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回
小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南文御垂眸,看了眼袖子上細軟小巧的手復(fù)又抬起頭些微茫然。
司馬貝眼珠子轉(zhuǎn)了下,微紅著臉道:“那什么……不然母親要罵……”
她說得含含糊糊,南文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她泛紅羞赧的小臉上一掃忽地想起來,母親教育他二人:夫妻之間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互敬互愛……
新婚不久,小夫妻總是要形影不離的,可南文御與司馬貝,一不是父母之命,二不是兩情相悅,因此為了使老王妃寬心便不得不做出恩愛兩不疑的樣子。
司馬貝是讓他摟著她……
南文御有個難以啟齒的隱疾,他碰不得女人,一旦異性與他發(fā)生肢體接觸,他便立時身體僵硬,呼吸停滯。
太醫(yī)說,這是心病。
難得與司馬貝有過幾次接觸也都隔著厚厚的衣服,并未有肢體碰觸。南文御至今尚存疑,那日司馬爺爺一口咬定司馬貝貼身照料他數(shù)日,二人同床共枕,肌膚相親,而他非但沒有因異性碰觸窒息而亡反倒平平安安活下來,實乃奇跡。
老王妃也因此,認定了司馬貝是南文御的天賜良緣,命定的夫妻,不管什么家族門楣,門當(dāng)戶對就要司馬貝做她的親親兒媳。
見南文御躊躇,司馬貝大方道:“那就挨罵吧。”
越過南文御闊步朝錦翠院走去。
她想:反正母親罵你不罵我,愛摟不摟,不摟我還清凈呢,省得……
心里的小九九尚未嘀咕完,驀地肩上一沉,司馬貝詫異地扭頭,南文御長身玉立在她身側(cè),他身姿高挑挺拔,比她高出整整一頭,他張開臂膀?qū)⑺赵趹牙铮菢幼訜o端令司馬貝想起以前在鄉(xiāng)下老家看見的,雨天被母雞護在羽翼下的小雞,也是這般溫暖堅實的臂彎,充滿了安全感……
南文御喜歡在房間里燃松香,此刻他的身上就沾染了些許松香的清幽香氣,很好聞,令人舒心。
“走吧。”南文御擁著她。
司馬貝低下頭。
完蛋了,
心窩子為何怦怦直跳。
掏出微涼的小拳頭揉搓放肆紅透的俏臉蛋,司馬貝想:可千萬不能丟臉!
錦翠院擺好宴席,里三層外三層都有丫鬟伺候,南文御摟著司馬貝進門,先向老王妃請安,老王妃一見二人情熱相擁而來頓時喜上眉梢。
“快坐,在外面忙壞了吧,貝貝,母親給你準備了燕窩,在鍋上溫著這會兒吃正好!闭f著便叫丫鬟去端燕窩。
司馬貝正要入席,忽聽一聲輕咳,扭臉朝席上看去,一身花團錦簇的美佳人可不正是側(cè)妃,曹氏。
曹氏也不過四十左右,風(fēng)韻猶存,她又好穿得錦貴嬌嫩,若不熟識只怕錯認成哪位大戶人家驕奢淫逸的寵妾。
淺淺福身向曹側(cè)妃行禮。
當(dāng)著老王妃的面,曹側(cè)妃自然不敢拿喬為難司馬貝,不過嘴上便宜她可是一點不放過,未等司馬貝落座,又尖又細的聲音傳來:“我說貝貝呀,你好歹也是咱們王府的正妃,穿衣打扮理當(dāng)?shù)皿w,你瞧瞧,你穿的像什么樣子,這要是讓外面人瞧見還以為咱們王府供不起婦人頭面,多打御兒的臉啊。”
……
司馬貝低頭瞅了眼。
她平日都穿官衣,因著今日要出現(xiàn)場便換上方便活動的短打,一襲醬紅短衫,不說多華麗卻也算得上颯爽翩翩,怎會丟面子。
這個曹側(cè)妃……
踏踏實實入席,司馬貝道:“貝貝發(fā)誓要做自力更生為國分憂的女郎君,自然比不得養(yǎng)在深宅的側(cè)妃驕矜!
一席話說得曹側(cè)妃臉紅脖子粗。
不就是拐著彎罵她在王府閑吃白食么,一個小輩也敢教訓(xùn)起長輩來了!區(qū)區(qū)冷案司編纂有什么可神氣的!
曹側(cè)妃怒目而視,恨不得把司馬貝當(dāng)場拆了喂狗,正欲發(fā)作眼前出現(xiàn)一雙筷子,接著一只雞頭放在她的碗中。
是老王妃夾得。
“老話說吃什么補什么,貝貝做女官辛苦吃個雞腿!崩贤蹂皖亹偵珱_司馬貝道,而后漫不經(jīng)心地脧了眼曹側(cè)妃,“妹妹也吃,喜歡什么自己夾!
曹側(cè)妃:“……”
老王妃的院子里種了好些花,各種名貴品種應(yīng)有盡有,也不乏一些西域的奇花異草,有風(fēng)吹過混雜的花香恬淡,讓人聞來心情很好。
心情好,胃口就好,司馬貝連吃了兩碗飯,席間南文御俯身道:“少吃點。”
司馬貝不理解,剛說了自力更生,王府里就沒她的一口飯了嗎?!
幽怨地瞪了南文御一眼,報復(fù)性地又啃了只雞腿。
南文御:“……”
老王妃將一切看在眼里,笑道:“你就讓她吃吧,都是自家人,又不是外頭的席面,我們貝貝還長身體呢!庇纸o司馬貝加了些蔬菜,“慢慢吃,母親就喜歡貝貝健健康康的樣子!
司馬貝一笑,兩只圓圓的杏眼立刻變成月牙,說不出的可愛。
“……”南文御有苦難言,“晚上還有事要做,吃太多不方便!
他的神色有些許糾結(jié),說話的語氣中又透著絲絲曖昧,難免引人遐想。
一石驚起千層浪。
司馬貝:???什么意思啊,難不成還要加班?!
老王妃:他們倆……
曹側(cè)妃:他們倆。。
席間三位婦人面上的表情五花八門,司馬貝啃著雞腿一臉生無可戀,老王妃極力克制可嘴角仍微微翹著,她囑咐丫鬟吩咐廚房做些消食的甜湯送到少爺少夫人房里,而曹側(cè)妃嘛……一半生氣小夫妻哼哧哼哧造小人,一半遲疑南文御居然真的“病”好了。
老王妃本想留下小夫妻說會兒話,想著他倆“忙”便長話短說:“端午便是你父親忌日,我是想大操大辦的,一來十周年是個大日子,二來貝貝也該認識下京中的親朋好友,這才拉你們過來商議!
南文御和司馬貝自然沒意見,曹側(cè)妃自知老王妃肯“請”她已是給足臉面,何況事關(guān)老王爺她也不多言,只道沒意見,府中只差胡側(cè)妃因回鄉(xiāng)省親沒到場。
“那就這么定下,時辰不早了,你們都回去吧!崩贤蹂f。
一輪明月高懸,司馬貝踩著南文御的影子跟在身后,出門庭,越假山,穿過抄手游廊,兩人來到南文御的書房。
王府中的書房比起冷案司溫馨雅致許多,因南文御寢居于此,房間里多了些日常的生活用品。
面前多了杯茶,司馬貝嗅嗅味道,還挺香,小小嘗了口是酸甜口感,味道不錯。
南文御優(yōu)哉游哉地看書,一副耐心很好的樣子。
司馬貝有個壞毛病,但凡有什么事情跟她有關(guān),只要沒完成她就抓心撓肝的難受,南文御方才道有事要她做,這個“事”活似一柄懸在頸項之上的利刃,刀不落地她的心便不踏實。
放下茶盞司馬貝問:“這么晚了,你留我下來不會只為了喝茶吧!
“當(dāng)然不。”南文御淡道。
“那你想怎樣……”司馬貝狐疑地打量南文御,他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俊美是俊美可是嘛總感覺冷湛湛不太容易親近。
聞言,南文御合上書,抬起頭,目光正視著司馬貝,一字一句認真道:“教你讀書!
司馬貝石化了。
這是要洗滌凈化她的心靈嘛。
不要!
她的文壇,她的巨作,她的讀者們!
“從程朱理學(xué)開始吧!
“……嚶。”
不得不說,南文御教得相當(dāng)認真,他手里拿著根小竹條,一旦司馬貝走神、答錯、打瞌睡,那小竹條便不由分說毫不憐香惜玉地抽下來。
老疼了。
“存天理滅人欲,‘欲望’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是萬事悲劇的禍端,所以我們應(yīng)該……司馬貝!”
“啪”一聲,小竹條敲響案幾。
“。 彼抉R貝猛然蘇醒,“下學(xué)了。”
說著便要收拾書匣,左右摸索不見爺爺親手為她做的書匣,司馬貝一驚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不是學(xué)堂。
大腦空白一息,緩緩回神。
她已經(jīng)成親,如今在平安王府,她的夫君正在給她上課,企圖用程朱理學(xué)凈化她……
擦了下唇邊有些黏膩的口水,司馬貝打著哈欠道:“我夢到莊先生了,你的聲音跟他好像哦!币粯有跣踹哆兜模屓朔咐。
南文御以為她回憶起輕松愉快的童年時光,一時間在國子監(jiān)讀書時的青蔥歲月涌上心間,不禁問道:“莊先生也曾講過程朱理學(xué)?”
司馬貝點頭:“講過講過,那可是莊先生的拿手絕活!
“哦?”南文御起了興致。
司馬貝:“莊先生一講程朱理學(xué),全院都睡過去,有一回隔壁農(nóng)戶也睡過頭,忘記給地里的麥子澆水,被他婆娘打得三天不敢下床,最后顫顫巍巍上門,求莊先生以后講些喜慶的,春困秋乏夏打盹,本就容易犯困……莊先生則氣得胡子眉毛飄飄,一個勁兒道:‘孟母三遷,亦不遠矣!’”
南文御神色陰沉。
或許司馬貝習(xí)慣了南文御的臭臉,以至于沒發(fā)現(xiàn)周圍的空氣正逐漸冰封,說罷,她大剌剌拍拍南文御肩膀:“你再接再厲,總有一天能超越莊先生的!
“……”
窗外一片烏黑夜色低沉,司馬貝對南文御道:“很晚了,我回去睡了,你也休息吧!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好半晌不說話的南文御默然抬起頭,眉宇間陰鷙沉沉,一把拽住司馬貝衣袖,司馬貝遲疑地看他。
袖子上的手修長有力,筋痕分明,他直直盯著司馬貝,這種直白的,難以言喻的危險神色令司馬貝打起冷顫,一瞬間什么瞌睡都醒了。
“……”
“司馬貝。”南文御嗓音深沉,“你以為,你還睡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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