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紀攸生日在三月十一，趕在考試當周的周四。

        中午照舊食堂解決，不過這次吃的飯沒花錢——劉博和陳思遠幾個人刷的飯卡。他們幾個人還從學校超市買了水果和薯片之類的零食，奶茶則是陳思遠偷偷定的外賣。

        六個人縮在食堂二樓的角落。“你這生日趕的日子不好，稍微晚一天就周末了。”

        周紀攸嚼著面條，這根面條可是陳思遠交代決對不能咬斷的。

        “明天放學請你們出去吃唄。”

        劉博抱拳，“得嘞，就等你這句話呢。”

        周紀攸咯咯笑，隨手夾起江慕推過來的盤子里的青菜。

        中午吃飯時間加午休時間總共就兩個半小時，他們光吃飯就花去一半時間。

        除了陳思遠和陳文遠住校，其他四個人都是走讀生，午休如果想睡覺就只能在教室趴桌上睡。

        一頓飯下來，周紀攸吃得肚子脹起來，其實食堂的飯就那么幾樣，她都吃了近兩年，但是每次和親近的朋友一起，那段時光也是彌足珍貴了。

        也許好多年以后的任何一個人再次回想起曾經的自己，是和朋友高談論闊的肆意；是為了餐盤里一個鴨腿互相的爭斗；還是在心底無法宣之于口的羞澀皆是每一個人回不去的過去。

        哪怕只是小到和某個人在某天抱怨了某道菜好咸。

        這天，紀念終于出差回來。

        周紀攸自行車都沒剎穩就跑回了家，進門就看見紀念扎著圍裙在客廳揉面。

        “媽！”

        紀念聽見聲音抬頭看了一眼，“回來了？”

        “嗯，”周紀攸把書包順手丟在沙發上，走到紀念面前看她弄什么，“你這是做什么？”

        “回來的路上經過養蝦場，我就買了幾斤回來，你明姨剛剛去買新鮮的香菇和蓮藕去了，我和團面晚上好給你們做三鮮餃子吃。”

        周紀攸半跪在椅子上，從面盆里扣出一下塊在手里團。

        “這點和小時候沒變，我只要一和面，你就得揪點玩。”

        周紀攸捏著白面，玩了沒多久，門鈴就響了。

        她身子不動，頭越過紀念往外伸，“門沒鎖。”

        進來的是江慕和明郝雨。

        周紀攸跳下椅子去接江慕手里的購物袋，江慕手往后撤了幾寸，“我來吧。”

        江慕把購物袋放到客廳茶幾上，等把一些零食飲料和水果拿出來后拎著剩下的去了廚房。

        明郝雨已經在廚房里找出另一條圍裙，“紀念，我剛看你大蝦弄得不是很干凈啊。”

        紀念站客廳應聲，“那種蝦就是難弄，一會讓紀攸再擇一遍。”

        周紀攸捏著面團哼著小曲進了廚房，江慕開始清洗起香菇了。

        “這么開心。”

        周紀攸兩眼一揚，“嗯。”

        江慕道，“過來。”

        周紀攸，“嗯？我媽讓我弄蝦哩。”

        江慕揪下香菇不能吃的的老根，“你來洗香菇和蓮藕，我弄那個蝦。”

        周紀攸兩手已經伸到蝦肉盆里，聞言不緊不慢道，“你會弄嗎？平時都不見你進廚房。”

        江慕走到周紀攸身旁用濕漉漉的手拎著周紀攸的衣領。沒用多大力氣，周紀攸倒極其配合地退出轉向洗菜盆。

        “既然你誠心誠意要干這個，那我就勉為其難讓給你啦。”

        “呵。”

        明郝雨圍好圍裙也進了廚房，三個人站在不大的廚房顯得空間有些擁擠，江慕只好端著蝦盆來到餐廳繼續擇。

        天色稍暗的時候，明郝雨剁完了餃子餡，紀念也搟了不少面皮。

        四人搬著材料挪到餐廳準備包餃子。

        紀念搟面皮，周紀攸，江慕和明郝雨三人包餃子，包一大半后，周德深也下班回到家，看到自己老婆紀念在家里的時候明顯一愣。

        紀念先開了口，“快洗洗手過來幫忙包餃子，就剩一半了，兩個人搟快點，我現在都供不上他們包了。”

        周德深忙小跑去廚房洗手擦干，剩下的面不到二十分鐘就包得干干凈凈，周德深又開始忙著燒水。

        周紀攸蹲在冰箱旁翻找冷凍室里的湯圓，嘴里念念叨叨，“怎么沒有了呢？沒有了嗎？”

        周德深倚著吃飯門框一臉問號，“寶貝閨女，你找什么呢？爸爸給你找。”

        周紀攸頭也不抬，再次把容積不超過一千二百毫升的盒子里里外外扒拉個遍。

        “就過年的時候，我媽買的那個水果餡料的湯圓，沒了嗎？”

        她記得明明還有的。

        周德深笑著拉起女兒，“不用找了，元宵節的時候就吃完了。”

        一聽真的吃完了，周紀攸臉上掛著不開心，周德深就說下次再買。

        鍋里開水咕咕翻滾，周德深沖外喊了一句，讓江慕把包好的餃子端進來。江慕一進廚房，就發現某個姑娘一臉陰云。

        送完餃子，江慕貼著冰箱站，冰箱壁散的熱灼上他的襯衣袖子。

        江慕從口袋里摸出一顆水果軟糖，剝開糖皮把軟糖直接塞進周紀攸嘴里，“誰惹我們江灣城小霸王生氣了？怎么一臉別人欠你錢不還的樣子。”

        周紀攸舌尖抵上軟糖將它推到腮幫處含著。

        青檸口味，有一絲絲酸。

        還挺好吃。

        “還有嗎？”

        “嗯？”

        周紀攸笑著指了指腮。

        轉變真快，剛剛還陰云一片，現在就喜上眉梢了。

        “有，吃完飯給你。”

        周紀攸不樂意，攤開手。

        江慕想了一會還是放了一顆在她手心，“下不為例。”

        “下次還敢。”

        江慕低了眼簾，“十七歲了。”

        周紀攸剝開糖紙將糖一口咬住，“嗯。”

        “小孩，生日快樂！”

        水蜜桃口味，清甜不膩。

        雨是突然下起來的，帶著四月底的微悶。

        周紀攸剛出大樓電梯就看見大樓門口站著玩手機的江慕。

        外面雨下得有些大。

        樓里人不多，只有三兩個坐在大廳休息室翻看雜志。

        周紀攸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江慕跟前。

        人未到聲先至，

        “江先森~，你怎么來啦？”

        江慕聽到聲音把手機塞回口袋，側身抬頭，目光與周紀攸相接，“下雨了，我媽讓我接你。”

        “我沒有騎車，坐公交車來的。”

        “我知道。”

        “你來多久了？”

        江慕跟著周紀攸的腳步出了樓，“可能半個小時吧。”

        周紀攸伸手接著檐下成線的雨水，雨水墜入手心四散碎落。

        她看向廊檐下的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把傘，傘下空地上有潮濕一片。她開口問，“半個小時？你來的時候淋雨了？這么大的雨不好打傘哎。”

        “沒有。”江慕兩只手插進褲兜，搖搖頭。末了，像是終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周紀攸的后頸將她提到雨水打不到的地方。

        “你應該知道里面有多少微生物和細菌。”

        周紀攸隨意地將雨水抹遍全手，“我知道。”

        江慕不發言了。

        過了一會兒，雨還沒有轉小的跡象，周紀攸又問，“什么時候下的？怎么還不停。”

        江慕看了一眼表，“下了有二十多分鐘了吧。”

        周紀攸嘟起嘴，一般她想辦法的時候都會這樣干，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江慕覺得挺可愛的。此時的周紀攸沒有往常的傲嬌和精怪。

        又看了一眼江慕的車，周紀攸建議道，“要不還是坐公交車？這么大的雨不好騎車，即使我給打著傘也不能保證會不淋濕。”

        周紀攸原地轉了一圈，“你車就鎖那邊廊檐下，不會被偷。而且明天是周末，我還得再來一趟學琴，明天給你騎回去？”

        江慕點頭同意，回身鎖好車取下自行車車把上的雨傘，兩人撐著傘前往路口的公交車站。

        等了不到兩分鐘，他們坐的那路公交車就趕來了。

        車站下積著不少水，公交車停靠的地方距離車站臺子不近，江慕稍稍抬高傘檐，把車站雨棚和公交車車門那段露天給補上了。

        周紀攸大跨一步踩上公交車，江慕身后扶著她的胳膊。

        兩人找了稍靠后的位置坐下。

        江慕一坐下就拿出來手機，又拿出一副藍牙耳機，取出一個后直接塞在周紀攸的左耳里。

        “什么？這是什么歌？”

        江慕直接把手機轉向周紀攸，“陶喆的《暗戀》，隨機播的。”

        “嗷。感覺不像你會聽的。”

        江慕勾起唇，“那我像聽什么的？”

        周紀攸看向他，痞笑道：“聽物理大佬講學術？”

        江慕笑出聲，“我應該不至于變態到這種程度。”

        周紀攸拍了拍江慕的肩膀，笑得眼睛瞇起來，“自信點，把不至于去掉。”

        江慕笑得更甚。

        坐公交車需要轉三次車，好在他們很幸運，基本這輛前腳剛下車，那輛后腳就趕來了。

        到小區門口公交車停靠站牌時，雨已經轉為綿綿細雨，周紀攸邊看手機邊往前走，“新聞推送說最近會有流感病毒，好多人都得……”

        她這邊話還沒有說完，旁邊江慕就連打了幾個噴嚏。

        周紀攸:“……”

        “小江同學，這么巧的嗎？”

        江慕睨了一眼得意忘形的周紀攸，將雨傘抬高一寸，“周家丫頭，你想怎么說？”

        周紀攸伸手摸了摸他的襯衫，確實是干燥的，不過今天有風，即使淋透了，他那薄薄的襯衫也給吹干了。

        再說了，即使淋透了，沒有風，這么久也足夠江慕靠自身體溫捂干了。

        “沒淋雨。”

        江慕清了一下嗓子，推著她往家走，“快回家了，我媽剛發消息問怎么還沒有回來，飯都做好了。快回去吃飯。”

        周紀攸趕走兩步，這點插曲很快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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