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筆再涂抹河岸，于是岸邊多了個似乎想要跳河的女子，另有個男子伸臂高呼著什么，可能是女子的情人一類在阻止吧。

        還有不少人在圍觀兩人的感情戲。有人在輕笑，有人一臉的同情，有人感同身受。

        大概是覺得這邊人多，隨著畫筆的涂抹人群外又多了個小販，借機販賣自己的咸魚。

        另有一輛馬車路過，車廂里的貴人撩簾說著什么，車夫則跳下馬車正要往魚攤處詢價。

        一幕幕場景在畫布上展現出來。

        碧麗絲輕吐口氣放下畫筆，單手撫胸按著李若虛喃喃道：“英雄，感覺一幅畫就是一個世界呢。而我則是創造世界的人，想讓他們做什么，他們就會做什么。”

        李若虛處在玩偶狀態自然不能回答，視線的余光捕捉到另一邊還有一幅畫好的畫作。

        金黃色的麥田，孤零零的稻草人，以及落在稻草人帽子上的烏鴉。整體的場景設置和色調都和之前初遇的組合傀儡很像！

        碧麗絲繼續道：“如果真有上帝的話，他一定是繪畫大師。有些職業終究過時了，只有繪畫才能完成最細致的操控！

        你的水平足夠，筆下的飛鳥、樹木、人類等等都會活過來，繪制得多細致，操控就有多細致。”

        說話間她又拾起筆，在準備跳河自殺的女人手中添加了一把小刀。

        刀刃點上血色，女子的手腕也點上血色，幾筆之間就完成了自殺的雙保險。

        李若虛看得一腦門黑線。

        碧麗絲尤不滿意，隨手涂抹。游船上某個看熱鬧的家伙手中多了把火槍，指向了那個跳河的女子。另一游客的手上則端了把上弦的弩，指向女人的男友。

        再度放下畫筆，她有些陶醉道：“英雄，這種掌控感你體會到了嗎？”

        李若虛內心：我體會到了。虧得你生得早，要是干過電影導演所有演員都得被你玩死。

        碧麗絲神情變得落寞：“可惜我只能在畫里囂張一下。我太小了，總是逃脫不了老巫婆笨拙的掌控。我還要很久很久才能長大呢，英雄你什么時候才能過來救我啊！”

        說完她低下頭，扳住李若虛的腦袋。一人一玩偶四目相對。

        碧麗絲唇角微彎，迅速變得開心起來。柔聲道：“英雄，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堅毅！”

        然后她的嘴閉著，體內卻有另一個微粗的聲音響起：“是的，我美麗的公主。我正在趕來的路上，隨時都會出現在你陰暗的世界中。

        我騎著白馬，穿著堅固的鎧甲，拿著最鋒麗的寶劍。我會一劍削掉老巫婆的鼻子，然后抱著你回到我的城堡，一起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

        李若虛黑線：行，你腹語練得不錯！還幸福快樂的日子，妹妹你童話故事看多了吧？就算童話里沒有柴米油鹽、七年之癢，但從來不缺自帶魔鏡的王后好吧？

        碧麗絲得意地挑著眉梢，說話間她端起旁邊冒著熱氣的紅茶，悠閑地啜了一口。

        但茶水還沒咽下去，周圍所有的獨眼同時消失了，僅剩窗口的一只迅速變得凝實。

        畫室里照入的陽光驟然被無邊烏云籠罩的暗影代替，窗外吹入的冷風讓碧麗絲的脖頸上浮起一層的雞皮疙瘩。

        李若虛也是微驚，因為他突然就被兩團柔軟給夾緊了。

        “碧麗絲，為什么要休息？你才畫了多久？繼續畫！你現在的畫技，畫出來的東西一文不值！如果不能在接下來的半年得到勞倫大師的承認，你別想有出頭之日！”

        憤怒的腳步聲在走廊里響起，畫室的門隨之被推開。

        門外出現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她的容貌和碧麗絲有七八分相似，穿著黑色的歌特風裙裝，腳上是似曾相識的尖頭高跟皮鞋。

        她的手上戴著絲制的黑色手套，右手還抓著根竹條。

        大步上前，狠狠一竹條抽在碧麗絲的背上。

        碧麗絲在之前的一聲喊時就嚇得打翻了手上的紅茶，卻不敢擦去茶水。

        她的眼中帶著淚花，連忙重新坐正繼續自己的畫作。

        竹條在畫布上敲敲打打，女人氣道：“看看你畫的什么鬼東西，不準畫這種要死不死的玩易。別人不想看到你死氣沉沉的一面，他們想看的只有陽光和歡笑！

        把要死不死的情侶給我抹掉！換成一對正在跳舞的情侶，所有人都要歡笑，拿槍拿弩的要換成準備拋過來的彩球和鮮花！

        還有那個賣咸魚的家伙，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影響整體畫面的和諧嗎？改成樂隊，讓那些咸魚爬起來拉風琴，小提琴，吹笛子！”

        女人教訓完收起竹條，伸手蠻橫地插進了碧麗絲的胸口，捏住了某英雄騎士的腦袋。

        碧麗絲咬緊了嘴唇，臉色變得很蒼白，卻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李若虛被女人揪了出來，攥在手中。

        而后這女人便轉身出了畫室，也不知想要去什么地方。

        他一時有些猶豫，自己應該反抗嗎？

        算了，還是再忍忍吧。這一幕幕就像在看電影一樣，他也想多了解些這對兒奇怪的母女。

        女人的脾氣很差，經過那些男仆女仆時不斷糾正著他們的步態和站姿，連拿抹布擦墻的節奏都要管——不準一次抹太遠，只能一截一截地抹墻。

        之前看到這些仆人只是覺得他們的動作有些呆板。現在看來退步明顯，一個個都變成了類似缺機油的機器人，動一動就要卡一卡。

        李若虛被她拎著來到走廊盡頭的某個房間，放眼所見房間四周都是木架子，每個架子的格中都有一個或兩個玩偶。

        絕大多數玩偶都是布制。有的是黑色奴隸，有的是強壯的水手。還有戴著古怪帽子的海盜，穿著筆挺軍裝的水兵等等。

        每個玩偶的做工都很好，連軍裝上掛的勛章都有細節。

        女人將李若虛拎到鼻尖前，細細打量。片刻后撇嘴，還啐了一口低罵道：“制作的倒是挺精細，已經有我的八分實力了。

        哼，可是會制作這些東西有什么用？要不是老頭子和老太婆死得早，我還在被他們一口一個匠女的叫著。

        身為大戶人家的小姐，就要會彈鋼琴，會跳芭蕾，會畫畫！制作玩偶，永遠都上不得臺面，會被所有人鄙視的！”

        女人不爽地隨手一扔，喝道：“吃了他！”

        李若虛被扔到某個一看位置就很重要的格子里，撞在了角落處。

        而在他的身前，是一頭威猛的大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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