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留在人間受苦，還不如死了去，一了百了。

        身邊人的不忠，帶來千倍萬倍的痛苦，不如離開人世，重新投胎做人。

        一路上，再美的景色都入不了慕容澤的眼，倒是宮墻上掛著的梅花別致得很。

        宮里頭很少有喜歡梅花的嬪妃。

        一來這東西只適合在御花園里種植，二來，梅花是從前皇后最喜愛的花兒，識趣的人應該不會想著觸皇帝的霉頭。

        喜時，可以將你寵上天；怒時，一句話就能將你打入地獄。

        圣意不可隨意揣測，慕容澤卻能拿捏云逸天的脾性，也不怪云逸天要忌諱他。加之大祭司的身份，云逸天更不敢隨意動慕容澤。

        慕容澤的信徒遍布大江南北，云逸天若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理由，隨意將他處置了，怕是無法向百姓們交代。

        “還沒到？”腿酸死了，許久沒走這么長的路，冰天雪地的，也不曉得弄幾個人抬轎子，還得他親自走來。

        春禧殿位置偏僻，加之靠近慈寧宮，若非必要，慕容澤一點兒也不想到這兒來。

        和太后合不來，哪怕太后對他畢恭畢敬的，言語間依舊是諷刺的話，慕容澤聽不得這些，礙于對方的身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自己氣得肝疼。

        回憶起過去種種，慕容澤恨得牙癢癢。春禧殿那位可千萬別讓他失望，否則今早吃的那點東西都得吐出來。

        閉關這些時日，慕容澤只飲清水，和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早膳就一道蝦仁玉米粥合胃口，其他對他來說都是硬菜，吃了怕不消化，不吃又得餓著。

        左右為難，使得慕容澤心情更是不佳。

        程公公賠著笑臉，告知慕容澤前面就到春禧殿。

        轎子方才送惠美人回宮去了，陛下的，怕是大祭司用不起，只能委屈大祭司。

        “大祭司，到了。不知郡主起身沒有，郡主身體欠佳，太醫們還在調理郡主身體，貪睡也是常有的事。”

        郡主不需去何處請安，除非必要，一般是不需要早起。

        天氣一涼，沈清菱越發的貪睡。

        小廚房做好了她昨日點的豆漿和包子，都是她最愛的餡料，玳瑁等人都嘗過了，十分美味，唯有主子還沒起，玳瑁只得來叫人。

        “喲，程公公，什么風兒把您給吹來了？快坐。”

        擺擺手，對著玳瑁，程公公也不敢板著臉，笑容依舊掛在臉上，耐心詢問道，“不知郡主起身否？大祭司前來拜訪郡主，還請郡主移步。”

        春禧殿內專門接待賓客的主殿，春禧殿就沈清菱一人居住，除了宮女太監居住的地方，空間大得很。

        在院子里栽種果樹花草，還有藤樹下的藤椅，倒是悠閑得很吶，是個會生活的人。

        他們說他們的，慕容澤就著院子里的擺設判斷沈清菱的性格。

        熱愛生活，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春禧殿未被波及到，若是有一日被后宮瑣事波及到，不知這位喜靜之人會如何應對八方來客。

        玳瑁進屋把沈清菱叫起來，沈清菱不情不愿的坐起身，玳瑁用手背揉她的后背。

        “郡主，大祭司就在門外，已經讓人請到屋里坐著。”

        大祭司？一大早來這兒做什么？春禧殿也不是什么旅游景點，他來這兒做什么？

        特地來看她的？她又不是什么稀有動物，沒什么好參觀的。

        “現在什么時辰？”

        “辰時，有點早了些，不知大祭司用過膳沒，是程公公領著過來。”

        辰時就來？這太陽還沒起來呢，大祭司的作息時間可真老齡化。也不知多大年紀的人了，生活作息怎么跟老年人似的。

        “我還沒吃飯呢，大祭司又怎么樣，我也得填飽肚子，要不給他也安排一份？對了，姑姑知道大祭司喜歡吃什么嗎？”

        程公公帶來的人，估摸著在乾清宮吃過一回了，現在還能吃得下么？玳瑁仔細思索著，搖著頭說道，“大祭司一向神出鬼沒，無人知曉他的喜好。”

        何況是他們這些常年居住在皇宮里的人，更是不知曉。

        祭祀當天大祭司會出現，平日里只有在大型活動，或者接見來使時，大祭司都是看心情決定來不來宮里。

        太后拿他沒辦法，皇帝更是如此。

        磨磨蹭蹭許久，慕容澤總算見到沈清菱的廬山真面目。

        “郡主架子可真大啊，皇上都沒讓本座這樣等，郡主還是頭一位。”也虧得春禧殿的宮人識趣，知道他餓著，要不然慕容澤只會更氣。

        玳瑁雖是春禧殿內年紀最大的，可她真心不知大祭司的喜好，揣摩著什么早膳是人人都愛的，讓廚子準備著。

        肉包子和豆漿，郡主嘴巴挑剔，肉包子的餡料不同，每一種來一個，慕容澤吃得上頭之后，下一個卻是另外一個內餡。

        越吃越上癮，還挺有趣，沒一個重樣，填飽肚子心里的怒氣也被填平了。

        御膳房的人只知道巴結皇帝，做出來的味道符合皇帝的心頭好，春禧殿的廚子倒是不錯，很懂得如何討主子歡心。

        推開門，只見一妙齡女子款款走來，慕容澤瞇了瞇眼，待人走近后清楚的看到對方臉上的一絲一毫，臉上的毛孔看得一清二楚。

        是個美人胚子，這五官尤其是眼睛，像極了她。

        五官拆開來單獨看，沒有一個五官和長公主相似，可湊到一起卻極其相似。

        后宮的嬪妃和皇后有七八分相似，而眼前的女子，和長公主是十足十的相似。

        天底下當真有如此相像之人？不可能和皇后沒有絲毫關系，慕容澤覺得有必要好好查一查沈清菱的身世。

        宣王不可能會有一個和長公主生得一樣的女兒，除非皇后當年生下的是雙胞胎，否則……也不對，年齡對不上，眼前這位年齡和長公主相差好幾歲，不可能長公主是同胞姐妹。

        皇后沒有姐妹，若是有表姐妹，也不可能生下如此相像的孩子。

        “我的臉有問題嗎？”一直被盯著看，大祭司的眼神讓沈清菱別扭得很。

        “沒有。”慕容澤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僅沒有問題，是非常好看。

        他們夫婦二人的優點，被長公主完美繼承，如此優秀的一張臉，怎么可能不美？

        肚子空空，夜晚消耗的能力還沒補全呢，沈清菱把慕容澤自動屏蔽，端起碗喝豆漿。

        形象那都是在外面，在春禧殿，她就是主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慕容澤已經吃飽，就這么看著沈清菱往嘴里塞包子，圓鼓鼓的，別說還挺可愛。

        從前長公主他接觸過，是個十分嫻靜的人，一舉一動都是黃金標準，從小到大接受最好的教育。

        條條框框束縛著，長公主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乖巧伶俐，讓人覺得皇家公主就是如此。

        不知從前生活在一個怎樣的環境里，沈清菱的吃相不算難看，可要說皇宮內的規矩，完全不沾邊。

        或許是只有自己一人在，春禧殿里沒人束縛著，所以不注意這些？倒是有可能，這事兒擱在任何人身上，好壞皆有。

        平白無故，天上不會掉餡餅，沈清菱得了郡主的身份，需要負擔的責任，和她現在享受的一切成正比。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他倒是要看看，這小姑娘能有多大的能耐，郡主可不只是頭銜，宣王的女兒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

        “大祭司怎么有空到我這兒來？春禧殿可不順路呀，乾清宮不走這個方向，除非大祭司想去慈寧宮。”

        和太后能有什么好聊的，倆人一碰面就是紅著臉，慕容澤可不想去慈寧宮費口舌。

        “本座可是專門到郡主這兒來，近來得寵的惠美人見過了，很是一般呀，本座接下來的目標，自然是來瞧一瞧郡主的廬山真面目。”

        說著，身體向前傾，拉近和沈清菱之間的距離。

        “大祭司說笑了，我有什么好看的？不過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沒什么特別。倒是大祭司為何對惠美人感興趣？”一個后妃，一個朝臣，他對惠美人是否存在不可告人的心思？

        也不對啊，惠美人在幼年就被送進宮，不大可能和大祭司見過面。

        否定這個可能，沈清菱找不出其他理由。

        要么大祭司是個特別喜好八卦的人，要么，他去看惠美人是帶有母目的性的。

        “不知郡主是否知曉一人？”

        “但說無妨。”

        知道對方不會客氣，沈清菱不介意他直接開口，不必這樣文縐縐的，跟語文老師上課似的，枯燥無味。

        “皇后娘娘，整個后宮所有的嬪妃，或多或少都與皇后有相似之處。和長公主相似的，你是頭一個。”相信也會是最后一個。

        能找到長得如此相似的人，除非人不在，大抵不用費時間再去尋找，人就在眼前。

        若是不聽話，大可把人看守起來。

        慕容澤想的很簡單，以云逸天那四肢發達的頭腦，年紀一上來，腦子這方面是真的不行，不像以前那樣聰明了。

        倒退倒是不至于，就他對惠美人的態度來說，他知道惠美人不會是皇后，替身終究是替身，始終也替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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