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你在干什么。”黑衣者驚得倒退了好幾步。
那紙上寫滿了字, 密密麻麻,幾乎完全涂黑了,不祥氣息由此發出, 長滿了無法明狀的詭異生物。
不對勁,這個教授明顯瘋了。
尸體抓著紙張,瞪大眼睛直道:“解讀啊,你們不是讓我解讀嗎,所以我解讀了啊!”
黑衣者頭顱開裂, 神經劇痛不斷, 捂著眼睛不敢直視,不可言說的瘋狂縈繞周圍, 滲進空氣,裹挾一切粒子。仔細一看, 偌大的圖書室內倒著百十多尸體, 所有的尸體身上必有一處化成了蝴蝶,全部無法描述的死態, 自不用說死前經歷了多大的痛苦與絕望。
晨光照進落地窗,屋內光影分明,“文學系教授”暴露出了它明顯的尸態。
尸體興奮道:“教授腦子里的知識比我管用多了, 哈哈, 這個老瘋子也太有用了, 我一個人當然無法解讀,但是羅爾城的傳承至今的知識給了我力量啊!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
黑衣者頭皮發麻,但也確信了這家伙必定知道化繭的關鍵情報。
“瘋子,《莊周夢蝶》到底是什么知識, 外面那些繭是什么回事, 快說啊。”
“化繭成蝶, 除了進化,還能有什么可能。”尸體眼神帶著鄙夷。
黑衣者怒了,罵道:“笑話,一個晚上的時間,再怎么樣也不可能短時間達成進化!”
“您不知道嗎,幾秒鐘的一個夢,就可能過完整個人生,更何況是那么多小時啊,算下來可不得有個幾百年了。”尸體聳了聳肩,緩緩地收回紙張,舉動間仿佛無視了黑衣者。
黑衣者咬牙顫抖,只想當即滅了這家伙,但連線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不好,那些繭膨脹了,里面的東西就要出來了!”
“黛絲,你還在猶豫什么,你可是現在克爾凱格爾家族的家主,羅爾城已經沒有希望了,快拉下天空帷幕,讓羅爾城被星空的無法明狀吞噬殆盡!讓這些愚者承受我們的怒火!”
黑衣者面色難看,沒有回復,走前幾步,一手蓄勢,一手控制,試探性地用禁錮知識控制尸體。
尸體怪叫了幾聲,完全沒受影響,仍然在繼續它的工作。它正在將自己的發現和探討編輯到信息網上,不想理會黑衣者,被黑衣者的知識干擾,非常憤怒。
“干什么啊,我可是很忙的,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充滿了分享精神!我要盡快分享給信息網的大家!”
這家伙是認真的,它要將那紙上的瘋狂知識發布在信息網上,這豈不是說,自己等它寫完看信息網就能知道關鍵情報了,但黑衣者知道,直接和間接造成的影響完全不一樣,這次的知識恐怕看一眼就會立刻瘋狂火速去世,誰看誰死的話,根本不可能通過某個人過后轉述他人。
看似分享,實則無差別散布瘋狂!
就在這時,轟!大地震動,埃蒙洛家族已經確定爆發了。
其家主在公共頻道上高呼:“別猶豫了!羅爾城已經不是我們能爭取回來的東西了,消滅它,絕不能等他們化繭。”
“沒錯,那位神給我們的任務是消滅羅爾城,只要我們完成,說好的進化知識也會給我們,到時候我們獨自研究獨立進化,還需要屁的羅爾城!”羅德家族的要人肯定道。
“黛絲,你還在猶豫什么,你們掌握的可是最大的殺器,動手,讓那般無禮的蠻人知道我們的真正力量,知道是一直以來保護他們的是我們!”埃蒙洛家主怒吼。
黑衣者額間滿是冷汗,滅城意味著什么?幾千萬的人類死亡!而決定這一切的居然非得是自己?她無法立刻下決心。
羅爾城主城上方,血紅的光幕遍布全城,無數的怪誕肢體不斷垂落,撒滿了云叢。
埃蒙洛家族動用大地知識的同時,羅爾城方也出現了反抗力量。光輝公爵等人果然無法坐視他們的瘋狂,跟普斯特洛家族的時候一樣,已經出動全員展開對抗。
清晨人們還在酣睡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陷入了大規模沖突。
棋局上的棋子幾乎都上臺了。
舊派貴族仇恨光輝公爵,新仇舊恨,直接就在交界領域打開了。
“事到如今已經遲了,我們只要拉下帷幕,就算你光輝公爵再有手段,羅爾城也完蛋了!”
光輝公爵表情冷然,緩緩回道:“黛絲·克爾凱格爾不一定能按下滅城的開關。”
顯然,光輝公爵認識黑衣者,而且還有一定交情。在他的記憶里,黛絲人性尚存,甚至有幾分猶豫寡斷。
“她會的。”埃蒙洛家主斷言。你死我活,這個境況下,不可能還有另一種可能。
同一時間,黑衣者從虛空中抓出了一把黃金的刀。
當這把刀插入她第三顆心臟的時候,羅爾城的天空帷幕就會拉下,很簡單的決定,只要她下手,然后利用空間知識撤離,羅爾城就可以消失,連帶一切的威脅。
但是她手臂顫抖,無法立刻下決定。
尸體仍然不理會她,還在鍵盤上瘋狂編輯文字,渙散的瞳孔暴露著對知識的瘋狂沉迷。
“未知啊,看不懂的知識啊,越是無法理解越有魅力,快來擊潰我的大腦,摧毀我的認知,讓我接受狂熱知識的洗禮,告訴我更多更多真理!”
黑衣者心臟真的受不了,一個人類,不,一具尸體居然都能這么追求知識,而我們……黑衣者咬舌,清空雜念,家族的利益即是一切!
同一時間,的夢中。
那一萬人進入了更深更遠的夢中世界。
別有目的者死絕于門檻,蝴蝶引領著所有人的夢,承載著他們。
一路光怪陸離,瘋狂往返,人腦已經徹底機能崩潰,剩下的唯有求生與求知的本能。
鯤鵬般巨大的蝴蝶掠過天空,無數人睡在它身上,周身被無法明狀的蟲蟻包圍,絨毛如海草,隨風舞動不止。
他們遭遇了毀滅性的情報碾壓,人人空目無神,全是一臉的呆滯,跟死尸沒有兩樣。畫家、謬麗、書翁等人皆在其中,沒人是例外。
他們忘卻了時間,已經不知道上次經歷瘋狂是什么時候了,一次一次的醒來,一次一次的遭遇瘋狂,他們已經分不清世界的面貌了,看什么都是白茫茫一片,一切的物質在他們眼里都消去了邊界。
他們甚至連他者與自己的界限都看不清了。
無,一切無,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幻,自己活著還是死了?一切模糊,意識仿佛進入了無止境的迷霧,根本找不到方向。
他們努力維持自己的意識,使自己不至于徹底迷失于空無。可是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也許是此刻,也許是下一刻,沒人能保證下一秒自己會不會意識消滅,徹底消失在蝴蝶的夢里。
啊啊可惡啊,出路在哪里,究竟怎么做才能突破。
這是至今以來,他們遭遇的最難考驗,大多數人到這里還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更不知道《莊周夢蝶》之內真正的知識在哪里。
外面的邊界沒有了,內里的邊界也沒有,里面的觀念都被清空了。
蝴蝶的洪流沖入他們的瞳孔,摧毀的根本不是他們的知識體系,而是他們的認知體系。
在這里,他們無疑被漂白了,被清空了,僅僅剩下也許的自我意識。
書翁感覺死亡來臨,忽然大笑道:“看來是我們的能力不夠打開真理之門啊,不過,死前遇見大家真是太好了。”
“是啊,不枉此生!”有人回應。
這時,畫家出聲道:“別……這么快放棄,肯定還有辦法,那位絕不會只給我們死路,一定是我們忽略了什么,所以才遲遲找不到生路。”
“我們一萬多人,瘋狂往返了不下百多次,能嘗試的方法都嘗試了,卻還是沒成功,我想硬闖肯定不可能成功的,我們要想辦法。”謬麗道。
“對啊!”書翁大驚,雙眸逐漸有神,“我們要逆向思維,之前一直沒有成功,可能是我們的思維方式本身錯了!”
“怎么說?”
“回顧之前的神話,五則生活逐步逼近我們的真實處境,皇帝神話甚至揭露了人體結構的知識,按理的話,肯定往更深的推進,人體的更深處是什么?是大腦、心理,是認知!作者【不詳】是要我們反省自己的認知體系!”書翁道。
“還記得埃蒙洛家族的不可知論嗎?我看跟他們有關啊!”
“《莊周夢蝶》是打破一切既有知識既有認知的瘋狂知識!他們的不可知論算什么?他們說人類不可能探索未知,但是《莊周夢蝶》絕了,直接懷疑了人的認知能力和世界的真實!”
“降維碾壓了啊。”
他們可能是覺得自己就要消亡了,暢所欲言,無所忌憚。
畫家默然,但是聽著聽著,突然靈感爆發,想到了前所未有的思路。
“我們一直抵抗著自己的消滅,因此不自覺加強自我意識,有沒有可能,順從‘消滅’,才是正解呢?”
這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畫家話音未落,一眾人大腦顫抖。
“還記得我之前提到的‘自然’嗎?有沒有可能,這就是正解?”
順其自然,與蝴蝶、與世界同化。
眾人驚愣,但很快同意道:“不愧是畫家,居然有這么瘋狂的想法!”
“可以嘗試,確實目前只有這條路了。”謬麗點頭。
“《莊周夢蝶》能夠毀滅我們,但我相信,其中也蘊藏著重生的機會。”
一不小心就是自滅,但這一萬多人都同意了這瘋狂的做法,并且陸續付諸于行動,再次入夢。
這一次,他們真走出了一條路。
經歷著無止境的空白,連自我徹底消失了,但堅持行走的精神依然走出了一條路。
懷疑一切,消除區別,清空思想,然后重建!
與此同時,尸體突然喊道:“對!拋棄之前的所有觀念,重新認識世界!重新認識自我!這正是埃蒙洛之流無法觸及的強大思想!重生!重啟!《莊周夢蝶》是使人重生的知識啊!”
黑衣者頓時驚醒,狂道:“你做了什么,他們要化繭了嗎?!”
“哈哈哈,誰知道呢!”尸體輸完了所有文字,轉頭笑著看向她。
它在腐朽,血肉都在糜爛,但它依然很幸福。
“啊!我要升華了!最后接觸到這么瘋狂的知識、這么瘋狂的浪漫,我尸生無憾了啊!”
“你……!”黑衣者渾身顫抖,視線下壓,心中最后的猶豫打消了,心一橫,當場將黃金刀插入她的第三顆心臟。
“不會讓他們成功化繭的,羅爾城是我們建立的,羅爾城的所有東西、所有人都是我們的東西,由我們來支配!”第三顆心臟停止的那一刻,她徹底瘋魔了,面目猙獰,完全是怪物的模樣。
與此同時,天空轟響,電閃雷鳴。
“她拉下帷幕了,你們死定了,全星空的不可言說都將降臨!”埃蒙洛家主狂喜,笑對光輝公爵,如同宣判了羅爾城的末日。
“只能說明,惡性更上了一層。”光輝公爵收著刀劍,抬頭望向即將開裂的天空。
萬里無云,晨光四射,天空如同破碎的瓷器,裂縫不斷擴大,暴露出外面的猙獰生物。
轟!狂風大作,羅爾城各地,就連【盲者】都察覺了事情的不對,紛紛抬頭看向天空。
秩序局在崗人員追查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根本無從下手。
天穹雷鳴陣陣,地點逢魔街,一道驚雷直接把邢遠嚇醒了。
“怎、怎么了?”
邢遠嚇得趕緊起床,慌忙整理起身。
沖動翻譯完《莊周夢蝶》之后一夜怪夢,他有點精神恍惚,總感覺見證了無數光怪陸離的景象,夢中有開滿視野的鮮花還有匯聚成湖海的蝴蝶。
自己的精神還跑出去跟人說話了,怪事連環,難以置信。
轟!又是一道驚雷。
邢遠心一跳,急忙下樓跑到后院,這要是突然暴雨或是臺風,自家的后院可怎么辦啊。
他猛地推開后門,只見紅光撲眼,抬頭一看,天空漆黑一片,到處都是游動的……什么東西?
邢遠呆滯了,但也知道這情況絕對不妙。
連他都知道羅爾城的天空是憑空架構出來的東西,破碎了就會發生大事,比如說世界末日。
“我一覺醒來,就要世界末日了嗎?!”
邢遠心中瞬間想到了很多東西,鄰居們還有異界朋友們。
他不知道,昨天晚上木匠進來逢魔街引發的一系列雞飛狗跳事件。此時此刻,鄰居們正在“開會”。
眼看著末日將至,邢遠心中還跳出了自家的書、雕像等等東西。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但恐怕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低眉,但又想起城外自己親眼所見的死亡。
“不行啊,我要想辦法。”
他抬眼望著天空,想起了之前屢次在頭頂處聽到的“歡聲笑語”。
那些聲音跟幻覺一樣,偶爾會模糊地聽見,而一旦想聽清楚,就會完全消失。
聲音們總是帶著善意,偶爾會有一些調笑聲,好像自己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值得鼓舞,或需要進步。有時候也好像在聊天,尤其是自己正在翻譯的時候,偶爾會感覺到筆是自己動的,有人在背后抓著自己的手寫字,背后傳來奇妙的溫暖,親人一般。
邢遠再心大,其實心中都存有疑惑,只是一直沒有勇氣打破。
而現在,天空都裂開了,眼看著就要生靈涂炭,由不得自己有沒有勇氣了。
“我……”
他對著天空發聲,有點哽咽,但還是繼續道:“各、各位早上好,我想請問,這、這個天空它破了,我應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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