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愣了愣，這件事他與那個綠蜥人交手的時候就覺察出了不對勁。

        果然當年的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當年因為父親的死他生了一場大病，很多事情記得模模糊糊，沒想到父親居然是被伊奧斯的人害死的。

        難怪羅莎那么害怕伯特，是不是一直擔心伯特會害他？

        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要再想那些，先安慰受傷的羅莎：“我知道了，你休息一下，我們盡快離開。”

        “不要管我，快走……幫我照顧一下……”

        “羅莎？羅莎！”

        江灼得不到回應，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終于在港口見到了艾爾。

        艾爾身邊已經沒有活著的綠蜥人，卻還在機械地拿著著把斷劍往尸體上刺。他那頭太陽一般的金發已經被鮮血浸透，讓人看不清他現在傷情如何。

        “艾爾！”

        江灼喊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只得把他拽起來，黑沉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艾爾，我命令你，把他們帶走！”

        艾爾對上江灼的眼睛，才終于恢復了神志。

        他看到不知生死的艾倫，焦急地說：“我的機甲已經不能用了。”

        “用我的。”

        江灼把初雪召出來，雖然初雪已經被損壞，但是載人還是沒有問題。

        “我們不一起嗎？”

        “一起，我斷后。”

        “你帶他們走，我來斷后。”

        江灼看著艾爾，摸摸他的頭發，“乖，走吧。”

        他第一次表現得像個脆弱的孩子，淚水把臉上的血污沖得亂七八糟。

        “哥，我在赫炎星等你。”

        “嗯。”江灼笑了笑，有點想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調侃他一下，但沒舍得。

        艾爾安置好艾倫與羅莎，戀戀地看一眼江灼，再轉頭時眼神里只剩下堅定。他必須快些走，這樣才有可能一起沖出去。

        銀黑色的機甲在天空中升起，正在盤旋的幾架小飛船宛如蒼蠅見了肉，迅速聚攏過來。

        然而還沒挨得上機甲的邊，就被另一架青黑色的機甲踹了下去。

        艾爾聽著身后的動靜，下意識就要轉身。

        機甲里突然響起江灼的聲音：“艾爾，別回頭，快走。”

        青黑的機甲緊緊立在銀黑色機甲的身后，攔下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大概是它實在太難搞，那艘巨大軍艦慢慢朝著這邊靠近。

        江灼像被禿鷲圍攻的鷹，在天空中根本逃無可逃，索性駕駛著機甲落到甲板上。

        綠蜥人王卡洛斯，坐在上首，越過他的子民，俯瞰著這位人類的英雄。他沒有看到對方的樣子，卻對這架機甲印象深刻。

        “人類的八級機甲？就是他殺死了賓塞和羅尼？”

        “回陛下，就是他，人類的領導者。”

        “那就好好把他殺了。”

        卡洛斯話音剛落，軍艦上所有的機甲都朝著江灼撲去，天空中的追兵們也停下來津津有味地看著接下來的屠殺。

        但沒人能想到八級機甲的威力會有那么強，江灼即使在被機甲圍攻的情況下依舊難纏得要命。

        隨著一架又一架機甲的報廢，綠蜥人失去了了耐心，將各種武器對準了江灼。

        一個人，終究抵不過千軍萬馬，抵不過這場注定的敗局。

        青黑色的機甲最終被轟破了胸口。

        江灼被沖擊震得不停吐血，四肢再沒有辦法動彈，只剩一雙眼睛還能望著天空。

        他從沒想過會死之類的事，但最后似乎只剩這條路可以走，他真的走不動了。

        “瑤瑤，對不起。”

        灰蒙蒙的天空中開始飄雪，綠色的身影如鬣狗般涌向了青黑色的機甲。

        這場圍繞著灰木星爭奪了上百年的戲碼，終于以江灼之死結束了。

        綠蜥人徹底成為了灰木星的主宰。

        “回來了！艾爾大人他們回來了！”

        “老大呢！老大呢！”托米擠進人群，眼睛都快瞪裂了。

        尤文踹開擁擠的人群，紅頭發氣的都快燒起來。

        “都滾開，去喊醫生！”

        他駕駛著飛船再次返航時，遇到了江灼那架銀黑色的機甲。馬上發了信息過去，結果對面一點動靜沒有。

        尤文覺著應該是出事了，強制把機甲拉入了飛船內。

        里面果然躺著三個不知生死的人。

        江灼呢？

        他來不及多想，趕緊對三個人進行救治。幸好他這次出來專門帶了佐伊，有驚無險地穩住了他們微弱的呼吸。

        特別羅莎，簡直和死了一樣。又是電擊又是插管，折騰了好久，心臟才開始跳動。簡直把尤文和佐伊累個半死。

        “醒了？”

        “這是天堂？怎么天堂也有紅頭發？”艾倫動了一下，疼得差點再次暈過去。

        “能看到紅頭發，說明是地獄。”艾爾被包得像個木乃伊，但不妨礙他開嘲諷。

        “……”我就不該救你們倆。

        尤文強忍住轉頭就走的想法，憂郁的臉此時變得陰郁：“江灼呢？”

        他的話音剛落，醫療室的門被打開，蘇瑤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艾倫！”

        她最先看到的就是左臂空蕩蕩的艾倫。

        “瑤瑤，很高興還能見到你。”艾倫的笑容依舊優雅，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條胳膊。

        蘇瑤苦笑，機甲戰士失去胳膊，那不就代表著從此與機甲無緣……但是，活著就好。

        問完艾倫，她又去摸摸艾爾的金發。

        然而場面還是很快陷入了讓人窒息的沉寂。

        “阿灼呢？”

        “他讓我帶艾倫他們走，自己斷后。”艾爾閉上眼睛，聲音沙啞得像是被沙子磨出了血。

        “我去灰木星走了一趟，”尤文垂著眼，沒有看蘇瑤，“在那艘軍艦的甲板上，看到了他的機甲碎片……”

        尤文沒說，只是為了看這一眼，他的“血刃”直接報廢，自己也差點喪命。

        隔了好久，蘇瑤才開口：“我知道了，謝謝你，尤文。”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更沒有什么崩潰的情緒，只是靜靜地告知大家：“他沒死。”

        “瑤瑤……”

        艾倫失去左臂都沒有聽到這個消息來得疼痛，那種疼痛讓他眼前發黑，幾乎無法保持清醒的意識。

        他不知道蘇瑤是不是瘋了，但他真的快瘋了。

        江灼的死是他們所有人的恥辱，更是對他們所有人精神上的摧毀。

        自那天后，艾倫等人都變得沉默不語，他們總是會望著遙遠的天空，似乎想重新回到那個戰場，為他們的信仰以鮮血進獻忠誠。

        但赫炎星的醫療設備非常落后，只能采用最基礎的醫療，幾個人恢復的很慢。就算真的恢復了，一個個的機甲也都損壞了個干凈，想回去一時半會兒也是做夢。

        他們躺在明亮的醫療室里，看到外面很多人都住在簡陋的帳篷里，但他們卻干勁十足，臉上一點消沉都沒有，在自己的新家園里忙忙碌碌。

        這里雖然居住條件暫時還不如灰木星，但是安全性是任何星球都無法比擬的。外面那一圈隕石帶簡直是星際最強屏障，就算是卡洛斯的軍艦都不敢闖進來。

        這種環境給人安心感，特別是藍天白云與溫暖的陽光。

        蘇瑤把渾沌放出來，結果這家伙一出來就鬧上了。

        “你居然把我關起來！”

        渾沌老大個肉球，頂來頂去，把蘇瑤的實驗裝置頂得四仰八叉。

        “怎么了師姐！？”

        康妮連忙跑進來，看到是渾沌在鬧才松了口氣。

        “沒事，我把渾沌放出來了。”

        康妮又仔細觀察了蘇瑤一陣，大概是確認了蘇瑤沒事，才肯離開。

        “她怎么了？”渾沌對康妮緊張兮兮的樣子感到好奇。

        “沒怎么，這里是赫炎星，很安全。”

        “哦，戰爭結束啦？”

        蘇瑤低頭擺弄著自己零件，淡淡地回答：“結束了。”

        “那阿灼呢？”

        “不知道。”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你、你不擔心他嗎？”

        蘇瑤沒說話，繼續擺弄著零件。

        “說話啊？”渾沌急得團團轉，忍不住跟蘇瑤嗆聲：“那可是打仗，全是武器和機甲，你不去幫他……”

        “我倒是想，人家愿意嗎！人家連一起死的位置都不肯留給我，我還能怎么樣！”

        零件被砸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也不知道是因為生氣也是難過，蘇瑤通紅的眼眶里全是瀕臨極點的忍耐。

        渾沌的翅膀緊緊貼在身上，嚇得爪子都被藏進了肚皮，訥訥地不敢再吱聲。

        “師姐……”

        康妮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出現在門邊，聲音里滿是擔心。

        “我沒事康妮。”

        蘇瑤捏捏眉心，走過去把渾沌抱起來，“對不起，不該沖你發脾氣。我心情不太好，你跟著康妮去玩吧。”

        渾沌嗚嗚地哭起來，四個爪子抓著蘇瑤的衣服，卻被強行地扯開。

        康妮看著又把門關上的蘇瑤，忍不住嘆了口氣。

        渾沌被康妮抱在懷里，一邊哭一邊哽咽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嗯嗯，不怪你，師姐最近壓力太大了。”

        蘇瑤每天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不僅是她，師父他們幾個也是擔心得不行。原本師父因為被強行送到這里，還想訓斥蘇瑤幾句，到現在也是什么都不敢再說。

        可是蘇瑤除了把自己關在實驗室不愛說話之外，好像又沒其他異常的表現。

        “但是總是待在實驗室怎么能行呢。”康妮沒忍住，把心里快要溢出的憂慮說了出來。

        大概是主仆之間的感應連接，也可能是主仆相處時間太久，渾沌哭得打嗝還不忘回答康妮：“因為她實驗室里連接著信號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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