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送水鬼，是一次賭博。

        好在李若虛也不是沒有依仗。對方太老，實力也只有灰級，甚至嘴里只剩一顆牙。

        哼哼，他要是敢坑自己，李若虛就是拼得一死也要把他最后一顆牙打掉！

        老鬼從車上搬下來的一桶桶水看著都有些惡心。每一桶都混濁不堪，倒是和游泳池里的污水有幾分相似。下面有沉淀，上層還漂著些油脂類的東西。

        李若虛盯著他的電三輪，實在沒忍住好奇問道：“爺爺，你們這些破車為什么還能開動？”

        老鬼聲音沙啞，并有著世外高人的幽遠之感。道：“你猜！”

        李若虛想打鬼。

        他只能轉回正題：“爺爺，能不能雇你的車一用？”

        老鬼：“不能！”

        李若虛耐下心解釋：“就是校門外六十米遠的快遞站。然后你的車不是帶棚嘛，我往里一躲，咱們來個快出快回！”

        老鬼終于正眼看他，思索片刻反問：“你就不怕我賣掉你？”

        李若虛：“一般像您這樣年紀很大的鬼，都會傾向于愛護幼小的人類。”

        老鬼這次沉默比較久：“我變鬼才半年！以鬼齡論，老夫還是小孩子！”

        咦？難道是因為變鬼時間淺，所以才不想吃人？

        李若虛深吸口氣：“五塊靈幣，你就說干不干吧？”

        老鬼：“二十五塊靈幣一口價！”

        難道我數錢時被你看到了？

        李若虛見他同意幫自己先松口氣，也不想再為自己的小命講價。

        人死了，錢又有什么用？

        于是現場交錢，道：“行，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二十五就二十五！”

        老鬼小心翼翼收起這筆意外之財。又認真打量他幾眼，從懷里摸索出個煙盒，掏出支煙點上。一時間鼻子和肋骨縫隙都開始向外冒青煙。

        他懶洋洋盤腿坐在地磚上，道：“你很急嗎？我這水得搬到晚上怕是都搬不完！”

        李若虛微愣：“這不就剩小半車了嗎？”

        老鬼翹腿吐個煙圈，淡定道：“確實只剩小半車！”

        李若虛眨巴兩下眼睛，懂了！

        行！我搬！

        也是沒辦法，既然找上老鬼，就要做好對方有一定概率又奸又滑的心理準備。

        一桶兩桶三四桶，他累一頭汗可算將電三輪搬得一空。中途順便還在不遠處發現根生銹的鐵棍，正好扔到車上以備不時之需。

        老鬼很滿意，上車倒是麻利。

        李若虛也連忙鉆入車后的棚子中，再將當成門的木擋板豎起來，周圍瞬間變暗。

        一片黑暗中，他心中略感踏實，多出些可能近于虛幻的安全感。

        前面的木板敲擊聲響：“要出發咯，小子做好心理準備。”

        李若虛深吸口氣：“爺爺，看在二十五塊錢的份上，如果沒誰直接威脅到您，您能不能晚些再跑？”

        老鬼語氣懶洋洋：“不用你操心，也沒人會威脅到我。別看老頭子實力不強，但我們這些送水的都有刀哥罩。刀哥不僅自己是真紅級大佬，還認得更厲害的大人物。誰敢碰老頭子，方圓百里都沒他的容身之處！所以，顧好你自己吧！”

        好吧，你吊！

        李若虛捏著下巴挺好奇，隨便一個送水的都有老大，驚悚世界的異類原來也這么社會的嗎？

        他稍稍安心，又靈光一閃道：“你的車也是刀哥的？那些鬼物是不是也不敢破壞？”

        老鬼：“我自己的車啊。而且他們為什么要破壞？或者說，我的車已經破到一定極限了吧，還能怎么破壞？”

        李若虛黑線。

        老鬼輕笑一聲：“你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新人吧？可能不知道，在我們的世界，我的車也是永恒的存在。就算修得再好或拆成碎片，明天就又會回復成老樣子了。”

        是這樣嗎？

        李若虛還真不知道。他攻略確實看過不少，但總有些關注的重點。一些亂七八糟的信息哪會放在心上？

        電三輪徐徐開動，噪音并不大。能清楚地聽到老鬼正在哼唱著的小調。

        “烏蒙蒙的大山呀！

        好難攀！

        我背著妹妹呀！

        不覺險。

        咱們趟過河再把嶺翻。

        回到村子好過年……”

        李若虛緩緩閉上雙眼，嘴邊露出微笑，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他聽到保安炸牌的聲音，應該是到門口了吧？

        “你個窮鬼，一個靈幣都沒有？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來當響炮踩啊！”

        小流氓的聲音響起。

        “我不喜歡吃鐵板舌頭，把那邊的指尖整一串，多加麻多加辣，多加指尖！”

        鐵板烤肉的怪味隱隱傳來。

        電三輪猛地一停，開車的老鬼并沒有說什么李若虛也清楚到地方了。

        他的心臟忍不住砰砰狂跳，小心翼翼地將擋板拉開一條小縫。

        好老鬼！

        他的車停得極講究，就在快遞站的窗口下。

        擋板正對著窗口，窗口邊就是柜臺，柜臺后就是快遞站老板！

        一切都幾近完美！

        二十五塊，花的真值！

        李若虛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咽下口水小聲呼喚：“老板，取快遞！”

        快遞站的老板是半步黑級的兇異，乍看上去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是腦袋、耳朵的形狀比較奇怪。非要具體的形容，大概就是哈士其的腦袋被刮干凈毛那種。不能說區別多大，只能說一模一樣！

        狗頭老板看見擋板后露出的半張活人臉，微驚后又迅速恢復淡定，道：“單號等信息呢？”

        李若虛將表面妹妹給的紙條團成團，剛要丟過去又有些猶豫。小聲道：“老板，咱先說好啊，我把信息給你，你要把快遞給我送車上來。我不是不方便下車嘛！”

        “懂！可以！”狗頭老板頗不耐煩道。

        李若虛又松口氣。

        老鬼停的位置很好，老板又給出了承諾，自己的新人任務差不多已成功大半！

        將紙團拋過去，他緊張地盯住狗頭老板的表情，生怕他發現是表面妹妹的快遞變卦。

        值得慶幸的是老板臉色并無異常。打個哈欠轉身去后面的架子處尋找片刻，很快拿著個小盒子回返到窗邊。

        李若虛期待地伸出手：快給我啊！

        但就在此時，狗頭老板的狗嘴忽然一撇，隨手將紙盒放在桌上道：“這盒子有問題！”

        李若虛生出不好的預感：“什么問題？”

        狗頭老板：“上面的收件信息不太清晰。唉呀，我也不確定是不是你的東西。要不你自己過來看看？”

        李若虛氣得咬牙：“你遞過來，我再看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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