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顏楚筠：“四少奶奶，我不多坐了，你能否送我出門？”

苗茵立馬走過來，笑道：“李太太，我送你吧。我弟妹最近生病，身體不太好，操勞不得。”

歐陽黛卻看向顏楚筠。

她很固執，抿了抿唇。

顏楚筠微微笑了笑，知道歐陽黛有話跟她說，便道：“李太太不坐的話，我送你。”

她和歐陽黛往外走。

兩人沉默著，直到出了垂花門，路上沒什么人，歐陽黛才說：“我冒昧登門，得罪了。”

顏楚筠：“李太太既然敢來，恐怕內心并不覺得‘冒昧’。與我說話，不必這樣虛偽。有什么話就直接說。”

歐陽黛一愣，沒想到她如此直爽。

“四少奶奶，我并無惡意。只是想來問問，如果分家的話，您打算在哪里安置庭院？”歐陽黛問。

顏楚筠：“雍齊他有什么打算？”

“他說他出不起銀錢，不想出去。這個呢，我倒是能幫襯。只是您和他才是一家人，我不知道您有什么想法。”歐陽黛道。

顏楚筠絲毫不動怒。

歐陽黛看著這般溫柔，說出來的話卻無恥至極。

她不是被姜雍齊下了降頭，就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裝腔作勢拿捏得爐火純青。

顏楚筠因不在乎，故而情緒上也沒什么波動。

“我沒什么想法。”顏楚筠說，“李太太你呢？可有好的建議？”

“我打算買塊地，蓋一棟洋房。若你不介意，我可以替你們也蓋一棟，咱們做鄰居。

四少奶奶，我是守寡之人，又比你大，日子是不長久的。我把雍齊當親弟弟，希望將來依靠他。”歐陽黛說。

顏楚筠沒有嘲笑她。

她在心里說：太巧了，我也把景寒之當哥哥。

我們這些女人，天下烏鴉一般黑，一樣無恥。

幾千年了，輪到我們翻身，把禮義廉恥踩在腳下了。

只不過，他們男人踩下道義的時候，還能順便嫁禍給我們女子，我們卻無處可辯解。

“李太太，明人不說暗話，你很清楚雍齊不會娶你，而你又不甘心做姨太太，所以就做姐姐。”顏楚筠說。

歐陽黛眼底再次浮動了一抹水光，很是溫婉柔情：“四少奶奶，你果然懂我。

往后，你就是我的親妹妹，我對你掏心掏肺好。除了錢財，我什么也沒有。兒子才四歲，我只能靠你和雍齊了。”

顏楚筠聽了，忍俊不禁。

她已經很久沒被人當傻子了。

哪怕不知道她是少神醫，難道也不知道她是軍政府的義女、是青幫的香主嗎？

跑到她面前，用錢財誘惑她、賣慘妄圖勾起她的同情心，是不是太小瞧了她？

但凡尊重一點對手，也不至于如此作態。

顏楚筠沒有和歐陽黛多聊。

簡單幾句，彼此有底，顏楚筠吩咐門房上的傭人招了黃包車，送歐陽黛離開。

歐陽黛不死心，還想勸說，顏楚筠轉身離開了。

“……這個安排不好嗎？”歐陽黛不理解顏楚筠的態度。

她為何如此冷淡？

歐陽黛不說她的底氣是她娘家，只給顏楚筠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印象，等于是在顏楚筠嘴邊放一塊肥肉。

哪怕不餓，也會饞，想要咬上一口。

肥肉其實是魚餌。只要顏楚筠咬了，她就會上鉤。

歐陽黛自忖說話沒問題，態度也誠懇，顏楚筠為什么毫不動心？

“她是假裝不在意嗎？”歐陽黛只能這樣解釋。

來日方長，慢慢籌劃吧。

若能做鄰居，該有多好？兩家小洋房后院相通，姜雍齊等于有了兩個家——歐陽黛不是妾室，而是他的另一個妻子。

她明面上是他的義姐，旁人哪怕有點流言蜚語，還有顏楚筠這個正室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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