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這話一落地，他就搖搖晃晃著爬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喝醉了，還是故意在裝睡，亦或者兩者都有可能。

“爹爹……？”

小石頭被驚到了，嘴里下意識的輕聲呢喃著，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叫誰。

一旁的蕭宇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望向小石頭的眸子卻充滿了太多太多的期待，但更多的還是復雜。

如果小石頭問起來的話，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

可更令蕭宇感到心痛的是，小石頭根本就沒有詢問他的打算。

小石頭用力推了推李泰的胳膊，自始至終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到蕭宇。

“爹爹，你……你別嚇唬我了，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我才不想要什么親爹呢，我只認你一個，你可千萬不能不要我啊。”

說著說著，小石頭沒忍住哭了起來，站起來拉扯著李泰的胳膊就往自己身上抬，明顯是想要打算帶著李泰離開。

“哼，我不就是不聽話了點兒嗎？你至于要把我丟給別人嗎？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不攔著你喝酒就是了，也不攔著你在大馬路上曬太陽。”

“你想用這么差勁的法子趕我走，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

小石頭覺得自己明明都快要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可他還是背不動李泰，甚至他努力了半天，李泰連半點兒反應都沒有。

或許是李泰的不回應，擊潰了小石頭最后的防線，原本強忍著的眼淚突然就再也沒忍住，嘩啦嘩啦的落了下來，哭的傷心極了。

“嗚嗚……爹爹，以后我保證會乖乖的聽你的話的，再也不亂跑惹你生氣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丟下我啊，嗚嗚……”

李泰的眼睫毛明顯動了動，可他卻狠下心腸，并沒有對小石頭的祈求做出任何的回應。

這些年來，蕭宇已經替他承擔了太多太多，可他卻偷走了他的兒子，在外面茍且偷生。

如今既然又回到了正軌，他欠蕭宇的也是時候該還回去了。

盡管他再怎么不情愿，也改變不了小石頭不是他的崽這一個事實。

小石頭的哭聲很大，就連前院書房的沈婉寧都聽到了。

沈婉寧剛按照蕭宇所說的，打開書桌上的暗匣，里面赫然放著一本畫冊。

從紙質上看，這本畫冊已經有些年頭了。

可還沒等沈婉寧打開去看里面的內容，就聽到后院傳來小石頭那悲切的哭號聲。

沈婉寧被嚇了一跳，眼下也顧不得什么畫冊什么秘密，扭頭就想要去找小石頭。

可她前腳才邁出書房，后腳就被書童給攔了下來。

“沈大夫，我家主人的意思，是請你安心在此等候。”

書童的態度雖然表面上非常恭敬，但言語之間卻分明染著幾分脅迫的意味。

沈婉寧瞇了瞇眼睛，冷聲質問道：“那你家主人，到底是李泰還是蕭宇。”

書童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沈婉寧深吸了口氣，顯然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外面有書童攔著，沈婉寧只好又轉身折了回去，她的心思早就已經跑到了小石頭的身上，就連桌子上的那本畫冊都沒興趣去翻看了。

沈婉寧不禁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讓小石頭這么崩潰大哭。

而且偏偏還不能讓她在場。

沈婉寧后知后覺，什么暗匣什么畫冊，蕭宇分明就是想故意把她支開。

可沈婉寧實在是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能讓小石頭哭的這么撕心裂肺？

而且李泰也在場，沈婉寧覺得他肯定不會讓小石頭受到傷害才是。

既然不是身體上的傷害，那就只能精神上的了。

陡然間，一個十分大膽又非常狗血的猜想，從她的腦海里冒了出來。

看著被她丟在桌子上的那本畫冊，沈婉寧到底還是拿起來迅速翻了一遍。

隨著一頁一頁的深入，沈婉寧的內心也越來越震驚，她怎么也沒有想到，九年前竟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原來……真正的青州城城主，竟然是李泰。”

沈婉寧眉頭緊皺，即便是她現在已經對九年前的事情有所了解，可一時之間卻還沒有辦法接受。

九年前，青州和西域一戰中，因為李泰的力挽狂瀾，事后他受封為青州城城主，但卻遭到蕭禮的妒忌。

蕭禮從西域那邊學會了一些巫蠱之術，想要除掉李泰，自己來當城主。

李泰當時和蕭禮蕭宇兄弟倆個關系斐然，并未設防，完全沒想到蕭禮會暗算他。

幸而在蕭宇的幫助下，李泰從青州城逃了出去。

蕭禮不甘心，屢屢派人暗中追殺，但在蕭宇的保護下，李泰總算是一次又一次逃過一劫。

為了阻止蕭禮的陰謀，蕭宇則假扮李泰高調回到青州。

蕭禮擔心所有的一切被蕭宇捅出去失了民心，于是只好把蕭宇一直軟禁在這城主府內，并在他的體內也下了蠱蟲。

至于小石頭，則是在蕭宇護送李泰逃亡的那段時間走丟的。

后來小石頭流落街頭，竟然意外被李泰給撿到了，于是就這么一直帶在身邊。

從三歲到十二歲，這九年的時間一直都是李泰在照顧小石頭。

雖然自從小石頭開始記事起，李泰就不止一次的跟他說過，他是撿來的，可小石頭還是一口一個爹爹的叫個不停。

或許是私心作祟，李泰也就懶得再去讓他改口。

那時李泰尚未找解蠱之法，經常受到蠱蟲折磨，而且每一次靠近青州，都會錐心蝕骨般的疼痛，讓他感到生不如死。

即便是后來李泰學會了控蠱之術，但體內蠱蟲造成的影響還在，那就是每天昏昏欲睡。

同樣的，一旦靠近青州城，他就會徹底陷入昏迷之中。

李泰無心做官，當初也絲毫沒有想要跟蕭禮爭奪城主之位的意圖。

或許是私心唆使，李泰帶著小石頭各個地方流浪，唯獨沒有再來過青州。

而這九年，蕭宇則代替他承受了本該由他承受的一切。

李泰知道，他自己就是一個慫貨。

以前從京城逃到青州，又從青州四處流亡。

可如今，到了他該還債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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