’我依然會喜歡上你�！�

        “真的么。”沈晝下巴抵在程真心頭頂，輕輕摩挲。

        “當(dāng)然是真的！你看你那么好，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這樣啊。說說，我都哪里好�！�

        程真心掰手指頭一條一條細數(shù)：“長得帥、智商高、勤奮、努力、身材一級棒、□□兒賊銷魂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什么？”

        掰著掰著手指頭，程真心情難自禁，又想和沈晝親近。他捧起沈晝臉頰，在他耳邊低聲說：“沒有理由，你就是我該喜歡的樣子。沈晝我早為你神魂顛倒了�！�

        “我也是�！鄙驎兊拖骂^，吻住他的唇。

        久別重逢的吻很難純情，吻著吻著，程真心像吃了十全大補丸，迅速支棱起來，隔著厚厚的羽絨服清晰可見。

        “你去后座等著。”程真心甩下一句話，推開車門跑了出去。

        大概五分鐘左右，他拎著便利店的購物袋，直接回到后座。

        “沈晝，”他抱住沈晝胳膊，猴急道，“上次想干你屁股沒干成。現(xiàn)在氣氛正好，讓我完全占有你吧�！�

        “在這兒？”沈晝問。

        “嗯，就在這兒，我等不及了�！�

        “那行吧。”

        “我剛才看過了，附近沒有人，交給我，放心。”

        說完，程真心把沈晝?yōu)樗�做過的，和他為沈晝做過的綜合在一起，使勁渾身解數(shù)，好好侍候了一次沈晝。

        等咽下滿嘴東西，他看對方表情算是舒服，便拍拍手從地上爬起來，坐到沈晝身邊，打算自己也舒坦舒坦。

        結(jié)果手剛碰到對方后腰，他眼尖的發(fā)現(xiàn)，對方視線正落在別處，似乎在躲避什么。

        “沈晝，”程真心問，“你不想做嗎？不想做可以說出來，我不勉強�！�

        “沒有，我想�！�

        嘴上說著“沒有”，可下一刻，沈晝視線飄的更遠。

        程真心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你是害怕嗎？”

        “抱歉，被你看出來了，其實我特別怕痛�！�

        沈晝咬住下唇，尾音顫抖：“但是沒關(guān)系，我能忍，你繼續(xù)。”

        現(xiàn)在沈晝是他心尖尖上那塊肉，喜歡都來不及，哪舍得讓他痛。

        看著沈晝那副故作堅強的模樣，程真心思考幾秒，最后咬咬牙，起身跨坐在沈晝腿上。

        沈晝可以為他忍痛，那他也可以千百倍地為沈晝?nèi)掏础?

        從購物袋里掏出一只小瓶子，程真心邊生疏地自己做準(zhǔn)備，邊認命的說：“算了，便宜你了你可輕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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