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憶(不喜的可以跳過)
那時的公司辦公室還是一副上世紀的老土裝修風格。馮寶寶穿著臨時工制服,盤腿坐在掉了漆的老式辦公桌上,捧著一只海碗,呼嚕呼嚕地吸溜著面條。
另一邊,徐翔拿著粗笨的電話聽筒,電話那端正在匯報情況,徐翔越聽眉頭越緊,最后回道:“知道了。”然后掛斷了電話。放下聽筒后,徐翔轉頭對馮寶寶說:“阿無,我們走。”
馮寶寶用手背抹了抹嘴,口齒不清道:“這次不帶手下嗎?你的那些秘書什么的?”
徐翔道:“她們不去。關于你的事情,就只有咱們倆去查。記住!這件事牽涉的人越少越好。”
馮寶寶放下面碗,一本正經地考慮道:“那……下雨誰給你打傘?吃飯住店誰給你安排?你不是說自己是個國家干部嗎,必須要有的排場還是要有的吧?”
徐翔臉色一黑,心道回去非得打死徐四這個臭小子不可,這種話絕對是跟他學的。
……
當天下午,徐翔和馮寶寶兩人就搭乘航班,飛到了贛省境內,又幾經輾轉,到達情報中提到的某處密林深山。
來到這里,徐翔的玩笑心思早已完全消失,眼前的景象讓他不得不慎重起來。
此時天色近晚,高大的樹木卻遮蔽了本就不多的陽光,再加上山里濕氣極重,使得這里有些陰森森的。更詭異的是,按說這種深山老林應該不乏鳥獸生存,可是現在周圍卻十分安靜,只有二人踩在枯枝爛葉上發出的嘎吱聲,情況十分反常。
徐翔一邊注意著周圍,一邊對馮寶寶道:“如果線報沒有錯的話,‘他們’應該已經進了山。”
馮寶寶感受了一下,回道:“情報我不曉得,但前面確實有啥子東西……”
徐翔沒想到馮寶寶這么快就發現了情況,好奇道:“哦?”
馮寶寶抽了抽鼻子,肯定道:“鮮血的味道!”
徐翔趕緊讓馮寶寶帶路,往氣味的來源方向靠近。越是深入空氣越是濕冷,后來干脆下起了牛毛細雨。兩人行動沒多久,就看到了一副十分震撼的血腥畫面——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尸體,它們在雨水的侵襲下,已經開始有些浮腫發白。這些尸體有的是被利器扎死的,有的看不出來外傷,有的缺胳膊少腿,更有甚者,半個腰腹或者整顆頭顱都不知所蹤!空氣中彌漫的腥銹味,連山間的雨水都沖刷不凈。
一無所知的馮寶寶還好,旁邊的徐翔卻早已心頭劇震:除去幾個不認識的,其他的竟然全都是異人世界中的元老級高人!一氣流的掌門、自然功的當家人……哪個不是響當當的人物,可是現在,他們卻已經全都是死人。徐翔無法想象,能將他們全部殺死的,究竟是怎樣一股勢力?
再仔細觀察,這些尸體其實并不是聚在一塊兒,而是隨著打斗痕跡散落分布。于是徐翔帶著馮寶寶,沿剩下的痕跡繼續追蹤。
這次沒追蹤多久,馮寶寶就喊道:“就在前面!”其實不待馮寶寶發聲,徐翔也感受到了,心道前方好強的炁,一定是什么人在打斗。徐翔噓聲示意馮寶寶安靜些,兩人躡手躡腳地接近戰場,最后在不遠處用樹叢和黑暗隱蔽了身形。
對決的兩人是兩位老者,其中一人距離較遠,徐翔也不認識;另一人雖然背對徐翔,徐翔卻知道,這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川省唐門前掌門,楊烈。
此時的楊烈早已七竅流血,但他還是強撐著站立不倒。然而隨著身上忽然崩出幾個血洞,楊烈最終還是沒能堅持下去,整個人委頓在地。倒地之后,楊烈卻開始癲狂地大笑起來,對另一老者吼道:
“……炁體源流……如果我得不到的話,就讓它隨著你這個老賊一起絕跡好了!”
“……如果我得不到的話,就讓它隨著你這個老賊一起絕跡好了!”
楊烈喊完,就失去了全身所有力氣,肺里如同淤了血的風箱一般,進氣少呼氣多,眼見快要活不成了。
對面的老者雖然勝過楊烈,但顯然自己也不好受。他喘了幾口粗氣,捂著腰,背靠大樹緩緩坐了下來。聽到楊烈的怒吼,老者反倒呵呵笑了起來,釋然道:
“其實那也不錯。你們也好,我也好,咱們這些甲申的余孽索性一起下地獄吧,給后輩們留下一個干凈的世界。”
楊烈聽了老者的話,恍惚道:“原來你是故意泄露行蹤,把我們這些老頭子一起引來,一網打……”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就氣絕身亡。兩只血紅的眼睛,仿佛充滿了遺憾和不甘。
楊烈身亡,老者終于深呼了一口氣,口中喃喃著什么,不料卻牽動了腰間的傷勢,渾身都忍不住冷汗直流。只是在蒙蒙細雨之中,實在分不清楚哪些是水,哪些是汗,但任誰都能看到老者顫抖的身體,以及蒼白缺血的皮膚。
徐翔看到這里終于明白,原來不是兩股勢力在交手,而是眼前的老者一個人單方面屠殺這群高手名宿!徐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結論,心道這怎么可能?這種絕頂高手,公司居然都沒有備案,那他到底是誰?
稍加權衡之后,徐翔決定還是親自接觸一下,于是叫上馮寶寶,來到老者跟前。靠近之后,徐翔才聽清楚,原來老者念叨的是“楚嵐……楚嵐……”很明顯“楚嵐”是一個人名,只是不知道這個人跟老者是什么關系。
老者原本已經開始有些神志不清,但徐翔二人接近后,老者瞬間抬起頭來,神色恢復清明,待看到不是敵人,這才放松了一些。
徐翔還沒有開始說話,老者卻已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直勾勾地盯住他身后之人,先一步開口道:“馮寶寶!?”語氣中充滿了震驚和意外。
徐翔完全沒有料到這個不知名的老者居然認識馮寶寶,這讓他覺得,籠罩在馮寶寶身上的謎團更加深了。
馮寶寶也是第一次遇到能叫出自己名字的人,越過徐翔上前問道:“老爺爺,你認識我?”
老者又打量了幾眼,不敢置信道:“你,你真是馮寶寶?”隨即肯定道:“你是,對,你是馮寶寶,我怎么可能認錯?幾十年來,你一點變化都沒有……”這下徐翔二人終于確認,老者是真的認識馮寶寶。
“告訴我,我是誰?”馮寶寶罕見地流露出著急的神色,不斷問道:“求求你告訴我!我的家人在哪兒?我過去的事情,啥子都好!告訴我……”
老者搖了搖頭,一臉歉意道:“原諒我,孩子,原諒我的自私。我不想現在告訴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接近真相的方法。”
“接近真相的方法?”馮寶寶不明所以。
老者嘆了一句“天意!”然后道:“想要接近真相,就去找我的孫子,張楚嵐!”
原來這名老者正是張楚嵐的爺爺——張錫林。
老者張錫林交待道:“我那兒子的身手,我倒是放心。可我的孫子張楚嵐年紀尚小,無法自保。你們替我看好他,但是不要出現在他面前。老實說,我并不想他被卷入異人間的爭斗。”
徐翔質疑:“這和她的身世有什么關系?我們為什么要替你做保姆?”
張錫林咳了幾聲,道:“如果有其他異人調查或者威脅我孫子的時候,你們才可以現身,這時候只要你們守在張楚嵐身邊,真相自然會被揭開。”
徐翔沉吟片刻,又問道:“我們憑什么相信你?”
張錫林勉強一笑,答道:“就憑我是造成了甲申之亂的罪魁禍首。小子,要是你也在調查她的身世,就應該知道,所有的一切,都離不開那場騷亂。”
什么?
徐翔再次被震驚了。
“你們也可以不相信我,馮寶寶至多是繼續這么漫無目的地找下去罷了。”
徐翔皺眉道:“那你又憑什么相信我們一定會按照你說的做?你如此身手,自己保護孫子不就行了?”
張錫林卻道:“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馮寶寶。”然后撩起外衣,露出腰部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小傷口。
徐翔明白了老者的意思,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唐門“丹噬”,一種以自己的炁調制,專門用來破壞經脈的奇毒。根據傷口的情況,以及對炁的感應,徐翔知道,就算是大羅神仙在世,恐怕也救不了了。或許剛中毒時還有辦法,可是打斗了這么久,劇毒早已蔓延全身,雖然效果還沒有完全爆發,卻已然無法控制。
放回掀開的外衣,張錫林又道:“第二件事,待會兒交代完一切后,馮寶寶,麻煩你給我來個痛快。”
徐翔忍不住問道:“為什么?”
張錫林灑脫地笑道:“現在的我已經動不了了,全靠一口先天之炁撐著。一會兒發作了,我恐怕也熬不過那種滋味兒,讓我死得好看些吧。”
徐翔心有不忍,馮寶寶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突然問道:“按照你說的,我真的能找回自己的過去嗎?”
張錫林道:“那可不一定,如果沒有其他異人來調查我孫子,讓他就這么平凡地過完這一生,你可算是白等了。那時候,你就只能花時間另尋機緣。不過,這又有什么關系呢,時間對于你來說還有意義嗎?馮寶寶。”最后一句話讓徐翔感慨莫名。
馮寶寶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徐翔雖然心知眼前的老者免不了一死,可這種要求還是讓他接受不了。找不到阻止的借口,他只好對馮寶寶道:“阿無,雖然這是他……但,但你怎么可以殺人?”
馮寶寶平靜地道:“以前不是殺過人嗎?”徐翔頓時啞口無言。
張錫林見馮寶寶答應下來,如釋重負道:“說實話,能死在你手里,是老夫的福氣。”然后招了招手,示意馮寶寶靠近一些。
馮寶寶俯下身子,張錫林用額頭虛對著馮寶寶的額頭,低聲道:“當楚嵐正式踏入異人世界,需要力量的時候,你就把這個交給他。馮寶寶,我絕對信任你。”說罷,還沒等別人反應過來,一道藍光突然從張錫林的額頭躥出,直沖入馮寶寶的腦門。
馮寶寶只覺頭上一痛,不自覺地倒退了幾步,徐翔急道:“你對阿無做了什么?”
張錫林沒有回答,他因為強行運炁,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的劇毒,丹噬爆發開來,頓時身子歪倒在地。他的手狠狠地抓在泥土里,渾身顫抖著叫道:“快動手啊,馮寶寶!”
張錫林又生怕馮寶寶反悔,繼續道:“就算沒有今日之戰,老夫也快要油盡燈枯了。能在最后給楚嵐、給甲申后裔掃除些禍患,老夫心滿意足!”說這話的時候,巨大的痛苦已經讓老人控制不住涕泗橫流。
見馮寶寶眉頭緊鎖,還是沒有出手,張錫林厲聲道:“動手啊!還要老夫求你不成?馮寶寶。”
馮寶寶面色凝重,默默地拎起張錫林的衣領,對準心口就是一拳轟出,張錫林猛地吐了一口鮮血。這一拳,徹底擊碎了張錫林的心脈以及脊椎神經,余勢甚至穿過了身體,在衣服背部轟出一個大洞。
遭受如此重創,老者的眼神中卻充滿了解脫和溫柔。臨死前,他看著馮寶寶,比出口型道:“楚嵐就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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