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漫長的等待

醫(yī)院很近，但這短短一條路，對霍聿森來說，卻像走了一年。

這種漫長到絕望的感覺，卻不是他第一次經(jīng)歷。

父親是被人暗殺的，當(dāng)時他就在父親身邊，也像今天一樣，一步之遙，沒能幫父親擋下那子彈。

在送父親去醫(yī)院的路上，他整個人都是木的。

恐懼到木訥，憤怒到木訥，同時深深的自責(zé)，和現(xiàn)在的感受幾乎一樣。

他看著躺在自己懷里的姑娘，此時她臉色蒼白，雙手冰冷，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死亡的陰影里。

她的傷在左胸口，心臟附近。

會失去她么？會失去她么？

霍聿森在心中問自己。

可是他們在一起才多久？

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他們甚至還沒走過一個春秋。

可是短短幾個月，他已不能想象若沒了她，自己又會回到怎樣灰暗冰冷的世界里去。

愛上一個人，大概與相識的時間長短并沒有關(guān)系。

又或許，是失去過太多對自己重要的人，再也沒有能力承受多一份的失去。

小柒，堅持住，堅持住……

他低聲在她耳邊重復(fù)著。

我還沒有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還沒有看到你穿婚紗的樣子。

你才二十歲……

大好年華甚至都還沒有開始。

哦對了，還有一件你最不能釋懷的事，你沒說過，我卻知道。

慕北卿忘了你，這件事應(yīng)該令你很痛苦吧。

其實他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你們的曾經(jīng)，以及他對你的感情，他都記得了。

不然他剛才看到你受傷，也不會幾乎瘋了似的沖到你面前。

他還愛著你……

所以一定要堅持住，活下來。

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即使他記起了你，你也不愿意離開我，而不是我卑鄙地隱瞞著事實，用謊言把你留在我身邊……

這些話，霍聿森斷斷續(xù)續(xù)地在她耳邊低語著。

她卻仿佛什么都聽不到，緊閉著雙目，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明明剛剛還聽到她喊聿哥！

只差兩分鐘，怎么就成了這樣？

早知道剛才打完電話就從更衣室里出來了，本來衣服也不是非要換下來，稍后就會去住處，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要做這種無意義的事？

終于到了醫(yī)院。

任水心早已聯(lián)系過這邊。

他們一下車，就有專業(yè)醫(yī)護人員把小柒接過來，放在了急救輪床上，推進醫(yī)院內(nèi)。

林小柒被推進手術(shù)室的時候，霍聿森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聽到她喊一聲聿哥，他怕自己等到的，會是一個冷掉的身體，他想親吻小柒的額頭。他想起父親被推進手術(shù)室時，他用力握了握父親的手，當(dāng)時就感覺以后再也牽不到這只手了。

后來，父親真的就沒有走下手術(shù)臺。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牽住父親有溫度的大手。

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人換成了小柒，不，他不要吻別，他要等她做完手術(shù)，再好好親吻她，他要一個鮮活的小柒！

他毫不猶豫地放開了小柒的手，把她交給醫(yī)護人員，不耽誤哪怕一秒鐘的時間。

緊隨著他之后，任水心和裴墨，慕北卿和夏梨也都來了。

慕北卿的安全助理徐浪，則留在了事發(fā)地。

文曦出手時，他也注意到了，立即沖了過去，但還是晚了一步。

不過文曦最終是被他制服的，他這會兒留在那邊，和馬場經(jīng)理一起善后。任水心向霍聿森解釋這些的時候，霍聿森感覺她的聲音很遠，像隔著厚厚的玻璃。

他麻木地點了點頭。

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關(guān)心，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知道小柒怎么樣了，還有這家醫(yī)院能不能醫(yī)治她，如果不能，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準備轉(zhuǎn)院的事情了。

霍聿森對任水心說了句“知道了”，便拿出手機，快速撥出一串號碼，讓助理派直升機過來，他要隨時準備好帶小柒離開，去更大更先進的醫(yī)院。

任水心還想說什么，也許是道歉，也許是其他的，但他都無心去聽。

裴墨把任水心從他面前拽開了。

這時有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出來，拿著一份文件，問他們誰是病人家屬。

霍聿森和慕北卿幾乎同時站起來。

“我是她丈夫。”霍聿森說著向前走去。慕北卿剛要邁開的腳步，又重新頓住，到了嘴邊的那句“我是她哥哥”也咽了回去，目光暗淡下來。

霍聿森聽取了手術(shù)風(fēng)險，在同意書上簽了字，手指有些發(fā)抖。

那些風(fēng)險和意外，每一條若發(fā)生，都是讓人不敢想象的。

即使慕北卿沒有親自去簽字，手心里也是冷汗涔涔。

會沒事的，小柒會沒事的……

她是個幸運的姑娘。

慕北卿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

然后便是漫長的等待。

走廊里很靜，只有一些醫(yī)療機器發(fā)出的嗡嗡聲，以及走廊另一頭的幾聲輕咳。

慕北卿看了看霍聿森，他坐在長椅上，低著頭，雙手十指絞在一起，像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又像在祈禱。

不管怎樣，這家伙總算是真心在意小柒……

至于自己，他內(nèi)心一陣苦澀。

連與小柒相認的勇氣都沒有，連她半個親屬都算不上，還談什么保護？

他對身邊夏梨說了句：“我去抽根煙。”

“要我陪你么？”

“不用。”

說完，他默默走去走廊另一端。

夏梨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想著他剛才看到小柒受傷后的痛苦神情，最終還是跟了過去。

慕北卿來到吸煙處，點上煙，回頭看到夏梨也跟了過來，便把窗戶又開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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