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閆開抽泣一聲,他緩緩地合上手中的黑皮書,將頭后仰在沙發靠背上,生怕在眸子里打轉的淚水滲到眼外。他環視了四周,擔憂其他顧客看到自己因小說落淚的丑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多,店也只剩他一人。
這間名為“華爾茲”的咖啡廳是閆開第一次來。此處坐落于要道,甜點與飲品繁多,店面寬敞,且店長是個站在門口賣臉就能招到無數顧客的男子,這些要素店在人類自治區成為讀書復習,約會應酬的圣地。閆開能來這里瀟灑是因為家里的信箱收到了一張裝在信封里的優惠券,他便將信將疑的來碰碰運氣,為此他還特地去學校圖書館借了一本書來撐場面,只是沒想到會是現在這般的冷清。
店長這時端了一杯清咖啡來到他閆開桌前。
“可以坐在這兒嗎?”
“請便!
店長拿起杯子抿了抿,“這首曲子還合興趣吧!”
“我印象里很多地方都放過,不過不清楚名字!
“雪的夢幻,挺有名的。我個人還是蠻中意的。家妹也很喜歡,但那孩子老是自顧自的說曲子命名有問題。說是這首曲子明明聽起來比雪要溫暖得多!钡觊L視線中流露出與其笑容不符的落寞。
“嗯……大概是她向往幸福,或者她自身就很溫柔吧!”閆開剛說完就發現自己剛發表了一段頗為羞恥的言論,對面的男子還笑瞇瞇的看著自己,這讓他更加無地自容了。
“就像你說的,她的確是個溫柔善良的孩子!
“呵呵,是嘛!”
“她總將別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總將別人往好的方向上想,會輕易信賴他人。她一個人出門的時候,我都怕她被人給騙走了。偶爾有小聰明,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照顧別人的感受……”
閆開用手指摩擦著書頁,對方的妹妹姓甚名誰,到底是什么性格的家伙,他并不感興趣。且因為出身于孤兒院的關系,他還有種自己被對方曬臉的感覺。
泛著黃銅色的留聲機已經換過幾首曲子,期間有過舒緩悲情的,有過活潑歡快的。但閆開并未仔細去聽,他表面上是在看書,實則眼角的余光一直瞄著對面的店長。
隱約覺得看似平靜的店長情緒似乎也在注意著他這邊。
“講得什么內容?”
“嗯?”
店長視線指向書本。
“你說這本呀,這本書叫做《一葉草》,講述的是女主人公因家庭不幸,而難以容入集體,盡管她在尋求努力改變,卻始終都沒能和被同學們所接受,甚至淪為了部分學生的欺凌目標……”
“然后呢?”店長像是提起了興趣。
“我只是看到這里了!
“那你擔不擔心她會就此墮落。又或者,再度飽受世間的挫折!
“必然會,那感覺就像是讓人逼著吞了幾口冰塊,我可能真的會因為這個消化不良。”
“可以體會!
“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看到這兒反倒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有些以偏概全,但藝術畢竟取自生活。而真正的生活,卻少了藝術的戲劇性!
“這就是所謂的現實……”
二人的談話似乎變得沉重,使得話題的繼續遇到了阻塞。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和奶油的混合香氣還有……還有什么?那種味道是閆開未曾聞到過的;ㄏ?不是,那味道應該不是普通植物能散發出來的,氣味有著處理過的加工感又含有自然植物的香氣,這味道讓他感覺輕飄飄的。
閆開單手托腮,一時間找不出什么可以和這個男人聊的起來的話題,他也并不是會主動暖場的角色,哪怕一直沉默下去,只要他不覺得尷尬。
他游離的視線掃過端坐于對面的店長,看那人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覺得自己這樣偷看有些失理。又迅速瞥向了柜臺,那里陳列著許多物件。白底黑字的菜單在閆開的座位看像是爬滿了整齊劃一的小螞蟻。一邊的是袖珍的盆栽,里面種著幼嫩的小雛菊,閆開經常會錯誤的認為這類花草的味道應該很好,可其真實的味道往往如同化學器材室內擁有刺激性味道的試劑一樣,讓人難以接受,就比如他小時候曾經被生長在孤兒院后的臭牡丹花球給熏到過。
袖珍盆栽下擺放著一排小巧的毛絨玩具,那大小掛在手機上正合適。旁邊的玻璃柜每一層擺滿著各色的甜品,在其正上方卻不合時宜的放了一盞古色古香的小銅爐,燃燒產生的藥香飄出筆直的青煙。閆開聞到的古怪氣味八成是那里散出來的。
“話說你們的店里還有點香薰呀!”感覺眼睛有點熱熱的。
“偶爾,多余的味道會影響客人品嘗咖啡的體驗。不過這種較普通的香薰有很大區別。這個啊,是煉金術士的小玩具,其煙霧能讓眼睛出現一些有趣的變化!
閆開先愣了一下,他的腦袋還未從困倦中完全清醒,隨后開竅似的尋找鏡子。最終在視線停在了櫥窗上。窗中的身形有些模糊,可那雙火光般赤金色的眸子卻格外扎眼。
少年被燙到似的跳出了座位,“你是誰?”
“半吊子的顏色,看來是你沒錯了!钡觊L的杯子已見底,紫瞳不時躍動著金色。
不知從何時房間的所有陳列,墻壁群都褪變為了灰色,墻上的鐘表慢了下來,咖啡機內的水滴懸浮在空中久久沒有底落,時空仿佛定格在了這一幀,能在經止空間中繼續活動的僅剩閆開與店長二人。
“血族!遍Z開瞪著著男人紫金的雙眼,他曉得那是頂級血統的血族標志。
店長不急不慢地清理干凈桌面,將餐具都收到柜臺,看他從容的樣子,是想把杯子清理干凈再繼續二人之間的談話,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放棄了這個念頭的。
男人解下圍裙,又走至閆開面前,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
“出于不得已的原因,我需要從你這里獲取一些答案。”
“什么答案?”
黑白的墻壁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那裂痕起初只有針眼粗細,隨后開始貪婪的左右擴散,上下拉伸,順著墻壁,吊頂,地板將整個屋子撕裂開來?晌萃獾木吧⒎鞘悄窍﹃栂牡慕值溃翘幵谒闹苌舷露紵o邊無際的虛無之內,在這空無一物的世界中,自然沒有落腳點讓閆開停留,在進入到這個世界的瞬間便開始做正面朝上自由落體運動。
“哦哦啊啊啊!”一聲慘叫如同被拉長的線,向下延伸。
耳邊空氣的呼嘯聲讓閆開始眩暈,就算身下并無地面與他撞擊,一直持續的下落帶給他的失重感也足以令他反胃了,尤其是吃了三個冰激凌之后。
正當他腹中翻江倒海,大腦昏頭轉向之際,虛空之中,一柄通體漆黑的長矛飛過閆開的耳邊。長矛劃過空氣的聲響短促而尖銳,同時帶來的危機感甚至讓他忘卻了下墜的絕望。
在閆開尚且處于被攻擊的驚嚇之時,第二支沒有絲毫的預兆,朝著他的太陽穴再度襲來。
“歐羅珀斯!”
應召閆開的呼喚,鱗片狀的暗紫色堅盾替他擋下了致命的一擊,那武器不知被彈飛到了何處。可局勢沒有絲毫的樂觀可言,閆開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濕,但他深知,此時的恐懼對突破現狀沒有任何幫助,他沒有任何理由認為第三次攻擊不會襲來。
“不錯嘛!”
先前的店長突然顯現,悠閑地陪他一同下落。
“你——究——竟——想——干——嘛?”迫于風壓的影響,閆開只能此般發聲。
對方沒有采用閆開這種丟臉的交流方式,他只是用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滑動,面前的空間便形同紙張一樣被寫下了一行黑色的字體。
其內容是,“接下來我會砍你的腹部!
“什么!”砍,用什么砍?
店長果然說道做到,隨即那串字便化作了一柄黝黑的長鐮,無猶豫的向閆開攔腰斬去。
“等……”危機之中,暗紫色鱗片再度于虛空中浮現,將鐮鋒隔絕在了閆開的身前。他所驅使的這股能量是來源于一位故人,是名為“歐羅珀斯”的吞噬之力?杉词拐莆胀淌傻臋嗄,對方的攻擊卻能免疫這一特質。
“快——拿——開,很——!U——的!”
隨后長鐮又化作了一行文字,“再來,這次是頭部。”
鐮刀又未食言的降臨到閆開面前。
這次,一顆能量球體,憑空從閆開面前顯現,不給鐮刀一絲機會的保全了他的頭部。
此后的時間里,黑色的文字與鐮刀不停轉換,在每一次的襲擊都給了他明確的信息。男人揮舞鐮刀的動作頗為熟練,宛如在操動一桿巨大的筆桿,在他的雙手間筆畫縱橫,盤旋轉動。他能準確的把握鐮刀與文字切換形態的時間,將整段如舞蹈般進攻演繹的順暢無比。那招招致命的猛攻令閆開根本無暇還擊,若非沒有文字的提醒,還是處在失重和恐高的雙重壓力下,閆開恐怕在第一次就身首異處了。
而在閆開多次成功自保過后,對方似乎是沒了興致。文字顯示說,“這回沒有提示!
閆開盯緊了那串文字,有種被噎住的感覺。
那串黑字果然又變成了鐮刀。
“糟糕!”沒有攻擊部位的提示,閆開立刻慌了神,可時間已經不允許他猶豫不決了。
只能賭一把了。靜心,仔細看清楚!如同掄棒球一樣的動作,腰部轉動的幅度。是腿!他瞄準了我的膝蓋。
然而他猜錯了。
長鐮在揮出的平滑的轉化為上挑路徑,在電光火石之間就來到了他的臉上。若是吃到這個攻擊,從下巴到額頭,怕是沒一寸皮膚能得以保全。
面對著整張臉都要被削掉危機,閆開的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變慢了一般,難道這就是死亡的訊號嗎?他以觀察的心態直視那幾乎沒有厚度的鐮鋒,鋒利到此等程度,要切入肉體的話應該并不會費力。倒也沒有覺得可怕,明明知道將命喪于此,只是覺得,死亡應該是一件相當孤獨的事吧!
在千軍一發之際,一頭暗色巨蟒張開血盆大嘴,從閆開的胸口現身,一口含住鋒刃,靠著強橫的咬合力,不允許那鐮鋒進退分毫。
這還不夠,在限制鐮刀攻擊之后,它還想將操縱的人也一同扯過來。只可惜,這想法一下子就落了空,蛇口中的兵器不知因何原因已經消散了形體。隨后它巨大的蛇身也從虛空中被鉆了出來,盤旋于男孩周身,威脅似的向店長吐著信子。
見此狀,店長神情復雜,完全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
“‘歐羅珀斯’看來挺中意你呢,那我也就沒什么異議了。”一聲清脆的響指,單調的空間再次染上了色彩,閆開也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在確認自己的腦袋是否完整,座位是否穩當后,頂著下墜的余韻,閆開戰戰兢兢的問道。
“你究竟是誰?”歐羅珀斯知趣的散去形體。
男子回答,“我叫,!じダ鹿爬柲輯I的兄長。”
希眼中的金光恢復到被紫色覆蓋的樣子。
“阿爾妮婭的哥哥!”閆開仿佛看到了親人般,可想了想后,又拘謹起來。
希走到柜臺后開始不急不慢的煮起了咖啡,嘴里說:“我妹妹阿爾妮婭于三周前失蹤,有傳言說她因事故去世,而在死前將生命獻祭給了某人以此來延續她的力量!
“……”閆開不知所措地看著地面。
“在這個世上,有實力將她逼到舍棄生命的人并不多!
“明明剛才還在攻擊我,現在要我如何相信你。說,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妮婭經常會拜訪一家福利院,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那是我長大的地方!
“接受力量的人將繼承血族的眷屬契約,得到強大的血族力量與充盈的生命力。因此,獻祭的人選就極為謹慎,所以我猜測繼承力量的人大概率于她相識,而她在人類區的社交面卻并不廣泛,所以我將注意力放在福利院的人,年齡太小的孩子靠不住,年齡太老又恐死于獻祭儀式。于是,我通過朋友為我搞到了從這家福利院畢業的人的名單。”實際上那家福利院已經人去樓空,希只能從獨自的篩選。
“你調查了所有人?”
“我邀請了你與你全部的哥哥姐姐前來做客,哦不,準確說應該是百分之八十!
閆開對希的執著感到可怕,但僅憑一面之詞,還是缺乏可信度,他警惕的問:“那、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你就是阿爾妮婭的兄長?”
“吞噬與無限,這個你應該不陌生吧!那是我妹妹的眷屬所掌控權能。如果你還覺得我不可信,那就只有那個了。血族中每一個人從得到眷屬的第一刻起便會擁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的隱私性強于任何一件事,非至親至愛,關系極為密切之人不可告知。這個秘密便是過度使用眷屬的力量為自身帶來的副作用,歐羅珀斯的副作用便是增加對血液的渴求量!
閆開默認了他的回答。
“妮婭她最喜歡藍莓的味道,凡是食物她都忍不住要加上嘗嘗味道,但總是不滿意,后來我與她一起到咖啡店里請教師傅,和她一起自制了一款名叫,“深藍晴空”的紅茶,之后她每天的菜單都不會缺這道茶了呢說真的,起初的確是非常想找出你,可多次的失敗讓我有了阿爾妮婭其實沒有死,獻祭對象才不存在的念頭。而你的突然出現真的是讓我感覺到現實的殘酷,和自己的不成熟。”
希的聲音很低沉,“告訴我,妮婭為什么要舍棄自己的生命。”
聽到對方的質問,閆開已經挖法抬頭面對他的雙眼了。得到了人家妹妹的力量,如同間接殺害了她,一想到這里閆開便不停地萌生出陣陣罪惡感。
“原因……我也不清楚,但那天,阿爾妮婭姐姐對血液格外渴求,像是你說的副作用發作了一樣。她從陰影里突然沖出來,然后襲擊了我。而當我恢復意識,找尋她去向之時,便是現在這副樣子了,除此之外就……”
“嗯。”
聽希平淡的回應,不知他對閆開的話究竟聽進去幾分。
“關于在人類特區的居住證明,我會幫你提交,過幾天我再通知你!
“等等,還沒……”
“其他的先別問,這個證明還是非常重要的!
“這,這個有什么用?”
“有了這個證明,你就可以到一些固定點去領血包。你之前是有需求的時候,用的什么?”
閆開尷尬的撓撓頭,“會吃一點,鴨血……”
“噗!”希似乎被戳中了笑點,不過很快又嚴肅下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現在,想變回人類嗎?”
閆開自然想,他吞吞口水,“可以嗎?”
“有關這個,這個我并不能明確的告訴你,血族的獻祭正常來說都是發生在種內,你這種情況在縱觀整個歷史,發生率都是微乎其微,就算現在將你綁去實驗室,都不為過。”
“欸?不會真的吧!那我該……”
“叮鈴鈴——”隨著清脆的門鈴響起,學生模樣的少女走進店里,黑色是她給人最直觀的感覺,長發披散在黑色外衣上,里面是長款的秋季水手服,覆蓋著黑褲襪的雙腿在短裙下邁著婷婷的步伐,舉止間牽動著清風,嫻靜的俏臉讓人流連忘返。這校服正是閆開學校的。
閆開有幾分怕她,因為少女好像從進門起對他抱敵意,手一直按在左肩的刀袋背帶上。不過看校服是和自己在一個學校。
希像是在轉移話題似的說:“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鎮店之寶,染井櫻。小櫻,你們好像是同一個學校吧?不打個招呼?”
“你好!比揪畽训哪_步突然變得急促,之前散發的危險氣場也泄掉了大半,她向閆開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跑上了二樓。
“你、好!
“怎么,有沒有迷上我們家小櫻了?”
閆開一副“饒了我吧”的表情苦笑著。
“沒什么事的話,就先回去吧!”
“真的可以嗎?”閆開是真的有在考慮進實驗室這件事。
“嗯,對了。《一葉草》,我看過結尾,要我劇透嗎?”
“不必!謝謝!”
送走閆開關門走后。染井櫻才從樓上露面,此刻的她眼神變得清澈了,她輕抿嘴唇,有些顧慮的難以啟齒。
“小櫻,怎么了?”
“店長,剛才那人就是了吧!”
“對!
染井櫻摩擦著手中的長刀,鼻尖似乎還殘存著閆開身上那股怪異的氣息,“那店長如何打算!
“獻祭是妮婭自己選擇的話,那我這做兄長怎能不尊重她的意見呢?”
“嗯……”
“總之,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護閆開。以防萬一,需要你出趟遠門!
“好的。”
染井櫻口頭是上答應了,可微皺的眉頭惹得希發笑。
“怎么?不想幫我跑腿嗎?”
“也不是!
公開欄:血族在臨近成人前會集體的舉行眷屬獲取儀式,從而與異界魔神簽訂契約,獲其力量。傳說血族曾是一群竊取魔界力量人類受到神罰導致染上吸食鮮血的惡疾。血族中的頂尖強者被譽為真祖,并會賜予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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