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軍營中一片肅殺，三個人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綁，一邊磕頭一邊求饒：“將軍，求您放過小人這一次吧。”“是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將軍，小人知錯了，實在是我母親病重，我要是不回去照顧，只怕母親不久就要病死了。”

        鎮遠將軍黃鈺杰怒目而視，厲聲訓斥道：“你們三人剛剛訓練不過月余，竟然就試圖逃跑，連這樣的訓練都堅持不了，老百姓如何能指望你們清剿賊匪守衛一方，皇帝陛下如何能信任你們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唐律規定，敢私自逃離軍營者，只有死路一條。”

        地上幾人嚇得肝膽俱裂、痛哭流涕，頭上都嗑出鮮血了，但律法明文規定，自然不會為這幾個人網開一面。眼見活命無望，這幾個人胡亂叫罵，甚至還在軍士面前口出狂言，試圖擾亂軍心。

        黃鈺杰命令手下士兵把這三人拉下去處決。“軍令如山這四個字我希望你們能夠刻在自己的腦子里，我黃鈺杰一向治軍嚴明、問心無愧，若是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我同樣嚴懲不貸。”

        將士們回營以后，一個少年將軍叫來隨從：“大有，你帶上銀兩去這幾個人家里查看一下，若是情況屬實，家中真的有病重的老人，就把銀子留給他們治病。”

        這個少年將軍就是刺史劉伯儀的大兒子劉臻，劉臻雖然是刺史之子，但他在軍中毫無架子。手下的將士很多都是窮苦出身，受到劉臻很多照拂，因此他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在營中很有威望。等到處理完這些事情，天已經黑了，他才和隨身的小廝劉大有往家中趕。前些日子在軍中沒日沒夜的忙，總算提前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了。

        兩人策馬進城的時候，城門早就已經落下，幸好他拿出軍中的特別通行證才得以進城，不然他這個刺史長子就要露宿荒郊了。

        回到家里劉臻照例去父親劉伯儀的書房匯報了一下近日的情況。劉伯儀頭戴黑幞頭，身著陵陽公樣紋路的圓領長袍，他是個不茍言笑的人，即使在家里也保持著朝廷官員的威嚴。他遞給劉臻一封信，示意他自己看。劉臻看完信上的內容大驚失色。“父親，這怎么可以？”

        劉伯儀卻很平靜，他取下燈罩把信燒成了灰。看著這個大兒子，內心還算滿意，他堅毅、果敢、穩重，但是不夠聽話，估計之后會有不少爭端。“臻兒，這件事情還在謀劃之中，是否真要進行還要看日后的走向。今日只是與你通個消息。”又低聲交代了幾句就讓劉臻去歇著了。

        劉大有從門外鬼鬼祟祟地探出頭時，劉臻正翻著一本兵書。“進來吧，還是你打算站到天亮。”

        劉大有雖然也是劉家的家奴，但從小一直陪在劉臻身邊，二人一起長大，連“大有”這個名字都是劉臻給他改的。兩人名義上是主仆，私底下關系極好。劉大有一臉神秘地走進房中：“公子，你猜我剛剛得知個什么消息？”

        劉臻眼皮都沒抬一下：“你知道我為什么給你取名大有嗎？是認為你大有可為。沒想到你把自己的才能都用在八卦消息搜集上了，這剛回府你就去打聽了，我看啊你還是改回你的原名大狗吧，鼻子比狗還靈。”

        劉大有不滿地皺起眉頭：“公子，你能不能不要提我這個小名了。自從上次你當著那幾個丫鬟叫我大狗，她們見我一次笑我一次，我一點面子都沒有。都怪我阿耶，說什么賤名好養活，給我取了個——”

        “說吧什么事，”劉臻打斷了他的碎碎念，“看你臉上那個神情，今天要是不讓你顯擺一下，估計你要輾轉反側整夜難眠了。”

        劉大有聞言嘿嘿笑了幾聲，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今天老夫人去拜佛，帶回來一個小娘子，據說那小娘子救了二公子一命。老夫人還說了，這小娘子是她的有緣人，眼下就住在客房呢，說不定要在家里住上一段時間。”

        劉臻合上書敲了敲了劉大有的大頭：“行了，既然你這么閑那就把這本書給我背下來，三天之后我來檢查，我要去歇息了。”說完也不管大有的哀嚎，自顧進屋睡覺了。

        這一晚劉臻和宋昭昭都睡得不安穩。劉臻是因為想著父親安排的任務。叔父從洛陽給他們來了一封密信，信中的內容讓父子倆都很憂心。宋昭昭則是一直在噩夢中掙扎。夢中她又來到了那座天橋，親眼看著自己被人撞下樓梯，流了一地的鮮血。隨后救護車趕來把她帶去醫院。她想跟著去，想知道之后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卻絲毫不能動彈。過了不到一分鐘，人群散去，步履匆匆的行人并不關心剛剛發生了什么。再過一會兒盡職盡責的環衛工人會把地上的血跡清除。或許明天會有本地的媒體賬號發布一條短視頻，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又或許什么都不會有。宋昭昭很后悔，那天出門就把回電話的事情忘在了腦后，沒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和媽媽說話的機會。

        “媽媽，你是生我的氣了嗎？是因為這樣，你才不愿到我的夢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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