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章
“我記得那個胡同。胡同口有一株很大的桂花樹，每年秋天整個胡同都香。”夫人說。
又道，“三十年了，我再也沒機會回來看一看�！�
顏楚筠的心口，狠狠一疼。
“我有時候午夜夢回，也想回去�？傻降字皇菈簟Ｊ赖来笞�，我這一生都在承受更替，無法安穩(wěn)。”夫人說。
“亂世人如浮萍，沒辦法的事�！鳖伋拚f。
夫人：“但你能和阿之在這里結(jié)婚，我也是很高興的。這是我長大的地方，我從小看慣的雪�！�
她很快替顏楚筠梳好了發(fā)髻。
手法不夠嫻熟，所以發(fā)髻很簡單。
“姆媽，您想回祖宅去看看嗎？”顏楚筠問。
夫人很堅定搖搖頭：“不回。我沒有回頭路可以走，只能使勁往前。”
又笑道，“也沒辦法，我這次來得很匆忙，外界一點消息也不知道。是張二爺承擔(dān)了風(fēng)險，我也不能給他惹麻煩�！�
“張知接了您來？”顏楚筠問。
夫人點頭。
她把情況和顏楚筠說了。
上次張知接了夫人過來，盛遠山就特意留了后手，可以單獨和張知接觸的線。
這次，張知主動派人傳信，說顏楚筠和景寒之打算結(jié)婚，問夫人是否愿意前去參加婚禮。
很簡單的婚禮。
又說不能保證夫人的安全，但可以把此事做得盡可能隱秘，不管是宜城的軍政府還是北城的政界，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不透風(fēng)。
但這樣風(fēng)險也最大，因為沒有專列開路，夫人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一旦專列北上，就什么也瞞不住。加上尹家老太爺前不久去世，此時的北城政界比較敏感，景夫人北上可能會造成恐慌。
“我和遠山商量了，愿意走這一趟。”夫人說，“我一個人，身邊帶四名好手，由張家接頭。”
顏楚筠：“舅舅放心？”
“我們一向不做無謂的擔(dān)心。事情有風(fēng)險是必然的，總不能為此就畏縮不前�！狈蛉说�。
顏楚筠：“……”
景寒之性格上討喜的地方，都是像夫人。
因為行程很隱秘，夫人活動的范圍必須盡可能小。
顏楚筠想到，前世景寒之統(tǒng)一了南北，消滅了這個政府，收攏了張家的勢力。也許，等到了那一日，夫人可以回家盡情逛一逛。
——就是不知道，真有那一天的時候，南姝會流落何方？
顏楚筠發(fā)現(xiàn)，人必須很麻木活著，一心往前，不做任何的瞻顧。得到，必然會失去一些。
不管失去的是什么，都不能去留戀，否則日子過不下去的。
這也是夫人三十年如一日所做的。
她真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大喜的日子，不聊這個。你能和阿之結(jié)婚，姆媽很開心。”夫人替顏楚筠戴好了頭飾。
景寒之也有副官幫襯，換了一身喜服。
賓客只有張知、張南姝夫妻倆，顏楚筠和景寒之在母親的見證下，今天正式成親。
有天地為證，有高堂認可，又有好友見證，這場婚禮比顏楚筠想象中完美太多，簡直是任何奢華盛大的場景都無法比擬的。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此！
他們倆拜了天地，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庭院亮起了燈火。
紅燭灼灼，白雪皚皚，顏楚筠眼中只有極致的紅與白。
“夫人，您今晚住我的西廂房，行嗎？咱們倆也聊聊天�！睆埬湘瓕Ψ蛉苏f，“我有不少的疑惑，想請教您�！�
夫人點頭，笑道：“叨擾南姝了。”
他們都離開了。
程嫂等人收拾了，準備好熱水，也退下去。
臥房的地龍燒得很暖和，院子內(nèi)外靜謐無聲，只雪壓斷枝椏的細微聲響。
顏楚筠緊閉了門窗，坐在梳妝鏡前，由景寒之幫襯她摘掉頭上的首飾。
她卸掉殘妝，換了新的睡衣。
她被景寒之抱上床的時候，呼吸有點緊。
“緊張？”他問。
顏楚筠：“有點。很奇怪是不是？”
“是激動嗎？”他打趣。
顏楚筠：“得償所愿，的確激動�！�
又道，“你失蹤的日子，我還以為這些永遠不會發(fā)生�！�
景寒之輕輕撫過她面頰：“傻話。”
他吻著她。
這一夜的紅燭，似被細微的風(fēng)吹動，搖搖晃晃的，流淌了滿桌的燭淚。
紅燭燒了一半時，室內(nèi)安靜了，顏楚筠洗了澡，靜靜依偎在景寒之的胸前。
“疼嗎？”他問她。
顏楚筠把頭埋在他懷里：“還好�！�
“多謝你，珠珠兒�！彼�。
顏楚筠：“謝什么？”
“謝謝你做了那樣可怕的夢，還有勇氣和我結(jié)婚。”景寒之說。
顏楚筠的心湖，微微蕩漾了下。
她回吻了他：“是你給了我勇氣。我不想嫁人，我只是想嫁給你。除了你，誰也不行。”
景寒之抱著她的手臂收緊，牢牢箍住了她，半晌才松開。
兩個人的情緒，有點激動，又格外平靜。
“要是今晚懷孕了，我們的孩子叫雪兒吧�！鳖伋拚f。
景寒之：“要是男孩子呢？”
“男孩子就用同音的某個字，到時候再想。”顏楚筠道。
景寒之摟著她，臉貼著她面頰：“珠珠兒，我……”
“怎么？”
“你不是怕生孩子嗎？”景寒之說。
這個問題，顏楚筠想過無數(shù)回。
她的確怕。
可當(dāng)年的她，多少有點卑微，被打壓得太厲害了，對自己沒信心。欺負她的，又何止是孩子？
只是她很愛她的孩子，他給顏楚筠的傷最重。
她現(xiàn)在不怕了。
經(jīng)過這么多事，她的內(nèi)心筑起了堅固的城堡，誰也不能踐踏她的生活，包括孩子。
當(dāng)她沒了恐懼，也就不再抗拒生子。
再說了，姜窒霄不是她親生的。她親生的孩子，未必很差勁。
“我不怕了�！彼龍远ǜ嬖V景寒之，“我想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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