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64章
斯哈跑的太開, 一轉眼就跑出了爛尾樓地區,邢遠追都追不上,才一兩分鐘就已經完全看不見它的身影了。
“那個方向是……”
他視線移向街道的深處, 不禁有點擔心。
他家其實算是位于逢魔街的外圍位置, 跟徐厚街相隔不遠,而斯哈跑的方向是逢魔街的深處, 是他極少去的地方。據房東先生所說, 那里路線比較復雜, 容易迷路。
斯哈跑去那里,要是迷路可就麻煩了。
邢遠猶豫幾秒,還是追了上去。左右是六七層高的老舊建筑, 只有依稀幾個路燈, 邢遠只能靠著頭頂星光辨識周圍景象, 這對本身視力就差的人來說,屬實太難了。
邢遠停下腳步, 試圖聽辯周圍的聲響,然而四周一片安靜,連夜間常有的動物聲都沒有,只有不時響起的風沙聲。
他回頭,視線投向自己剛剛經過的巷子, 卻完全沒有印象, 只發現了一座可能還有印象的灰白鐘樓。自己迷路了嗎, 邢遠頓了頓。
這時,晚風呼嘯而過, 卷動了他的衣服下擺, 帶來冰涼的寒意?諝庵袔е衫涞乃, 他心頭一動, 抬頭望天,果然發現烏云蔓布,隱隱要下雨了。
自己運氣這么不好嗎,邢遠呆了下,不得不以先尋找躲雨的地方。逢魔街的樓房不喜建多余的遮雨欄,左右巷子找個躲雨的地方居然也難。
邢遠聽到雷聲陣陣,連忙加快腳步,但是這巷子頭一次變得這么吊詭,怎么轉都轉不出去。邢遠無奈,但緊接著就聽見了雨聲。雨滴拍打塵土,進而席卷整座街道,帶來四面八方的躍動聲。
糟糕,邢遠余光看見剛剛那座灰白鐘樓,當機立斷往標記性建筑跑。
大雨追著他的身后,他無奈淋到了一些,但好歹跑到地方,躲進了建筑里面。
鐘樓說是鐘樓,但其實體積如同大型教堂或者圖書館,邢遠回頭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地方他從未來過。石砌的高大建筑,圓形的拱窗,還有到處都是尖型設計,雖然他不太具備建筑欣賞的眼力,但多少能感覺到,這個建筑肯定是用心之作。
咔、咔。就在這時,邢遠突然聽到了其他聲響,走近之后一看,居然發現了正在扒門的斯哈。
斯哈異常兇狠,雙腳扒拉不停,時而用腦袋和身體沖撞,執著于撞破鐘樓的黑木大門。剛剛雨聲太強,導致自己聽漏了它的聲音。
“你是要進去嗎!毙线h走近它身后,語氣暗幽。
斯哈一聽頓時僵住了動作,狗頭瑟瑟地轉了過來,睿智的眼睛透著弱小求助的意味。
邢遠不明所以,當然沒理由幫它推門,只道:“等雨停,我們就回家!
而當他說完這句話后,外面的風突然刮大,帶來更為兇猛的大雨。邢遠仿佛有所預感,連忙推開了鐘樓的門,才避免了突然的全身濕透。
“真是拿你沒辦法!
邢遠抱著斯哈,順手就揉搓了它一下。
祂開始蠻不情愿地慫腦袋,后來屈服了。邢遠身上有些氣息令祂又依戀又恐懼,太特別了。
邢遠見它乖了,于是移動視線觀察起自己所在的空間。
“這里是……”
比起鐘樓,更像是大型圖書館,是中空的圓柱形建筑,呈內塔狀,到處都是書架,而且足足有八/九層樓高,但是里面過于雜亂,到處都是書,堆積如山,毫不夸張,最近處的書堆都到了三米高,完全是看了一本就往后丟,然后越丟越多,不知不覺堆出的這種書山,乍一看還以為是建筑特色。
結果邢遠走近一看,每一本書都有一定年代,書籍泛黃,透著紙墨的特殊氣味。他走入其間,抬頭望向透亮的圓頂花窗,配合周圍的昏暗書山,還真像身處于知識之海。他不禁感觸,陌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如果是這里的話,就算今夜雨不停,待上一晚好像也無所謂。
“嗚嗚!焙龅兀构暰盯著對面的一處書堆,不停地發出嗷嗚聲,要不是邢遠抱著祂,祂下一秒就要沖過去扒書了。
邢遠注意到了它的沖動,視線跟著投向了那個書堆。
目測半徑五六米左右,堆得十分雜亂,憑著門外照射進來的微弱光線,他無法看清那里到底還有什么,導致斯哈這么激動。
但是,等了幾分鐘,雨還是沒停,反而越下越大,他因為淋濕身體有點發冷,不準備呆坐著,于是就走了過去,查看了下那個書堆。
斯哈被他留在原地,而他小心地避開腳下的書,在群書中穿行,然后走進了書堆與書堆的夾縫里面,左右相隔不過半米,書籍間隙透露出來細碎的光亮,空氣有點濃濁,他走入其中,頗像是探險,心中不由產生好奇。
這時,邢遠余光瞥到,眾書的間隔之中忽然閃過了一道奇異的亮光,他停步一看,視線穿過好幾本書的間隔,徑直看到了對面的景象。
灰暗之下,微光依依,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沉睡于叢書之中,他靠著書堆,書籍覆蓋著他。
如果是正!久ふ摺浚@時候或許會震驚于那人的非凡容貌,驚心動魄,當場瘋狂。
然而邢遠心中跳出的第一個想法卻是:糟糕了,對方是不小心被書砸暈了嗎!
邢遠心中一慌,連忙跑到對面,也不管腳下的書了,他急忙找到那人,然后搬開對方身上的書。
這位鄰居他沒見過,當然不認識,但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遭遇如此不測。
他邊搬書邊道:“先生,你怎么了?沒事嗎,我現在幫你看一下——”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空殿內響著回音。
邢遠眨了眨眼,他的視界一片昏暗,只有指縫透著微弱的光束。
因為,本來應該沉睡的人,突然從身后遮住了他的雙眼。
這換作常人,或許又是一場極度驚懼。跟著過來的斯哈都驚得擺出了敵意陣勢。
而邢遠只是放心道:“你醒了嗎,先生。”
“嗯……”祂眼神淡漠,微微變化。
·
此時,信息網。
打破絕望的聲音出現,書翁率先站出,連續發帖。
【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至今為止,我們都一直恐懼著天空上的它們,然而皇帝神話揭露了一個對我們來說過分恐怖的事實,是的,我們身上一直棲息著它們,我們周圍全是它們,我們的大腦、肺、胃、腸里都住著它們!我們跟它們就是一體的,我們根本逃不過它們!只是我們一直以來未能發現而已!】
眾人愣了愣,幾乎與此同時,畫家也仿佛感知到了什么,表情從驚悚轉變沉思。
面對如此說法,有人不禁克服了身體的恐懼,打字問道【書翁,你什么意思啊,那豈不是說明我們變得更慘了嗎,知道還可能不如不知道啊,最起碼我們不用活在它們的恐懼之中,而這跟人的知識有什么關系嗎?】
【所以你們這就怕了,不要忘了最關鍵的事情,我們還活著!我們在這么恐怖的情況之下,居然還活著,我們是多么瘋狂的奇跡,我們才是瘋狂!我們這條生命才是偉大!】
書翁的話驚呆了所有人,這一半瘋癲,另一半居然還真有道理。
確實,無數的瘋狂住在他們的體內是事實,而他們還活著也是事實,不如說,這么恐怖的情況之下,他們這條生命到底是為什么還活得下來?它們隨便一只從毛孔里跳出來就能把他們嚇死了。人類的毛孔有這么厲害嗎?居然能容納數以萬計的瘋狂怪物。
不對不對,這么說起來,豈不是人體還比它們瘋狂啊!
他們頓時轉過了思路,悲極而喜,從絕望的泥沼猛然起跳,一個思路的突破而已,竟叫他們欣喜若狂,手舞足蹈。
但是還有部分人處于極端恐懼狀態,因為你想啊,突然間腦袋炸了無數次,身體被肢解,內臟被掏空,神經血脈還被抽走,這種體驗無論哪個都能留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當然沒那么簡單平靜下來,換作一般人,早就活活嚇死了。
【書翁說的是一層意思,但是……我實在沒有勇氣跟它們共存啊,我現在心臟跳動、肺部呼吸、手指動作,每一樣都令我恐懼得顫抖不止啊】
【恐懼是正常的!我們今后恐怕都要與恐懼為友,與瘋狂共處,知道我剛剛為什么說這是人的知識嗎?因為這一定是教導我們如何與瘋狂共處的知識!】
眾人頓時傻眼,與瘋狂共處?這怎么可能啊,根本無法想象!
然而書翁繼續道:【長期以來,我們都試圖逃避瘋狂,隔絕瘋狂,我們認為這是我們的抵抗,是我們唯一能夠做的抵抗!但是皇帝神話透露了什么?皇帝神話說,共存才是最大的抵抗,不,抵抗算什么,要抗爭!要真正的抗爭,我們活在這片瘋狂的天空與大地之中,已經被外在的瘋狂包圍了,然而內在還全是瘋狂,我們根本逃不掉,我們生來就是要與瘋狂抗爭,生來就是立足于各自的人體,以這片薄弱的血肉之軀與瘋狂極盡拉扯!我們每個人都是抗爭瘋狂的重心啊】
眾人難以置信,書翁遭遇痛苦體驗明明也不弱于他們,為什么書翁還能這么激勵,絲毫沒有恐懼呢。
【勇氣,是,你們說的對,我們是需要勇氣,但是這個只能靠各位的意志,勇氣是意志的產物,如果各位沒有意志,仍然充滿著恐懼膽怯,我想也會一直產生不出勇氣。這里,我要提醒大家,求知不是開玩笑,不是隨便就敢做的事情,我們會付出代價,我們會遭遇不測,我們要賭上我們所能賭的一切!才敢勇而求知!】
書翁激動無比,幾乎面紅耳赤。他為什么會這么快覺醒皇帝神話第四章?或許要歸功于他長年以來對知識的真誠熱愛還有對求知這件事的浪漫情懷。
怎么還有時間顧得上恐懼啊,這么好的知識放在眼前而不去爭取,這到底是多大的糟蹋啊。
這時,畫家也插話了【我們的閱讀絕不算成功,第四章我們完全沒讀完,只是遭遇了一些現象而已,不,應該說是我們“本來的真相”暴露了而已,我想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接受真相,然后再進一步探索知識,探索總是伴隨著危機,或許是我們之前太順利,所以忘記了這件事,現在我們又想起來,這是好事,將會再度磨練我們的意志,促使我們達到更高峰,也許,這就是作者【不詳】想對我們說的,我們要永遠抱著敬畏之心,然后勇敢邁向未知神秘】
畫家仿佛聽見,一道溫和聲音在自己腦中說著:“讀吧,我把你們渴望的都放在那里了。”
【沒錯,這是一次考驗】謬麗接話道。
【我懂了!】特麗斯毅然贊同。
說到這里,大多數人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原來如此啊,這是對自己的試煉,你總要通過試煉,才可能到達彼岸。
【這是前所未有的大挑戰,我們必須面對我們的真相,我們必須承認我們另有真相!】書翁再次宣告。
至此,所有人都稍稍放下了心。
【還心有余悸的人暫時先不要挑戰,還有余力的人,跟我一起來可否,我想趁著現在我們還保有新鮮閱讀熱度,再闖一次第四章】畫家突然招募起了伙伴。
緊接著,雖然還在驚懼狀態下,但還是有不少人接受了畫家的邀約。
【闖就闖,我們要展現出我們的意志對不對】
他們一連幾百人,沒有多說什么,一下就又進去了皇帝神話第四章。
這回開頭還是一樣的拳打腳踢,但畫家改變了方案,讓所有人無論如何都要拼命躲開攻擊,就算被打得多嚴重都不要放棄躲避。
“我們要愛惜人體。”他高聲通知所有人。而他們完全照做了。
這一次,畫卷再次展開,沖目而來的又是多次見到的瘋狂天地。他們站在土地上,屏息直立,背脊挺直,肉眼可見的緊張。
但是,這次他們沒有僥幸逃過上次的待遇,仍是遭遇了一輪輪的瘋狂體驗,甚至更為痛苦,如果說上次只是開胃菜的話,這次就是正餐。
由表及里,由里及表,反復循環,一通下來,他們簡直像遭遇了人類史上最恐怖的連番酷刑,懸在半空中被人活活用儀器切割血脈等,只有想不到,沒有經歷不到,他們在痛苦中被迫打開了想象力。
甚至……被迫切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內在結構。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們居然還覺得這些還不是所有手段,才是小露一手。
當然,這其中還有人激動地認為:這根本就不是酷刑,而是人體內部神秘的泉涌,是人體真正力量的顯現,然而他們不管是現有身體還是意志,都脆弱無比,所以才會覺得那么痛苦。
當然了,你身體里面藏著無數火山,有人一下給你全點活了,你能不痛苦嗎。
但是,畫家卻瘋狂地認為,這哪是痛苦,分明是享受!太刺激了!
書翁等人也逐漸感受到了。
轉眼間,幾百人又被刷走了大部分,他們咬牙堅持,緊緊地抓著神智不清的邊緣。
然后,就像熬過了某條界限一樣,他們身上的痛苦突然蕩空,眼前景象驚變,四方周圍全是星河景象。而他們不是別的,正是星河中被浪花席卷的滾滾沙塵,沒有視覺沒有感知,唯一剩下的好像就只有意識。
突然,斗轉星移,力場波瀾,他們感覺到了一股將他們托起的力量。
是誰……將淪為泥土的自己捧了起來?
隨即,他們突然又有了知覺,看見了周圍的景象。
這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黃土高原,一條大河沖涌而過,浪花沖蕩,拍散滾滾沙粒。
然而,他們目所能及之處卻全部堆滿了“形體”,河邊全是“形體”,河里也全是“形體”,“形體”堆出了一座座山,低頭一看,連“黃土高原”本身都是無數廢棄“形體”堆積出來的!
任何動物的雛形都在其中,簡直如同萬千動物的亂葬廠,又或是某種實驗的廢棄物堆砌廠,然而更瘋狂的是,所有這些“動物形體”都有幾分像人,而且越來越像人。
無數的廢料,堆砌出了經驗。
他們猛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誰做的,是“誰”在拿捏這些形體!
轟!大地顫動,又是剛剛的托力。他們順應力量的方向望去,然后霎時瞠目結舌。
一位背對星河的女性捧著泥沙,視線落在他們身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那是……女媧!】
有人猛然想起了最初之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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