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意雖然性格因為過去的經歷和自身的缺陷過于內向敏感，但是他的智商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

        只要是個只要見過他房間里那么多被翻閱許多遍的書籍的正常人，就不可能說出貶低他的話來。

        但事實上，基本不會有人耐心地去了解他的內在，去了解真正的他到底有多么優秀。

        甚至會因為一些根本微不足道的小小缺陷，而對他評頭論足，欺負霸凌他也覺得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他都不敢去細想、去想象小意以前被欺負是什么樣的生活，因為一想，他的心臟就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樣地疼。

        他在腦中想了很多，甚至有些出神，直到顧意提醒他手上的泡沫已經洗干凈了以后，他才回過神來。

        蘇若殷關掉水龍頭，擦干凈手后帶著弟弟回了自己房間。

        換上家居服，他們兩人盤腿面對面坐在蘇若殷床上，蘇若殷嘆口氣，打開了話題。

        “小意，我大概明白你之前的事情了，你不用跟哥哥多說，哥哥不想再讓你揭一次傷口。”

        “但是小意，哥哥想讓你明白，你當初的事情會發生，原因不在你，錯的是他們。我只能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事，至于為什么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有受到懲罰，我不清楚，現在也不想說這些。”

        “小意，哥哥想和你說，不要因為他們沒有受到懲罰，便覺得是自己的錯，他們是沒有錯的，不對，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就算他們做了錯事但是沒有受到懲罰，也應該是有資格懲罰有責任管教他們的人的錯誤，你是沒有錯的，不要怪自己好嗎？”

        “還有什么誰和你走近了就會不幸會被一起欺負，那也不是因為和你走進的問題，那是他們覺得其他人沒有聽他們的所以才會要給其他人教訓，他們就是想讓你孤立無援。”

        “你沒有錯，是他們故意想讓你覺得你錯了。”

        “小意，你懂了嗎？”

        蘇若殷雙手握住弟弟的那雙比他小一點的手，柔聲道：“小意，不要因為別人的過錯去指責自己好嗎？”

        顧意怔怔地望著那雙他看不到顏色的眼睛，回想起當時他向哥哥坦白，對方說的話：這是哥哥對你的雙標，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哦。

        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

        不過這回小孩兒倒是沒有哭了。

        “我懂了，哥哥。”

        他說著，還是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耳朵一下子就染上了點點紅色，明明都打算以后不會哭了的。

        起碼在哥哥面前不想哭了，小孩兒偷偷在心里補充道。

        “哥哥……”

        小孩兒在嘴中喃喃道。

        你怎么這么好呀……

        顧意回想起之前哥哥和老同學們之間的相處，以及和他們聊天中透露出來的一些過去的生活片段，突然對哥哥過去的校園生活感興趣了起來。

        他有點想知道，正常的、多姿多彩的校園生活，到底是什么樣的。

        一直龜縮在暗處的小蘑菇，終于悄悄地探出來了一點點，試圖去了解另一種生活。

        他問蘇若殷：“哥哥，你以前上學都是什么樣的呀？我……我想知道正常人的校園生活是什么樣的。”

        蘇若殷一愣，細想又有些心疼：“小意，你也是正常人，你只是不幸遇上了不正常的人，所以會讓你的校園生活變得不正常了。”

        顧意懵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又做了錯事：“啊，對不……”

        “噓……”蘇若殷豎起右手的食指，貼在了顧意的嘴唇上，“不要道歉，更不要向我道歉。”

        “小意，人只有在自己做錯了事的時候才需要道歉，剛剛你沒有做錯，只是還沒有適應過來，懂嗎？”

        顧意呆呆地看著他，乖巧地點了點頭。

        感受著嘴唇前的觸感，小孩兒的耳朵又開始紅了。

        蘇若殷笑了一聲，他捏了捏那發紅的小耳朵，繼續說道：“小意，其實學校生活是很有趣的，你可以在這里結交到很多好朋友，就像我和那些哥哥姐姐那樣，還會留下很多或哭或笑但都很值得珍惜的記憶。”

        “學校生活不會永遠是快樂的，但是，我們可以只記住那些快樂的，只記住那些值得我們記住的，其他的，無足輕重。”

        和顧意說這些，也是在回憶那段無憂無慮的四年燕平生活，蘇若殷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他向疑惑地看著他的小孩兒解釋道：“剛剛突然想到一個之前發生的特別有趣的事情，真的到現在也會覺得特別好笑……”

        蘇若殷說著，顧意就專注地看著他，靜靜聽著，眼里慢慢帶上了憧憬。

        他們聊了很久，直到蘇若殷說：“小意，想去上學嗎？再去嘗試一次，去體驗真正的學校生活。”

        顧意聽完眼睛微微放大，沉默了許久。

        過去許許多多糟糕的回憶浮上心頭，但很快，他腦海中的畫面變成了那次他隨哥哥出門，對方回憶過去時溫暖而幸福的笑容，以及那一群優秀友善的老同學。

        片刻后，他揪著衣角，鼓足了勇氣認真說道：“哥哥，我想。我想過你剛剛說的那樣的生活，我想……我想過正常的生活，體驗我本該能體驗的生活。”

        這回輪到蘇若殷驚訝了，他看著顧意，欣慰地笑了。

        這代表顧意開始走出來了。

        但是……蘇若殷眼底從未消散的憤怒一閃而過，快得讓顧意覺得應該是他看錯了。

        那幾個霸凌小意的人絕不能這么簡單地放過，以后也要讓小意離他們這種人越遠越好。

        他問顧意：“小意，想不想讓那幾個人接受他們本應接受的懲罰？”

        顧意怔了一下：“哥哥……？”

        蘇若殷道：“本來就是他們的不對，但是因為他們的家長、老師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所以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得到應受的懲罰。其實本來讓你的父母出面會更好，但是……所以我是打算把這事告訴我的父母，讓他們去聯系你的學校，施壓讓他們去調查清楚當初的事情原委，然后讓做錯事的人接受應有的懲罰，起碼不能讓他們做了錯事卻什么都沒有承擔。”

        他見顧意臉色有些怪，失笑地伸手彈了一下他的小腦門：“想什么呢，我才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呢。”

        顧意被彈得輕輕“啊”了一聲，他也知道自己想錯了，捂著腦門不敢再多說話。

        蘇若殷在出門找蘇母之前，還問了顧意這些事他愿不愿意讓蘇父蘇母知道。

        顧意倒是沒什么問題，他搖了搖頭，乖巧著仰頭道：“謝謝哥哥。”

        把蘇若殷萌出一臉血。

        出開門前，他忍不住又折回去狠狠蹂躪了一下小孩兒的柔軟的黑發。

        把人揉得一臉懵，又下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

        蘇若殷笑笑，把小孩兒留在房間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乖乖待好哦，哥哥會處理好的，小意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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