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戶斜斜照入，地板明亮刺眼，白色的被子快要被靳見瑜攥成一團，施雨璇的沉默讓他沒辦法放松。

        施雨璇輕輕嘆氣：“可這三個月，我沒見過你。”

        “嗯。”

        “為什么？來都來了，不去找我？”

        “我來這兒不是為了打攪你，那天晚上你說的話我都記得，但我做不到，既然我一出現你就會不高興，我還不如不出現。”

        這話有賭氣的成分，但出現在這就很奇怪，施雨璇感到莫名其妙：“我不明白。”

        靳見瑜眨眨眼，一個快190的大男人坐在病床上耷拉著肩膀，有那么幾分像被人丟了石頭的大狗，說不清是在抱怨還是撒嬌：“我總覺得要是有緣分是不用我故意去等的，同在一座城市，我們早晚會碰到，就像今天，我們碰到了。”

        這可給施雨璇整笑了：“偶像劇看多了吧？你當京市是你家客廳？”

        被這么一諷刺靳見瑜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又尷尬又難受。

        施雨璇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一臉歉意的對著救命恩人說：“對不起，順口了。”

        靳見瑜一下子繃不住了，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變成火氣，迫不及待的找人訴說：“我來這兒人生地不熟，我爸還凍了我的卡，要不是我在國外存了點私房錢我都熬不到今天見你，你居然還嘲笑我。”

        “我靳見瑜什么時候這么窩囊過？追著一個女人從固原跑到這兒連個好臉色都得不到，我也是人啊，你那一巴掌打下來我也會疼。”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但我會改的，你不能一直揪著一點不放啊，人得朝前看。”

        “還有那天晚上”

        靳見瑜聲音越來越小，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委屈，原來倒計時那天他是從醫院跑出來的，命運總是把他們捆綁在一起，見高子孟那天知道的車禍受害人居然是想去找她的靳見瑜，施雨璇一陣絕望。

        “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那兒？”

        “看群啊，高中年級大群，那天晚上你和那位的照片都刷屏了。”靳見瑜聲音里是數不清的不滿和醋意，連宋清河的名字都不愿意提。

        施雨璇很頭疼，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我都為你做到這一步了，你還是不愿意回回頭嗎？”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句話上，施雨璇心底茫然，她似乎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

        嘀嗒——

        嘀嗒——

        鐘表掛在墻上勤勤懇懇的工作，它并不在意會不會有人用到它，它只是想讓自己滿意。

        “靳見瑜。”

        “嗯？”

        “是我逼你的嗎？”

        靳見瑜猛的抬頭，眼睛里寫滿了難以置信和不解：“你說什么？”

        施雨璇表情麻木，心口的最后一點波動歸于平靜，現在她連朋友的身份都不愿意給了。

        “我說，是我逼你的嗎？”

        “我逼著你找我出車禍？”

        “我逼著你為我放無人機，偷偷跑出醫院被你爸教訓？”

        “還是說，我逼著你跨越半個國家來京市找我？”

        施雨璇搖頭：“都不是。”

        “我從第一天見到你就讓你朝前看，漂亮話你說的好，漂亮事你一點都沒做。”

        “我很感謝你救我，但這不是你道德綁架我的理由，你現在和我說這一切是什么意思呢？跟我討要利息？還是說，你單純覺得我還是喜歡你喜歡的無法自拔，只要你稍微好一點，我就會連滾帶爬的滾回你身邊？”

        施雨璇聲音不大，甚至語調還能算得上是溫柔，但溫柔刀，刀刀刺骨。

        靳見瑜臉色開始發青，嘴唇蠕動，眼神閃躲，第一次有這樣強烈的預感告訴他，他就要徹底失去施雨璇了。

        “你以為你有什么本事？你不過就是仗著高中的施雨璇喜歡你，你利用了她的喜歡三年然后抽身，現在又過了三年，你打的還是利用她的主意！”

        靳見瑜被戳中了心思瑟縮了一下，那點子陰暗的想法他以為施雨璇不會發現，可未曾細想施雨璇那樣聰明的一個人怎么會看不出，她只是以前太喜歡他，心盲罷了。

        靳見瑜就像是被丟在大馬路上的臭老鼠，陽光越亮他越疼。

        “靳見瑜，我沒逼你，你也沒必要再逼我。”

        這些話說出口施雨璇也不好受，過去都是她的傷疤，表面已經恢復正常其實內里還是潰爛的不成樣子，她卻還是選擇了這樣極端的方式來挑明一切，那些討好獻媚的記憶就像噩夢一樣死死纏繞著她，現在，終于能擺脫了。

        施雨璇擦擦眼淚，吸吸鼻子讓自己冷靜點：“行了，你好好休息，費用我都交了，以后就別見面了，我說話難聽，靳小少爺沒必要腆著臉湊上來，我打人疼。”

        靳見瑜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沒救了，挽留不了了，他再說任何話都不過是在負分的基礎上乘上一個無窮大。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施雨璇離開他的世界。

        就那么慢慢的，一步一步的，離開。

        施雨璇關門的時候看到靳見瑜哭了，哭的哆嗦，整個人都籠罩了一層灰敗的氣息，落寞的不得了。

        關上門，施雨璇抬頭眨眼，拼命的把未掉的眼淚咽回去。

        “哭什么？”

        一只大手蓋在她的眼睛上，熟悉的香氣縈繞在身邊，隔離出了一片安全區。

        “他又沒死，你哭什么？”宋清河說話有些刻薄。

        施雨璇慢慢拉下他的手，這才發現他幾乎是黑著臉。

        “你怎么了？”施雨璇哽咽了一下。

        宋清河冷淡道：“我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

        “嗯？”施雨璇迷茫的在身上摸了一圈，沒有任何硬物的痕跡：“我好像把手機丟給小雪了。”

        宋清河聽到這個理由臉色緩和了一些：“我聽她倆說了靳見瑜的事，害怕嗎？”

        一下子高低立見。

        施雨璇淚眼婆娑的點點頭：“我怕！”

        “我來了，別怕。”宋清河用手指擦掉她的淚，動作輕柔：“你介意我和他聊聊嗎？”

        “嗯？”施雨璇眨眨眼。

        “你要是介意我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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