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微吐口氣，執弓的手垂落下來，表情變得不悲不喜。微笑道：“很疑惑嗎？我的原計劃是兩輪箭雨將你們都干掉或至少打到瀕死，到時還有翻盤的把握。

        只是你和隊友出乎意料的配合浪費了我一輪的集火，所以計劃已經失敗了。當然，失敗也不是不能再打下去。可真到了那個時候，恐怕我就只能像一條瘋狗一樣垂死掙扎了。”

        李若虛扶著霍安，淡淡道：“你說得沒錯，當初大衛死得就非常不體面，拉爾夫也非常地慘。咱們凡事都有得商量，沒必要非得你死我活。

        就算你臨死前集火干掉我一名隊友，貌似對你和斯內克伯爵也沒多大的意義，我想這也不是你挾持我一名隊友的真正目的吧？”

        阿莉仍由水巨人拉弓保持著威懾，自己飄身下馬來到他的身邊，扶住霍安的肩膀無奈地問道：“為什么要幫我擋劍？”

        霍安吐著血，表情有種說不清的奇異。他的臉上既沒有釋然，也沒有義憤，而是一種帶著淡淡自嘲的苦澀。

        他嘴角微微翹起，喃喃道：“阿莉，沒有為什么。你應該懂的吧，我只是想為你去死。”

        阿莉伸出纖手輕撫他的臉龐，看一眼狼藉的威域內部，喃喃道：“我們敗了！”

        霍安低嘆一聲：“是呀，我們敗了。”

        阿莉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大概生生世世都不會愛上你的。”

        霍安回頭看了一眼寂然無聲的大鐵球，低嘆一聲道：“好羨慕某些人啊。他能走出去，我卻做不到。就算我知道怎么踏出那一步，但哪怕要生生世世的輪回，也不想放棄腦中的那一縷執念。我大概是無藥可救了吧？”

        阿莉俏皮地對他笑了笑，道：“咱們恰恰相反，我已經準備放棄了。其實我并不喜歡現在的自己，一點兒都不喜歡。”

        霍安有些驚訝，道：“沒看出來。”

        阿莉：“大概是隱藏得比較好吧。自從記憶不再重置，我有時也會突然感覺到很夸張，自己怎么會愛上伯爵這樣的男人？但沒辦法啊，有些東西甚至被恐夢伽德力量區植入了骨子里，都已經變成本能了。

        我也不是沒想過改變，想拋棄過去的一切重新再來。但不行，如果拋棄腦中植入的戀情，整個人就好像空了一樣，連存在的意義都找不到了。”

        說到這里，她轉向李若虛，笑著咬牙道：“你這個外來者真是陰險狡詐到了極點，他已經快不行了，沒必要再下黑手吧？”

        李若虛連忙搖頭：“我沒下黑手，只是劍快滑出來了，稍微調整下位置。”

        霍安苦笑擺手：“算了啊，敗就敗吧。”

        說完他又微笑看了阿莉一眼，喃喃道：“我不后悔！不后悔愛上你，不后悔至死不渝。甚至還很期待來生，能將對你的愛情由萌芽到滋長再重復一遍。”

        說完他握住李若虛的手，微微用力。

        野望劍不受控制地調整了個小角度，恰好切在霍安體內最后一處勉強還在運轉的能量聚集點處。

        他的身體迅速開始化為黑霧，逐漸蒸發在了空氣之中。

        李若虛一板一眼地揮出貓刀，又從黑霧里收取了一絲莫名的氣息。

        阿莉看到后美目微瞇，淡淡道：“那是什么？”

        李若虛摸了摸鼻子：“是我們外來者那邊的某種儀式，算是為死者祈福吧！”

        阿莉冷笑一聲，道：“鬼的祈福。你的刀很奇怪，從霍安的力量中抽走了一部分代表極致速度的力量，甚至連駕馭這部分力量的精神都沒有放過。這將導致霍安明天復活時會比從前弱上一點兒，可能需要好一段時間才能重新恢復正常。”

        現在就剩她自己了，李若虛哪還會怕。一邊收拾著刀劍一邊反問道：“不然呢？你要怎樣？”

        阿莉瞇起美目：“你的刀，能不能將我精神中對斯內克伯爵的愛戀斬斷？”

        李若虛在掌心旋轉著貓刀，又回頭看了眼羅止海，淡淡道：“我大概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你是想在臨死前拉一個外人墊背，然后利用外人尚未被恐夢伽德同化的力量，洗白自己的記憶？”

        阿莉驚訝地看向他：“陰險狡詐的人腦子反應都這么快嗎？”

        李若虛只是腦中靈光一閃有了猜測，沒想到真是這么回事。

        這一瞬間，他緊張得汗都險些下來了。

        特么地，現在阿莉是表面平靜，實際上危險無比啊！

        虧得羅哥還有金屬外殼的大招呢，保命肯定沒什么問題。

        不過阿莉的最后一搏表面上指向羅止海，等真發動鬼知道會不會改變目標。

        所以，還是打消掉對手的相關念頭比較好。

        他悄悄對手上的貓刀打眼色，結果貓刀瞬間變成小黑貓，踩著他的胳膊就坐到了肩膀上，然后對阿莉輕輕“喵”了一聲。

        阿莉忍不住掩口嬌笑。

        李若虛眼神詭異，特么她們倆在交流什么玩易？

        阿莉笑了一會兒停下，道：“你的貓剛才跟我說，你不用打眼色她也有斬斷我腦中記憶的能力！”

        呼！

        那就好！

        李若虛強忍住暗抹冷汗的沖動。

        阿莉懶得再看他，對貓刀的信任程度明顯百倍于李若虛。

        她認真問道：“不僅將我記憶中關于喜歡斯內克伯爵的部分斬掉，連我的戀愛腦也狠狠砍一刀可以做到嗎？我不想自己的設定是個只知道戀愛的傻女人。

        我其實也想四處看看，也想獨自在藍天之下青山林海一個人享受孤獨和寧靜，想擁有獨屬于自己的世界、時間和值得回味的東西。

        人的生命還是要多裝一些不同種類記憶的，這樣老來才能有所回味，年輕時也不會過于癡迷或執著于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小黑貓：“喵！”

        阿莉：“可以呀！那我就放心了。”

        她緩緩退后，又回到了馬上。最后看一眼三人的威域，視線似乎還能穿透威域看到外面的東西一樣，多了些莫名的留戀和不舍。

        李若虛期待地看著她，心說這是要自我了斷了？貓刀行呀，三言兩語就獲得了對方的極大信任，倒是省了他的不少事兒。

        當然，阿莉可能也是覺得貓刀既然有這個能力，就沒有拒絕的必要。畢竟她都要自己找死了，敵人沒笑出聲就已不錯，順手幫個忙也沒多麻煩。

        對她忽然生出死意的原因，李若虛隱隱有些猜測。就像一些人在現實中活得很累，卻因為責任、羈絆等等東西不得不繼續堅持著一樣。

        可如果哪一天突然患了癌癥知道即將迎來死期，說不定就會對死亡多了些莫名其妙地期待。他們可能并不會覺得害怕，反倒會有種解脫之感。

        阿莉戰敗后就相當于得了癌癥。不是不能搶救一下，只是搶救回來的機率并不是太高，而她也不是很想搶救罷了。

        最后，阿莉的視線停在了大鐵球上。輕聲問道：“丹尼斯，能告訴我你最后為什么不打了嗎？”

        大鐵球動了動，丹尼斯的腦袋鉆了出來。

        他疲倦地嘆了口氣，喃喃道：“就是在生死之間，突然生出些迷茫吧。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在為什么而死戰了，也不知道再死戰下去有什么意義。”

        阿莉緩緩點頭，露出迷人的微笑：“懂了！我是為了伯爵在死戰，霍安是為了我，你確實可能會迷茫。我不怪你！”

        丹尼斯默默點頭：“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我應該可以逃掉，在你記憶重置后或許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阿莉的視線轉向霍安消失的方向，淡淡道：“想法辦幫他治冶腦子吧。一個大男人，整天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有啥出息？

        恐夢伽德力量區很快就將進入爆發式發展的大時代，值得揮霍自己精力和韌性的地方多著呢。而且，我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李若虛等人聞言都有些黑線。特么虧得霍安死得早，否則就算是極致的舔狗也多多少少會有些尷尬的。

        丹尼斯倒是認真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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