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路是自己選

這天晚上，夏梨由不愿意聽，變成主動問，慕北卿到也想講，就把剩下的那些故事說給了她聽。

關于自己父親的這部分故事，也不是父親親口講給他聽的，而是他到了林家之后，跟小柒的媽媽學習繪畫，閑來無事的時候，因為好奇向林阿姨問起，林阿姨講給他聽的。

當年慕北卿的父親是農村出去務工，年輕的時候，憑著靈活的頭腦，端正的外形，以及愛交朋友的個性，得到了一份司機的工作。

開始是為林氏集團送貨，后來陰差陽錯的機會，林氏集團總裁的私人司機出了事故，他被抓來臨時頂替，因為駕駛技術嫻熟，人也機靈，得到了年輕總裁的認可，最終留在了這個崗位上。這位總裁就是小柒的父親，林譚飛。

當時林譚飛就有一些競爭對手，一直想暗害他，在對方的一次暗殺行動中，慕北卿的父親舍身相救，林譚飛僥幸逃過。

慕北卿的父親手臂受傷，從那之后，留下了后遺癥，取用東西，操作儀器等，精準度大大降低。

司機這份工作，不太適合他了，他主動提出了辭職。

但林譚飛對他心懷感激，兩人私下里又算是半個朋友，因此并不想他辭職離開，就給了他一份助理的工作，不用開車，只需要幫林譚飛上傳下達，工資還比原來高了一倍。

他一開始很興奮，但很快就發現自己不能勝任，因為沒有那份耐心，簡單的工作頻頻出錯，還因為宿醉曠過工。

其實從那時候，他就已經沾染上了愛喝酒的毛病。

他本來就愛喝酒，但給林譚飛開車期間，工作原因不能飲酒，只好忍著。

做了助理之后，有錢有時間，可以喝了，便敞開了醉。

林譚飛跟他談話，他有心改正，結果反而喝得更狠了，沒辦法，只好給了他一個看庫房的工作，但這樣的工作也做不成，最后他自己干不下去了，再次主動辭職。

這一回，林譚飛沒有阻攔他，給了他一筆安置費，還有一輛二十多萬的車，希望他能戒酒。

他決定回老家，繼續當農民去種地。

而在城市打工期間，他結識了慕北卿的母親，那時候，慕北卿的母親剛大學畢業，長得很漂亮。

兩人結婚的時候，在農村辦酒席，還邀請了林小柒的父母前去，當時林小柒的父母已經結婚，但林小柒還要有好幾年之后才會出生。

但慕北卿父母結婚時，他卻已經在母親的肚子里了，四個月大，已經有些顯懷。

母親婚后六個月就生下了足月的他，也因為這件事，父親被人在身后議論，說他是接盤俠，綠帽王，還有人說，慕北卿的母親根本不是大學生，而是跟客人懷了孕，被媽媽桑趕出來的陪酒女。

慕北卿至今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他沒有見過自己的外公外婆，以及任何一個母親那邊的娘家人。

母親嫁給父親，在他看來，很像是下嫁。

父親明顯配不上母親。

所以他傾向于認為，自己是母親和別的男人的孩子。

出于種種原因，她沒能和愛的男人在一起，也許她不想打胎，就被家里人趕出來了，或者她自己離家出走，剛好就被父親撿了便宜。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么他從未感受到過母親對父親的愛意，而父親總是憤憤不平，好像全世界虧欠他的樣子。

當然還有父親對他那股沒來由的恨意，以及父親罵他小雜種，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打，親生父親會那樣打兒子嗎？這么想想，一切就都能解釋了。

慕北卿真的很討厭自己的父親，所以他經常會想象自己親生父親的樣子，會設想他有一個怎樣不得已的原因，拋下了他們母子，他相信以母親這樣的條件，一定曾經有過一個很優秀很愛她的男人。

至于別人說他是某個瓢客意外播撒的種，他不認同。

他的母親結婚后雖然通過出賣自己的身體來換錢，那也是出于無奈，是為了生存。但母親并不是那種風塵女子，慕北卿長大后，也見到過不少風塵中的女子，但見的越多，就越確定他的母親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你后來再沒有見過你母親嗎？”夏梨問。

慕北卿搖了搖頭。

他想見，又不想見。

怕她過得不好，又怕她過得好。

如果母親現在過得不好，他會心痛。

如果過得好，他會憤怒。

他雖離開農村多年，但除了最近兩年，他事故后一度失憶，并且在國外居多，之前每年他都會回去給父親上墳。

倒不是他真的緬懷他那個父親，而是始終留下自己的蹤跡，只要母親有心回來找他，至少能聯系到他。

但母親從來沒有回來過。他有時候會想，也許母親早就死了，所以沒有消息，有時候反而更好，只好一切都還有可能。

說到這的時候，慕北卿意識到自己已經聊遠了。

他本來是向夏梨講述自己為什么會被林譚飛收養的。

“我說遠了。”他降下車窗，點了支煙。

夏梨皺眉，把口鼻掩在衣領間。

她不喜歡他抽煙，她不說慕北卿也知道，但他也說不清楚為什么，就是不想回避，不知道是想讓她陪著自己，還是在故意傷害她。

慕北卿說不清楚，他只是能隱隱感覺到，他病態地喜歡欺負身邊這個姑娘。

她那平凡得讓他羨慕的人生，讓他總是忍不住想去搞點什么破壞。

但這一次，當他看到夏梨因他刺鼻的二手煙皺起的眉頭，他拉開車門，“我下車抽根煙。”

夏梨沒回應他，閉目休息。

他走下車子，站在懸崖邊吸煙，迎著風，煙燃得很快。

他回頭看車里的姑娘，昏黃車內燈打在她臉上，她像個美麗的洋娃娃，已經睡著了。

他跟夏梨說了那么多，雖然一開始只是不吐不快，但等全部講完，他發現自己還是有所期待的。

倒不盼著她從此對他轉變態度，但總還是希望能得到些安慰或者理解。

但這姑娘顯然并沒有多余的同情給到他，更不會給他安慰。

真就應了他自嘲的那句：“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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