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沈漣不正常的那日已經過去了兩日,  很快就到了冬至。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小九的錯覺，他起床的時候，總覺得今天的天氣比往日來好像要更冷一些。

        就在林小九一邊在庫房里清點給店里伙計們的節日禮物,  一邊想著待會兒去成衣店，要給沈漣買多少套衣服合適時，店里的伙計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怎么了,  什么事那么慌張？”

        伙計看著他，說話都有些喘,  “東家，金柱哥說鍋里的肉快要賣完了，需要再加點嗎？”

        林小九一愣,  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眼下這個時辰就賣完了？”

        “可不是嘛！我們一開店,  那些客人們就像是搶東西一樣的往里面沖，平日里只買個一點點的,  今日像是不要錢一樣的多買，可不是一下子就賣完了嘛！”

        林小九聽著活計唾沫橫飛，格外興奮的樣子,  暗自想著難怪剛才前廳那里那么吵了。

        林小九沉默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不用了,  告訴大家，既然東西賣完了,  那我們就早點關店放假！”

        “好勒！”聽到林小九的吩咐，那伙計臉上也是一喜，很快就拔腿朝著外面跑了去。

        等林小九走出去的時候，店里的所有食材都已經賣完了,  剩下三三兩兩沒有買到的客人，看著空空蕩蕩的店鋪雖然惋惜，卻還是被呂塑給勸走了。

        一看到林小九過來，呂塑立馬就跑了過來，朝他道：“小東家，店里的東西都賣完了，客人也都離開了。”

        林小九朝他點了點頭，“那就準備關門！對了，你沒有忘記通知店里的人，待會兒要留一下的事？”

        “沒有，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呂塑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作響，臉上一副我辦事，你放一萬個心的樣子。

        店里的活計們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干活都格外的利索，在確定關門之后，很快就把店鋪給收拾了干凈了。

        在聽到林小九讓他們留下來的時候，他們都還有些忐忑，以為是要宣布什么不好的事。在看到林小九讓金柱他們把庫房里的東西搬出來時，他們心里開始打起了鼓，有些疑惑卻不敢開口。

        直到林小九看著下面迷茫的眾人，親自發了話。

        “諸位，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今天過節，我這個東家也沒有什么能送你們的，于是便買了一點肉、水果和糕點，讓你們帶回家去，也讓大家好好過個節。”

        林小九的話音剛落，周圍的眾人就激動了起來，他們可沒有想到有這樣的好事。

        陳嬸子更是激動得喊了出來，“東家，你這，你這也太破費了！”

        對于陳嬸子的話，林小九卻是大手一揮，朝她慷慨激昂的道：“這些不算什么，你們以后繼續努力，以后過節一定會有比現在更好更多的東西發給你們。”

        “東家，有你這話，即便是以后給你當牛做馬的，我們也是甘愿的。”

        陳嬸子這話說的激動，卻是發自肺腑的這樣想著的。她沒有來這里上工之前，也是聽過外頭做工的不容易的。

        有些店鋪的伙計勞累了一年，最后得到的也只有那可憐巴巴的幾兩銀子，有些運氣不好的，甚至還要被那心黑的店家扣下不少來。

        那像他們這里的東家，不僅給的工錢足足的，竟然過節的時候還有東西發！

        只有一想到那些肉拿回來，不僅可以給自己飽餐一頓，甚至還能給他們家長長面子，她這心里就覺得暖暖的。

        同陳嬸子一樣想法的人還有不少，畢竟他們有些也是在外面做過工的，不管在那里做工，他們都沒有受到過這般好的待遇。同時心里也暗暗下定了決心，他們一定要在這里好好干，絕對不能被趕出去了。

        “好了，感謝各位這段時間的付出。今日過節，大家趕緊分了東西然后回家！早點到家，還能把東西做成好吃的，過個富裕的節日。呂塑，你來念名字，念到一個，上來一個領了自己的東西。”

        “哎！”

        聽到馬上要分東西了，站在旁邊打瞌睡的呂塑一下子就清醒了，他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然后拿出了這幾個店里伙計的名單，一一念了起來。

        “金柱。”

        “金桃。”

        “陳嬸子。”

        “蔡哥兒。”

        “李大娘子。”

        ……

        每人上前拿了一斤豬肉、一斤水果、一包糕點。

        在領到自己那份東西時，他們臉上全是遮掩不住的激動。

        這些東西連那剛來沒有幾天的餐食車的伙計也有，只是比起其他人的來說，他們只能拿一半，可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是知足了。

        畢竟，他們才來幾日啊！若是林小九這個東家吝嗇，不給他們也是說的過去的。

        金柱和金桃兄妹更是在領到了之后就跑到旁邊盤算了起來，他們兄妹這一下子就有了兩斤的肉，好好的規劃規劃，也是夠吃好幾天的。

        剩下的水果和糕點，即便是家里那么多人，一人分一點，不僅夠甜甜嘴，甚至能往外送點，給他們家長點面子。

        想到這從所未有的富裕日子都是林小九給的，金柱他們看著站在上面的林小九就充滿了感激，如果不是來了這個店，他們可能永遠都過不上這般的好日子。

        一個個念下來，林小九這才發現自己幾個店里的伙計和幫工加起來，竟然快有三十個人了。

        待呂塑念完之后，林小九才看著歡喜的眾人，揮了揮手，微笑道：“好了，東西都已經分好了，各位早些歸家去！”

        “是，多謝東家了。”

        “多謝東家！”

        一群人提著手里的東西，臉上帶著笑意，互相說著話，從店鋪里一散而出。

        有路過的行人，旁邊做買賣的店家，在看到那從店里出來的烏泱泱人流，再看看他們手里提著的一模一樣的三樣東西之后，頓時就生出了好奇心。

        有相熟的前去詢問，得知那些東西竟然是他們東家給的節禮之后，更是驚詫得合不攏嘴。

        心思活絡的人看著林小九店鋪的方向，不約而同的生出了幾分林小九這個東家敗家的感嘆，要是他們當了東家，他們可不會那么大方。

        這樣想的同時，他們卻也記掛著若是林小九的店鋪下次再招人的話，他們或者他們的親戚一定要搶先去應聘。

        眼看著伙計們都離開了，林小九看著旁邊利索的收拾著賬本，迫不及待要離開的呂塑。

        林小九走到分東西的那堆籮筐前，從那剛才堆放了糕點的籮筐雜草里掏了掏，最后又掏出個兩個巴掌大的紙包來，然后來到了迫不及待準備離開的呂塑面前，將之遞給了他。

        呂塑看著那紙包，再看看面前站著的林小九，臉上的神色有些疑惑，“這是？”

        林小九朝他笑了笑，然后指了指他腦袋上還包著的紗布，“這是紅糖，你拿回去自己補補。這東西，你就不要推辭了，你就拿回去！”

        呂塑雙眼就是一亮，接過了林小九手里的東西，朝他就是一頓道謝，“多謝東家！”

        這么大一塊紙包，里面得有多少紅糖啊！想來這東西應該是不便宜的。

        林小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再看看面前的呂塑，笑道：“好了，你也別謝了，早些歸家去！”

        “好勒！東家再見！”

        說完，呂塑又忙不迭的跑了，難得有休息的時候，他得回去帶著那些皮猴們去買新衣服，不然這冬天怕是要過不去了。

        就在呂塑拿著自己的那份節禮，歡喜的跑出去的時候，一個男人剛剛從馬車上下來，然后同他擦身而過走進了店鋪。

        呂塑跑步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緊接著跑的更快了。

        沈漣在他跑過去的時候，稍稍停下了腳步，然后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認出了他是林小九的賬房先生。

        想起小九說過這個賬房先生身體不好，可是眼下看著他健步如飛的樣子，覺得稍稍的與小九說的不太一樣。

        不過須臾，沈漣又看到了他還包著紗布的腦袋，然后他又默默的收回了視線，隨即踏步邁入了店內。

        正在整理最后那份節禮的林小九，在看到進來的沈漣之后，立馬就露出了笑容來，“你怎么來了？”

        沈漣來到他的旁邊，看著他放在那的幾份東西，笑著應道：“今日書院放假，我在衙門那里也告了一個假，所以就早些歸家了。”

        林小九雖然有些意外，不過沈漣能早點回來還是好的，他朝著沈漣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后高興道：“那也好，待會兒我們吃了中飯，休息一會兒，然后晚點再去成衣鋪子。”

        “都好。”

        沈漣對于林小九的安排沒有異議，只是看著他旁邊的那份東西，有些奇怪道：“這是？”

        “這是給嬸子的節禮，今天過節，給店里的伙計們都放了假，沒有不給她們放假的道理，當然這節禮也要有的。”

        “嗯，那好，待會兒若是他們來了，那就給他們。”

        那嬸子是沈漣請來幫林小九分擔家務的幫工，自從那嬸子來了之后，屋里屋外除去林小九他們那間屋子不能進之外，其余地方都被她們打掃得干干凈凈的，甚至衣服什么的也是她們洗的。

        可以說是除了沒有讓她們洗碗之外，其他的雜活都是她們做的，讓林小九省了不少后顧之憂，不然家里家外那么忙，他可忙不過來。

        沈漣陪著林小九又收拾了一下零碎的東西，然后一起回了后院。

        這時候，那嬸子已經在后院洗刷完常用的東西，連帶著廚房門口的柴火都碼得周周正正的正準備離開。

        林小九過去的時候，嬸子還朝他喊了一聲。

        “林哥兒，沈舉人。”

        嬸子在自己的圍兜上擦著手，在看到這個時點出現在這里的沈漣時有些不太自在。

        林小九習慣了她每次在沈漣面前就會畏手畏腳的樣子，倒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了，只是接過了沈漣手里的東西，然后遞到了她的面前。

        在她錯愕的神情中，朝她笑道：“今日冬至，這是我準備的節禮。店里的人都有一份，這一份是給你們的。”

        看著那少說有兩斤的豬肉，便是逢年過節都沒有的厚禮。

        嬸子連連擺手，想也不想的推辭道：“不，不用了，這些是不用的。”

        林小九卻像是沒有聽到她說的一樣，直接把肉往她手里一塞，然后又把另外一份糕點和水果塞到跟她一起過來收拾的哥兒手里。

        看著他們倉皇無措的樣子，林小九溫聲道：“好了，今天下午你們不用來了，早些歸家去過節！”

        “是的，既然小九都這般說了，嬸子就拿上，也不負小九的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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