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是他？硬生生將心底想要落荒而逃的欲望壓下，林心悅局促地站在原地，雪白的貝齒咬著唇瓣，垂下眼簾不敢看南宮凜川，手指也在不受控制地攪來攪去。

　　“我有那么嚇人么？見到我就連話也不會說了——”南宮凜川審視的目光直直地投到眼前不敢抬眼看他的女孩身上，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呃，那個，凜川……哦不，南宮總，我想辭職……”低著頭沉默了半晌，林心悅的臉憋得通紅，終于鼓起了勇氣澀澀地開口，“我想辭職。”

　　“為什么？工資不滿意？那我再翻一番。”南宮凜川饒有興味地看著林心悅，戲謔地開口，琥珀色的眸子像兩口深井，放在辦公桌上的手隨意地擺弄著桌上的雪茄——她送他的那一盒。

　　“不，不是的……”林心悅慌忙抬頭直視著南宮凜川，“我在這里工作會很尷尬的，所以，所以我想辭職，希望你能成全。”一口氣把話說完了，她重新把頭低下不敢看他。此刻的她就像國中的時候被老師點起來時回答不出的樣子，身體微微顫抖，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滲出。



　　“如果我說——不呢？”南宮凜川聲線輕松，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玩味地盯著林心悅的臉，試圖從她的臉上讀出一些其他的情緒來。

　　“我就是要辭職！”林心悅似是被這樣的氣氛憋得受不住，干巴巴地扔下一句話就想往外跑。這個女人，還是同曾經一樣倔強，幾年都未曾變過。

　　“別忘了，妳剛剛已經簽過約了！妳現在就要辭職的話，大可以去財務部交違約金。”說話間南宮凜川已經走到了林心悅身后，話語間是不容置疑的嚴肅，擲地有聲。

　　林心悅后背一凜，握著門把的手迅速縮了回來。剛剛只隨便看了一眼合同，上面寫的違約金是多少？不記得了，反正有好幾個零。

　　想不到南宮凜川居然來真的，林心悅只好尷尬地杵在原地一言不發，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既然已經簽約了，那就好好工作吧。”大約不忍心看林心悅這個樣子，南宮凜川的聲線柔和了一些。“準備一下，晚上陪我去吃飯。”

　　“南宮總，我是林心悅，是您的助理，以后，多多關照。”林心悅生硬地把剛剛進門來沒有說完的話重新說了一遍，別扭地繼續杵在原地。言下之意，是提醒南宮凜川陪吃飯不在自己的工作范圍之內。

　　“嗯，”南宮凜川并不著惱，只不疾不徐地補上一句，“這也是妳工作的一部分。”

　　硬著頭皮答應了南宮凜川的要求，林心悅悶悶地走出他的辦公室，大腦一片空白。四年前，一張支票、一紙承諾讓她就那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他，彼時的她不知道他就是源盛集團的總經理。

　　回家換了一身小禮服，補好妝的林心悅凝視著鏡中自己妝容精致的面容，有片刻的失神。手邊的錢包里他和她甜蜜的合照上，不施粉黛的她笑得無憂無慮。那時的她從來沒有想過會離開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會跟他重逢，更沒有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最后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林心悅深吸一口氣，忐忑地走出了家門。夏天的雨說下就下，絲毫不留情面，剛剛坐上出租車的林心悅松了口氣。

　　雨點又急又密，地面上被砸起大朵大朵的水花，驚雷乍響，林心悅被嚇得一跳，心底那個柔軟的角落卻仿佛被誰重重敲了一下——四年前分手那天，也下著這樣的大雨。她不敢想，這樣的大雨之中，他是如何焦急地四處尋找她。雨那么大那么有力，一滴一滴都像打在心上，心便抽著痛了起來，眼底也泛起潮濕。那日一別，她根本就不奢望他能原諒她，更不指望他有天能夠理解她。就此別過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不到一刻鐘，源盛的辦公樓就到了。

　　走出車門的林心悅被凍得縮了縮脖子，拿出手機一看時間，17:28，匆匆忙忙擠進電梯，她終于在17:31站在了南宮凜川的面前。

　　“你還是那么喜歡遲到？”南宮凜川的語氣淡淡的。

　　“南宮總，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會準時的。”林心悅有些無措地道歉，腦袋低得快要要埋到胸前，蝶翼一般的睫毛輕輕地顫動。

　　“這還是你第一次因為遲到跟我道歉呢！”南宮凜川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挑釁地看著林心悅，“這一次只遲到了一分鐘，比最長的記錄少了兩個小時。”

　　“我……”林心悅動了動嘴唇，打了個寒顫，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么。

　　“好了，走吧。下次注意就好。”南宮凜川沒有再多話，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就大步往外走，林心悅只得疾步跟上他。

　　一路上，道路兩旁的楓香和蒲葵不斷飛快地掠過，副駕駛座位上的林心悅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沒有只言片語，南宮凜川也只是沉默地開著車，兩個人都不知道如何開口。聊天么？這個時候，能聊些什么呢？氣氛有些微妙。



　　“到了。”南宮凜川的聲音將神游的林心悅拉回了現實。

　　“嗯。”林心悅才出聲，南宮凜川已經習慣性地側過來幫她解安全帶。他身上的木質香氣一直沒有變過，暖暖地環繞著使人安心。他的鼻息熱熱地撲到林心悅的脖頸上，輕輕地激起了一小片雞皮疙瘩。林心悅略略縮了縮脖子，剛剛要說自己來，南宮凜川已經解開了安全帶朝她回頭一笑，他放大的笑臉映在她黑如曜石的眸子里，澄澈如一江春水。

　　或許是因為她身上一直不變的鈴蘭花香讓他想起了什么，也或許是剛剛的動作實在是有些曖昧，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南宮凜川也愣了一下。然而只是一瞬，他就恢復了慣常的面無表情，“下車吧。”他的聲線毫無波瀾。

　　這是**財團的酒會，來人都是社會上**士，各行各業都有。堂皇富麗的大廳之上，精美的酒紅色復古吊燈發出清冷而又讓人無法抗拒的寒光，燈上的流蘇在微微顫動，配合著音樂閃光的地板，低低地垂到地上的天鵝絨紫色帷幔。燈紅酒綠，女人身上或馥郁或清新的香味，珠寶柔和亮麗的光芒，一切都給人一種恍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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