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反正要離的

霍聿森被老祖宗罵得臉色訕訕，只得先好聲安撫著，讓奶奶別生氣，他眼下籌備的項目正要緊著，絕對不能走漏風聲，還是遲一點再告訴小柒吧。

奶奶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那些，趕緊換衣服，陪小柒一起去。”

老祖宗發話，霍聿森也是沒脾氣。

只好先把會議交給副總裁代為主持，然后換上一身莊重肅穆的黑色西裝，戴上墨鏡和導盲杖，和林小柒一起去了陵園。

路上，霍聿森想著工作的事，林小柒則一直盯著窗外發呆，兩人一路無話。

陵園在山上，車子停在山腳下的停車場上后，兩人下了車，步行上山。

林小柒肩膀上挎著一個帆布袋，她一手抱著兩束小白花，另一只手輕輕牽著霍聿森的手腕，引著他往前走。

霍聿森則戴著墨鏡，拿著導盲杖，篤篤地敲著地面，百無聊賴地裝瞎子。

山上起了霧氣，幽靜的陵園里，更顯寂靜清冷。

林小柒的心情也越發悲涼。

別的女孩子，都是歡歡喜喜地帶著自己的男朋友回家見父母，然后熱熱鬧鬧地辦一場婚禮，在父母的祝福下走入婚姻。

她卻只能帶著新婚的丈夫到父母墳前燒紙傾訴。

就更別提，她是迫于形勢，匆匆地把自己嫁了……

但看看身邊安靜陪著她的男人，她心里又是知足的。

不管怎樣，她沒有遇到壞人。

霍奶奶待她很好，家里傭人也沒有看不起她的，她這個丈夫雖然冷冰冰了一些，但到底對她還是客氣的。

她沒什么不滿足的了。

就這樣，林小柒引領著霍聿森來到了她父母的墓前。

“到了。”她對霍聿森說道。

霍聿森收起導盲杖，站在墓前。

墓碑上是一對年輕男女的照片，男人陽光英俊，女人美麗大方。

霍聿森收回目光，默默看向身邊女孩。

她很會長，俊秀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隨了父親，小巧的嘴巴和鵝蛋型的臉盤則遺傳了母親，組合到一起，很漂亮，也很耐看。其實霍聿森對林小柒的父母有些印象。

他們曾來霍家做過客，那時候霍聿森也就八九歲，林小柒可能還不會走路。

他對林小柒沒什么印象了，只記得那位林叔叔是個帥氣爽朗的男人，個子高高的，很挺拔。林阿姨則比較溫婉，說話輕聲細語，眉目帶笑。

那時候的他，可不會想到，他們會英年早逝。

他更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娶了他們的女兒……

林小柒已蹲下身子，開始擺供品，放鮮花。

等一切都布置好，她抬起早已紅了的眸子，輕輕對著冰冷的石碑說了一句：“爸，媽，我來看你們了……”

剛說了這么一句話，她已有些講不下去，喉嚨哽住，熱熱的淚水滾滾落下。

她抹去眼淚，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說下去：

“我今天帶了一個人來看你們，對了，你們也許見過他呢。”

她從兜里拿出一塊潔白的手帕，一邊輕輕擦拭墓碑，一邊繼續說著：“他叫霍聿森，是霍奶奶的孫子，也是我現在的丈夫……”

她淺淺一笑，羞澀之中，也有幾分落寞凄涼。

“他人很好，對我也好，你們可以放心……”

聽到姑娘這么講，霍聿森忽然有點過意不去。

結婚到現在，除了奶奶查宿那一晚，他連她的房間都沒踏進去過，就更談不上待她很好了。

霍聿森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低聲道：“對過世的人，就不要撒謊了。”

林小柒愣了下，困惑地回頭看向他。“我沒為你做過什么。”霍聿森補充道。

林小柒抬起雙眸看向他，因哭過，她的眼睛更加明亮，里面閃爍著溫柔細碎的光，看得霍聿森內心微動。

還好戴著墨鏡，不然這一刻，他就會暴露自己眼睛能看見的事。

林小柒對他說：“你和我結婚，就是幫了我大忙，婚后又尊重我的意愿，不強迫我接納你，還要給我錢花。這還不夠好嗎？”

“你倒知足。”說這話時，霍聿森語氣已柔和了一些。

她淡淡笑了下，“是事實嘛。”

“嗯，你繼續吧。”

她重新轉頭看向石碑，接著對她父母絮絮叨叨地說話。

她說她這學期拿了一等獎學金，她的畫也賣了更高的價錢，可以自力更生了，還說她結婚了也不會耽誤學業，讓爸爸媽媽放心。

霍聿森才知道，她賺外快的手段是畫插畫，聽她語氣，這份兼職，她應該做了挺長時間了。

想到結婚那天，她拒絕他的錢時，那份坦蕩和獨立，霍聿森對這小姑娘多了一份好感。

她終于說完，對霍聿森說：“你也跟爸媽打個招呼吧。”

小柒以為他不愿意喊，說完便起身悄悄湊到他耳邊補充了一句：“咱倆反正要離的，你不習慣就不用喊爸媽了，咱倆給我爸媽鞠個躬就行。”

本來那聲爸媽都醞釀到嘴邊了，她一句“反正要離的”，讓霍聿森把話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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