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東山再起
“你的意思是,柳云芝在家里欺負你?”顧明燕抿清露,眉間思忖。
她不相信,一個鄉下回來的能欺負柳煙兒。
小宋氏可是當家主母,柳云芝憑什么?
清溪東流,香風陣陣。
柳煙兒沒有直接承認,像是有難言之隱一般,看了眼在上的柳云芝,這才說道:“長姐不是那樣的人,明燕你不要誤會。”
柳云芝坐在清月公主左側,兩人親昵。
李婉小聲問她:“柳煙兒是不是在想壞主意?”
她那嬌滴滴的,像是誰欺負了她。
尤其是看一眼云芝,再轉回去,作態矯情,她在宮里見過不少如此的妃子,肚子里全是壞水。
“云芝,要不要我……”
她聲音極小,像是柔風。
琵琶音聲聲如天籟,柳云芝看了眼霜香,最后才看向那席間交談的兩人。
顧明燕是顧寒的親妹,當年她嫁進將軍府,她和任氏百般刁難自己,處處作對。說是她的小姑子,不如說是柳煙兒的。
她抿著笑,“不用。”
等以后柳煙兒和顧寒成親了,那就有這對母女好受的了。
她不找人麻煩,不代表那兩人不找她麻煩。
音暫歇后,便要作詩風雅。
李婉不喜這些,拉著柳云芝要去躲清凈,這么久沒見,她有好多話要說。
顧明燕眼見著她們就要走,看了眼柳煙兒,不顧任氏的阻攔,強撐著笑意說道:“柳姐姐可是要跟著公主去躲懶,那可不行。”
她怡然笑著,眸子卻藏著恨意。
一個什么都不會的人,半點規矩也沒有的鄉下嫡女,琴棋書畫都不會怎么配和公主走的近。
“明燕?”清月維護柳云芝,上前一步,不準她再說。
顧明燕越發嫉恨,她和三公主興趣相同,門當戶對。而柳云芝算什么,空有長女名銜,實際是個克父命,被丟到外莊數年,無人教養,這樣的人就是給自己提鞋都不配。
柳煙兒腰肢柔軟,凈白的小臉揚起個笑。
柳云芝一看,就知道沒憋什么好。
果然,一開口就是嬌柔叫了姐姐。
“清月公主,長姐,不若你們都留下。本就是是些小女兒才藝,人多一些,才有趣兒。”她行禮,溫笑道。
“本公主可不會什么吟詩作對,你若是說放紙鳶,斗蛐蛐那還行。”
噗——
有人忍不住笑了,李婉也沒生氣。
對她來說,這些文雅之事是強求不得了。
這一點,云芝最清楚。
望了眼下頭的人,“你們愛玩就玩,不必在乎本公主。”
誰在乎她了,柳煙兒氣的咬牙,她要柳云芝出丑。
顧明燕沒想到三公主這樣幫柳云芝,袖下的手狠狠攥著,指甲戳到肉里,疼的冷笑。
兩人結伴離開,徒留身后猜測。
等宴會結束,柳云芝得了好些賞賜,坐上公主府的馬車回到了柳府。一路招搖,沒一會兒就衡都都知道了三公主看重柳府長女的事情。
辦完公務的柳海從同僚那兒得了消息,高興的喝了幾盅酒。
回去時對著家仆說道:“煙兒品貌佳,若能和三公主多來往,自然是會得云貴妃喜歡。當今太子無能,懦弱不堪大任。譽王就不一樣,他年輕才俊,野心勃勃,若是叫煙兒成為譽王妃,日后……”
這些話大逆不道,本不該說。
但他身為朝官,對太子是極不滿意。
朝政不善,結黨營私,縱容手下貪污……樁樁件件,是積憤難結。
自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太子舅家與他是對頭,若他日太子榮登大寶,他怕是保不住這前途了。
家仆沉默了一會兒,“家主,不是二娘子。”
他猶豫了一下,最后抬起頭。
很是艱難的提醒,“是大娘子,受賞賜的是大娘子,不是二娘子。”
柳云芝?
她怎么可能。
柳海拽過家仆的衣領子,危險的看著。
“你說的可是真的?”
家仆汗如雨下,大冷的天卻像是到了暑熱。
他忙點頭,柳海一把將人推開。
怎么會是柳云芝。
怎么能是她?
難不成是陛下授意?
他身在朝堂,不得不多想。
柳云芝身后的人是興安伯府,前兩年,宋秉燦氣高,仗著是謝問道舊部和陛下叫板。憤然辭官,成了米蟲。家產揮霍,三子死其一,大郎腿廢,只有二郎宋行在禁軍中節節高升。
難不成,是興安伯府又要東山再起了?
那一家子老弱病殘,宋行又早早分出去,靠什么爭御寵?
柳海不免沉思,他不得不考慮興安伯府背后是不是有貴人相助。
比如:謝欒。
衡都都說定遠侯是廢物,斷了雙腿,再也不能回北地。
柳海卻是知道,陛下看重謝欒,不止是念舊情。
當年……
“侯爺,夫人找你。”
進府還不到半刻,高敏差人來尋。
柳海不愿見,無非就是柳云芝在桃花宴上如何如何。對他來說,都是柳家的女兒,誰得了好處都是他得好處。
他坐在書案前,元旺立即明白,出門將人打發走。
坐在看公文,怎么也看不進去。
他心煩氣亂,又喚來家仆。
“大娘子可在院里?”
家仆回道:“又去了興安伯府,還未回來。”
而此時,殘破的興安伯府門前,多了兩輛馬車。
一輛裝著三公主的賞賜,滿滿當當。
柳云芝下車時,宋大郎正在門前掃柳絮。
見到人,驚訝的瞪大眼,隨后又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問道:“來的是誰?”
話音才落下,屋里擠出三人。
玉蘇梅和俞氏飛奔出來,宋秉燦走路故意慢一點,唇角的笑意卻不少。
“云芝,你怎么來了?”
宋大郎抱著掃帚,看著娘牽著云芝,絲毫不怕別人看見。
他愣住了。
娘難道忘記了云芝說過的,要裝作只見過幾次面嗎?
俞氏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快些掃,掃完進來。”
“等等,”他并排和俞氏站著,見周圍有人,又大聲問道,“那人——是誰!怎么和娘那么熟——是哪家故交的女兒嗎?”
俞氏:……
“夫君,”她嘆了口氣,“你沒看見那馬車上寫的柳字?”
宋大郎:?
“看到了,又如何?”
俞氏一拍額頭,心說大郎這演的實在太假,她干脆白了一眼,“那是云芝,不然還能是誰?”
她甩袖走后,宋大郎覺得委屈,“爹。”
宋秉燦哼了聲,丟下一句趕緊掃就走了。
門碰的關上。
宋大郎:……
他做錯了什么?
府內,柳云芝拿下羅帕,俞氏將小梨支走一同去搬東西了。
玉蘇梅和宋秉燦坐在對面,關心的拉著她的手。
話了幾句家常,柳云芝說起了正經事。
“外祖父,我記得伯府還有一處店鋪。”
宋秉燦點點頭,“那是你外祖母母家留下的,你問這做什么?”
“是做的什么生意。”
玉蘇梅搶說道,“原先是做的酒樓,后來生意差下去,一直賠。就買來些時興的江南錦緞去賣,不過這兩年我身子不好,家里的錢也都差不多出去了。那布坊就一直空著,沒人打理。云芝,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她笑笑,拿出一疊子的銀票。
“這里是八百兩銀,是公主借給我……我們東山再起的。”
宋秉燦皺了皺眉,“云芝,你還是少和三公主來往的好。至于這錢,我們不需要。”
他把錢推向柳云芝,“興安伯府地處繁華,要是賣出去也能值幾個錢。大不了我們一家搬到偏一點的地方,開鋪子的錢自然是能賺的。”
柳云芝不明白,隨即看向外祖母。
她搖搖頭,“聽你外祖父的,這錢你還給三公主。”
“為何,清月公主是我好友,她心思單純是不會害人的。”
玉蘇梅和宋秉燦對視,似乎想起什么,皆搖頭,“她是不會,可她背后的人未必也是心思單純。”
這話是什么意思?
柳云芝皺眉,想要細問,小梨此時卻來了。
“這錢先存在我這,”柳云芝想了想,“那件事我想好了再來同你們商議。”
開店的事,三公主幫不上忙,但有人可以。
她明日就能去獵場,得想辦法聯系上賀粲。
沉香院里,柳煙兒同高敏發脾氣。
“爹是不是不疼我了,也要站柳云芝這個賤人那邊。”
她甫一出口,就被高敏呵斥。
一口一個賤人,成何體統!
她眸厲,沉聲道:“何時學的市井氣,要是被你爹聽到,少不得又要說我慈母敗兒。”
兩人正說道,高嬤嬤領著哥兒進來。
柳生熠生的圓圓胖胖,今年六歲,一直在柳家學堂啟蒙念書。
高敏見到兒子,展手抱在懷里。
柳煙兒瞥了一眼,“還沒日落,學堂怎么放了?”
“阿姐,學堂杜夫子身子不爽利,提早給我們放半天。”柳生熠乖巧懂事,臉頰紅彤彤的一片,“娘,你別抱著我了。”
“兒子都這么大了,不需要你抱了。”
高敏親了一口熠兒的臉頰,怪道:“我是生你養你的娘,難道抱一抱都不行了?”
柳生熠為難的扭頭,看阿姐,她正煩著自己的事。
高嬤嬤也不幫他。
正覺得無助,外頭傳來個渾厚的聲響,“熠兒怎么今日回來了?”
柳海來時,疼愛的女兒低著頭,故意不行禮。
高敏抱著兒子,無聲的看著他。
他心虛的干笑兩聲,“怎么都不說話。”
“爹要我說什么,娘怎么請都請不到,我看爹你還是去長姐那兒吧,她正得公主恩寵,比我有用多了。”
話里的每一句都刺到了柳海的心里。
高敏不語,眉眼卻委屈的好像擰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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