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八中的老校長在課間四處溜達的時候發現學生一個個精神萎靡，沒有青春飛揚的氣息，于是一拍大腿搞了個秋季運動會，并且要求全校師生都投入進來，尤其是高三那一批學生，必須參加，能跑的就報名，不能跑的就去練方隊，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學生都不能落下。

        陳思遠根本不會放過這個出風頭的機會，男子100米，1500米，3000米，跳遠，跳高一條龍，給體育委員高興地直呼“爸爸”。

        劉博報名3000米回來的時候，江慕還在寫題，演算步驟占了五六張a4紙。

        “江慕，你不報名嗎？要不要‘爸爸’幫你填個3000米什么的。”

        江慕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將劉博胳膊壓著a4紙抽出來，“爸爸很忙。”

        劉博反坐在椅子上，兩腿癱直架在江慕桌腿杠子上，他只手作點贊狀往腦后指，“得嘞，知道你老人家不愛動，給你報的跳高。怎么樣？有沒有好感動？”

        回應他的是突然抬高的桌子，劉博重心不穩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扶住隔壁桌子撐穩，聽到江慕冷漠無情的聲音，“我一桌子下去你就不用自我感動了。”

        劉博舉起手掌做安撫狀，慢慢按下桌子擺在原位，“女生哪有幾個報名的，咱體委可說了啊，男生必須報一個項目，不然全去女生那里練方隊，你想去？”

        江慕撐著眉，劉博挨著近坐，“大遠兄弟可是一人撐起了全班的希望，能報的項目他都給報了，你是不是男人。”

        “這和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關系嗎？”

        “男人，有點陽剛之氣好吧。反正我已經報了，就一個跳高啊，別忘記了，回家練練。”

        說完劉博迅速溜回座位，江慕團的紙團砸在他的后腦勺。

        “回家練習跳沙發嗎？”

        快上課的時，周紀攸和楊菁菁才慢悠悠從后門踱回教室，體委在前面喊住兩人，問兩人要不要報名運動會。

        周紀攸幾步跑到講桌前，伸手拿過報名單從上到下看個遍，看到江慕的名字時驚奇地“咦”了一聲，單手搖著單子喊江慕。

        劉博強先道，“周紀攸你要不也報一個吧，江慕都有了。”

        楊菁菁揮著拳頭，“你閉嘴吧。”

        沒想到周紀攸果斷同意了，大手一揮在女子800米跑簽了個瀟灑的意嘉體——周紀攸，筆鋒一轉又在跳遠和仰臥起坐那欄寫下三個字——楊菁菁。

        長跑跑不長，跳遠跳不遠，仰臥起坐只會仰臥不會起坐的楊菁菁:“？”

        劉博:“……”

        江慕:“。”

        周紀攸:“perfect(完美）。”

        體育委員揪著小手絹嚶嚶哭，“你們都是好樣的。”

        劉博:“哎對了，運動會結束后離我們江慕生日也近了啊，十八歲成人生日，不得搓一頓。”

        周紀攸響指一摔，酷酷地開口道，“那當然，學校后街燒烤店走一波。”

        劉博抱拳，“不知道的還以為又是你生日。”

        周紀攸傲嬌臉。

        運動會原定時間排在九月二十，因天氣預報報道那天有雨，只得往前調了兩天。

        食堂二樓，陳思遠揪著衣領往衣服里扇風，深紅的運動發帶被汗液洇成醬紅色。

        陳文遠遠遠拋給他一瓶冰水，陳思遠擰開喝了兩口，剩下的全澆在頭上。

        冰水四濺，劉博罵罵咧咧護住桌上的餐盤，但免不了還是濺入幾滴水，“老陳你滾遠點弄。”

        陳思遠將瓶子擰好拍在餐桌，“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太熱了，沒忍住。”

        陳文遠將餐盤推給陳思遠，揶揄他，“誰讓你報這么多項目，活該。”

        “嘿，”陳思遠握著筷子，筷子頭猛戳桌面，“小遠你站誰那邊的？”

        陳文遠不答，抬手招呼遠遠走過來的江慕。

        江慕和周紀攸各自端著飯坐在劉博旁邊，劉博伸長脖子往他們來的方向瞅。

        周紀攸:“你家菁菁沒來。”

        劉博悻悻回頭，嘴硬道，“我是脖子疼，扭扭不行嗎？”

        江慕瞇起眼看他，劉博被盯得后頸發麻。

        “行行行，你們可真是一……”

        江慕:“嗯？”

        劉博身體前傾看向周紀攸，“哎哎哎，周紀攸，我家菁菁還沒有消氣啊，你到底有沒有說我好話……”

        周紀攸放下筷子，扭頭對著他說，“我盡力了。你，我們都是知根知底的，我還能說什么好話？。”

        劉博連忙將自己餐盤里唯一一只鴨腿夾給她，雙手合掌，“攸姐，攸姐，靠你了。”

        從開學到現在，楊菁菁和劉博說的話不超過三十句，而且只要有劉博在的飯局，楊菁菁十次有七次不在，搞得劉博心急如焚，胃泛酸水。

        “其實吧，我覺得菁菁對你還是很不一樣的，你那就是太著急了。”

        劉博坐回身嘆氣，周紀攸轉頭把鴨腿夾放在江慕碗里。

        她不喜歡吃鴨。

        這些天放學后，周紀攸會在學校操場耐跑二十分鐘，江慕坐在露天觀眾席上等她，偶爾會拿出素描本勾上幾筆，等周紀攸跑完，他遞上保溫杯然后兩人騎車回家。

        “你不練練跳高嗎？”

        兩人推著自行車快走到校門口，周紀攸跨上車。

        “我看陳思遠和劉博每天都在練，雖然你個子挺高，但不一定跳得高吧。”

        江慕背好書包，車鈴一陣響，兩車一同駛出校門。

        “不練，跳出一米八就行。”

        “你倒是自信。”

        “不然怎么辦？”

        周紀攸提速往前蹬，“你開心就好吶。”

        兩人走得比平時晚半小時，路上沒有之前那么堵，自行車一路順暢通過兩個紅綠燈后，周紀攸在路口拐角一家冰激凌蛋店門口不走了。

        江慕兩腿支地，回頭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周紀攸伸手指了指冰激凌店的招牌，“新出了抹茶拿鐵味，你想嘗嘗嗎？”

        是你想嘗吧。

        江慕轉動車把，“你來請客。”

        “好嘞。”

        車子停在路邊林蔭道上，周紀攸坐在花壇上，手里舉著一支青綠的冰激凌，“好吃，誰發明的抹茶，我要好好夸夸她。”

        江慕露出笑，笑周紀攸像個傻小孩。

        “快點吃吧，一會都化了。”

        他看見幾滴黏膩的青綠順著冰激凌外層的包裝紙流到周紀攸的指縫，顯得她的手指很白，有那么一刻，江慕甚至有給她舔干凈的沖動。

        江慕抽出一張紙巾遮住那片黏膩，“擦擦手，不然一會滿手都是黏糊糊的，你又該鬧了。”

        “哦，嗷嗷。”

        周紀攸胡亂擦掉冰激凌水，琢磨江慕剛剛說的話，“不是，什么叫我又該鬧了？”

        江慕遞完紙后便抬頭目視前方，眼睛里倒映出車水馬龍，喉結幾次上下滾動。

        “沒事，夸你呢。”

        “我信你個鬼，小江。”

        運動會女子跳遠和男子跳高排在上午，女子800米和男子3000米排在下午第一檔。

        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學校的儀式感都一樣，不管是哪些活動，是大的還是小的活動都要有領導先高亢激昂發言一番才能進行。

        總而言之，等運動會正式開始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上午九點，項目播報員在主席臺上扯著嗓子播報，還時不時念出幾個給自班加油打氣的投稿。

        上午十點，楊菁菁跳遠回到自班待的觀眾席處，劉博狗皮膏藥一樣跟在她身后溜須拍馬，端茶倒水的，周紀攸對他簡直沒眼看。

        楊菁菁被劉博弄得煩了，語氣稍沖，讓他哪涼快呆哪去。劉博依舊厚著臉皮拿鴨舌帽給她扇風。

        播報員第二次通知男子跳高在操場東側集合，同時男子1500米也在如火如荼進行著。

        周紀攸率先站起身，居高臨下拍拍江慕的肩，“加油，好好跳，跳出一米八就行。”

        江慕緊了緊鞋帶，剛要說些什么，劉博在觀眾席下邊喊他，讓他趕緊去。

        江慕脫了校服外套遞給周紀攸，“說話算數，我只跳一米八。”

        周紀攸豎起兩個大拇指。

        江慕小跑到操場上，劉博迎著給他一整個攬住，兩人一齊往東側趕。

        楊菁菁走到周紀攸旁邊坐下，懷里也抱著一件外套。周紀攸碰上她的膝蓋，“坐這里也沒意思，要不我們去看看他們？”

        只猶豫了一會，楊菁菁便起身拉著周紀攸走遠。

        可能是因為江慕的緣故，操場東側跳高比賽區圍的學生很多，大多數都是女生，里三層外三層的。周紀攸和楊菁菁擠進去的時候，江慕已經輕輕松松完成一米七的第二跳。

        旁邊有女生和她的朋友激動議論，聲音大得周圍一圈人都聽得見。

        “江慕好帥啊！”

        周紀攸:“……”

        江慕本來就帥。

        女生:“上次你說要表白江慕，成功了嗎？”

        女生朋友:“哎呀，你小聲點。”

        女生朋友尷尬地環顧四周，對上周紀攸的眼睛時慌亂縮回去，“我沒有表白，江慕這樣的學霸怎么可能看上我，我學習不好，長得也不漂亮。”

        女生:“瞎說什么呢，你還不漂亮？我跟你說，江慕過幾天生日，你可以……”

        女生壓低聲音湊在她朋友的耳邊，周紀攸聽不清楚，楊菁菁晃著她的胳膊，“人帥桃花多。”

        周紀攸沒出聲。

        莫名其妙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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