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李若虛緩緩閉上雙眼。

        但下一刻，他又忽然驚訝地睜開眼睛道：“好像真有贏的可能呀！它終于動了動。如果沒猜錯，它是想出去，并且覺得終于有機會出去了吧？而難得動上這一次，是因為隱藏在潮水中的光門打開了嗎？老師，我想給你變個魔術。”

        他伸手入懷，掏出一枚硬幣，攥在掌心。

        體育老師緩緩低頭，看過去。

        五指閉合，硬幣隱藏在手指之后。

        當五指重新打開，掌心里已經多了一枚晶瑩剔透的水晶貝殼！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住剎那。

        貝殼微微泛著白光，好像正在復蘇。

        李若虛喃喃道：“當初被幾千鬼物一起瞪著，你應該很強大吧？”

        窸窸窣窣！

        潮水緩緩且悄悄地向后退去，然后猛然加速就要向洞外闖。

        但闖不過去！

        無形的隔膜憑空出現，所有幽影都無法離開糖葫蘆般的洞穴。

        脖子上的手一松，李若虛摔落在地上。他深吸口氣，淡淡道：“你們好像真的很怕她？那個多嘴的家伙還一再地試探我們有沒有帶著貝殼，好好笑。我從前也不知道這貝殼是什么，從和尚處倒是聽到些很嚇人的傳說。那么，她真的很厲害嗎？”

        體育老師只是垂手默默站在那里，什么也沒說。

        星星點點的光影從虛無中飄來，慢慢匯聚在貝殼上方。逐漸地，形成了女子模糊的身影。

        她有時好似穿著白色長裙，有時好似穿著運動裝。

        纖手微揚，潮水散盡。

        所有幽影都在慘叫，逐漸化成一根根黑色細線，被那只纖手攥住。

        手指輕拔，虛空震蕩。

        細線蕩漾開重重迷霧，顯露出后面一尊尊驚慌失措的身影。其中一些驚慌逃跑，一些卻只是無奈苦笑，傻傻坐在原地。

        手指再拔，細線震動。

        “砰砰砰砰！”

        無數聲悶響中，虛線所連的所有鬼物同時爆成了粉碎。

        遮天蔽日的陰影剎那間籠罩住了槐大的上空，逐漸向防空洞蔓延過來。

        似畏懼，似猶豫。陰影停在洞口，并沒有進來。

        女子虛影的視線隨之從洞口方向轉開，在角落處的小字方向略微停頓一瞬。

        她的身影開始慢慢收斂，最后變成一只巴掌大的小貓。縱身一躍立在李若虛的肩膀上，還對他奶聲“喵喵”叫喚，并且用頭蹭了蹭他的臉。

        小貓周身黑色，一只眼睛瞳白若雪，另一只眼睛紫極近藍。

        “所以到底是有兩個女孩還是一個？或者兩個都是你？你變成貓，是不想做人了嗎？”李若虛支撐著爬起來，苦笑問道。

        “喵！”小貓奶音再叫，“嗖”地鉆入了他的懷里，變成了一柄短短的小刀，刀柄是貓頭形狀，刀身細長，長度甚至還不到一尺。

        李若虛將小刀扶穩，讓她停在某個不會無意間把自己切腹的位置，然后四顧茫然。

        地上很多的血跡，另外四人卻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他閉了閉眼睛，輕聲自語：“所以，我確實想多了吧！”

        說完自嘲而笑，艱難走過去，緩緩扶起蔣馨。

        兩人都踉蹌著腳步繞過體育老師，走向前方的光門，并在下一刻消失不見。

        “又見到你了！不要無視我啊，打我一頓，罵我一頓也行！”體育老師喃喃低語，緩緩走向一邊的騎士長槍。

        他伸手去撿，卻似乎已經沒有了拿起長槍的力量。

        苦笑一聲，他放棄長槍又走向一邊的墻角。坐下后仰頭望天，發起了呆。

        不知過去多久，一陣微向吹來，他的身體簌簌破碎，仿佛只是灰土堆砌一般。

        槐大寢室樓的門房里，生角和尚躺在床上翹起腿，心情莫名地很好。

        手指撥弄著收音機，他灌下口酒哼哼道：“一切自有緣法，你們想擋，又真的擋得住嗎？她還是離開了，以后你們應該也再沒辦法認出她了吧？她就是這樣的獨特，你們無法感知、無法看清、無法猜透。

        她是怎么出現的你們沒能想得明白，她將去往何處同樣不可能理解。這樣就很好，時代的浪潮終于也拍到了驚悚，這方世界也該有個定論了。”

        收音機里雜音一片，漸漸又有人聲響起，似乎是一首歌。和尚喝酒吃肉，在歌聲中笑得開懷。

        圖書館里，書包背著小手靜靜站在窗邊望著外面的暗夜。

        某一刻，她忽然轉過身，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的舔姐。

        舔姐大頭搖晃，從腰間摘下個玻璃瓶道：“我好像賭贏了。”

        書包湊頭過去，就見瓶中裝的正是變小的艾旗旗。她之前正在凝聚法體呢，被驚醒后將俏臉貼在瓶子上，和書包來了個臉貼臉。

        旗旗：“他走了嗎？”

        書包：“反正有人出去了，不知是不是他。不過你還活得好好的，那肯定有他了。”

        旗旗很開心，抱著小臉在瓶子里四處打滾。

        書包站到舔姐的身邊，哼道：“姐姐，他還會回來的！”

        舔姐淡定地抱著手臂道：“當然。”

        書包：“那時就是姐姐最大的機會！”

        舔姐：“當然！我不能完全看透的人，又怎么可能會簡單了？”

        書包點著小腦袋：“她雖然跟著走了，但肯定要回來取走兩儀殺劍的。”

        舔姐望向空中威壓磅礴的陰影：“希望到時她的身上能多出一把劍吧！只靠兩儀劍，又怎么可能鎮得住這方天地？”

        兩鬼沒有說話，都微笑站在原處。她們眼中的夜色一如往常，今天卻似乎透著隱隱的生機。

        而在一間只有十幾平方大小的白色房間里，李若虛和蔣馨緩緩現身而出。

        兩柱白光將二人罩定，飛快恢復著他們的傷勢。

        李若虛單膝跪地，雙眼閉著，表情冷淡。這種冷淡并不指向某個人，似乎對世界都失去了部分的熱情。

        一只溫暖的手撫上他的側臉，蔣馨沒說什么，只是緩緩將他的頭扳過來，摟在了懷里。

        “我們會一直走下去的！”她輕聲說道。

        “嗯！”李若虛默默點頭。忍不住抱住她的纖腰，心頭的抽痛似乎才能減輕一些。

        每痛一記，他就知道自己永遠失支了一些感情。

        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新人的驚悚之旅，并且再不是新人了。

        生死之間走一回，是不是所有異能者都像他一樣，漸漸都不可避免地變成另一副樣子呢？

        “無論發生什么，老師都會在你身邊的。”蔣馨再次重重強調。

        心臟抽痛忽停，這句話軟軟的沒什么力度，卻停在了心間，支撐著李若虛重新站了起來。

        隨著耳邊的驚悚之音響起，他輕笑道：“老師，我沒事了，讓我們繼續往前走吧！你要跟緊我哦！”

        蔣馨報以微笑，并側步站在他的身后掏出球棒扛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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