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
  秋去冬來，短短幾天的時間，A市氣溫連降了好幾度，遠遠望去這座富麗堂皇的城市在已經不見到了秋的影子。
  隔日，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邊還鑲嵌著幾顆殘星，遠遠望去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叫人看不真切。
  萬籟俱寂，整個城市仿佛都沉浸在睡夢中。
  BOF網咖外，  一輛純黑色七座勞斯萊斯商務車悄然無聲的停在門口，后面跟著一輛搬家公司的滴滴專車。
  網咖的門被輕輕敲響。
  不多時，聽見動靜的程至啟睡意朦朧的穿著睡衣和拖鞋走到門口，打開門后，他揉了揉眼睛，看向來人。
  “您好，是程至啟，程先生吧。”
  只見，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青年男子恭敬的站在門口，男人長得很高，身形魁梧高大，眼神凌冽，仔細看還能看到他的眉骨處還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傷疤。
  聽見聲音時，程至啟思緒一時還有些混沌，反應了兩秒后，他木訥的點了下頭，“啊，你是？”
  “打擾了，我是田銳，你叫我小田就行。”田銳看著他，解釋道：“我是顧總派來的司機，接您和小少爺去俱樂部報到的。”
  聞言，程至啟稍稍回過神，低頭看了眼時間，喃喃道：“俱樂部？這......這么早嗎？這才六點還不到。”
  “是這樣的，顧總應該給您發過消息了，約定的時間應該是這個時間點。”田銳說：“因為這里距離俱樂部那邊要兩個半小時，所以為了不影響后面的安排，你們可以到車上補個覺。”
  程至啟抬頭看向他，“兩個半小時？這么長的時間？位置在哪呢？”
  田銳笑了下，說：“新建的俱樂部基地遠離鬧區，在靠海那一片的經濟開發區。”
  “臨海？”程至啟思考了下，有些不確定問道：“那一片不都是居住區嗎？”
  田銳輕點了下頭，不假思索的說：“是這樣的，顧總已經將周圍的未開發的都包了下來，已經全部建成了俱樂部，環境很不錯，很適合拿來當訓練基地。”
  聽到這里時，程至啟被小小的震驚了下。
  A市臨海區一面靠海，那一塊的經濟水平和發展算的上整個城市的頭部，能居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貴，不僅如此，它的交通線路也發達，不僅遠離鬧區，更靠近市中心，該有的幾乎全都有。
  是很多人夢寐已久適合養老的圣地。
  見他沒說話，田銳小聲提醒了聲，“程先生，你還有問題嗎？如果沒有的話，還麻煩你去通知下其他人，咱們準備下即刻出發。”
  “關于行李的問題，我們也已經聯系好了。”
  聞言，程至啟回過神，應了聲，“好，稍等。我現在就去通知他們。”
  田銳微笑致意，“辛苦。”
  ......
  薄霧彌漫的清晨，空氣潮濕而清冷，漸漸地，晨曦穿過云霞，映照著翻滾的晨霧，周圍的建筑物，景物的輪廓在薄霧中一點一點清晰了起來。
  網咖內依舊夾雜著些許的亮光，卻顯得依舊還是有些昏暗。
  沒一會的功夫，原本還在睡夢中的幾個人在聽到程至啟呼喊聲后，一個個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打著哈欠跟僵尸一樣搖搖晃晃的下了樓。
  最后面，池余簡單的洗漱了下，卻也是頂著有些凌亂的頭發，思緒有些遲鈍的跟在后面，他走到一樓時，一抬頭就看到了倚靠在門口顧遠。
  卡卡幾個人已經先一步上了商務車補覺。
  大廳里，有兩三個專業搬貨叔叔正一件一件搬運著他們幾個人昨天收拾好的行李。池余只是看了眼，便抬腿朝著顧遠走去。
  “遠哥。”
  他輕喊了聲顧遠。
  聽見聲音，顧遠回過神，隨即轉過頭，視線落在池余的臉上，他眉骨輕抬，朝著他招了招手。
  池余抿了下唇，走過去。
  “昨天熬夜了？”顧遠看著他，眉梢眼角帶著幾分探究的笑意，“怎么看起來這么困？沒睡好？”
  池余微微抬頭，看著他，眼眸清澈溫潤，透著幾分淡淡清冷。
  他遲鈍的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些許鼻音，“沒，十二點多睡得，不算晚。就是今天起來的有些早，一時沒.....反應過來。”
  說話時，或許是因為天冷起來的原因，池余的聲音可憐兮兮的，聽起來又乖又軟，不似平日里的清冷的少年音。
  顧遠失笑，抬頭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這還不算晚？小騙子，一會上車后，坐我旁邊，我看著你在睡會。”
  池余低垂著眼，“哦”了聲。
  “你的藥都帶了沒？”顧遠看著他脖頸的紅痕，問道：“在檢查檢查，別忘了，等到了新的俱樂部，這里咱們可能短時間內就先不回來了。”
  池余偏頭，看了眼空蕩蕩的網咖，“我們走了，這里呢？遠哥，你不要了嗎？”
  顧遠揉著他腦袋的手一頓，思考了幾秒，輕聲開口：“還沒想好，等我們安置下來后，我在考慮考慮吧。”

  注意到池余黯淡的神色，他伸手悄悄攬過他的肩膀，小聲問：“怎么了？舍不得？”
  池余點了下頭，“有點。”
  怎么會舍得呢？
  看著面前一如當初的如今空蕩蕩的網咖，他真的有些恍惚的覺得這一切像一場夢，初次見顧遠的場景如今依舊歷歷在目。
  如今，他們就要離開了。
  懷念嗎？說實話，還是會懷念的。
  “有聚就有散，余崽。”顧遠低頭，吻了吻他的耳朵，安撫道：“我們的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馬不停蹄的旅行，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
  “可以懷念，但是不要回頭。”
  與此同時，幫忙搬運行李的叔叔也已經做完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顧遠有些感慨的說：“走吧，老程他們應該在等了。”
  聞言，池余收回思緒，剛想要邁出步子跟上去，然而他剛抬腿走出去一步便停了下來。
  “等下。”他下意識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遠哥，拍張照片吧，我想.....留個紀念。”
  顧遠回頭看他，愣了下，隨即笑了下，“好，那我幫你拍。”
  池余搖了搖頭，“我想和你......一起，拍一張。”
  一張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照片。
  對他來說，這里不只是一個網咖，它承載著他很多很多值得留戀的回憶，也是花光所有的運氣遇到顧遠的地方。
  這里也同樣是，他情竇初開的起點。
  片刻，顧遠沒有絲毫遲疑，滿眼寵溺的點了點頭，“好。”
  網咖內，初晨的光線透過玻璃門無聲無息的落了進來，原本昏暗的環境在光落進來的瞬間變得清晰了起來，寒風輕輕吹動著紗簾，一排排整齊排列的電腦設備井然有序，周圍一切都變得寂靜。
  曾經喧囂熱鬧的日子恍如隔世。
  “咔嚓”——
  隨著一聲拍照聲，手機里，一張兩個少年并肩的自拍照悄然而生。
  照片里，倆人迎著光，以網咖內為背景，顧遠高舉手機，池余莊重的站在他身旁，清澈溫潤的眉眼真誠的望向鏡頭，而顧遠卻眉眼深情的透過相機看向了鏡頭里的池余。
  一個眉眼肆意張揚似驕陽，一個清澈溫潤如彎月。
  ........
  將網咖鎖好門后，倆人一前一后上了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商務車。
  車上，除了老程其余三個人早已經歪著腦袋睡得正熟，同行的司機田銳跟搬運的叔叔溝通過后，便麻利的開車坐到了主駕駛的位置。
  程至啟朝著田銳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
  田銳同樣無聲的點了下頭，隨后，車子啟動，朝著相反的方向駛去，漸漸的那印著BOF網咖的小店鋪消失在了視野里。
  車窗外，天色依舊漸早，天邊的霞光逐漸變白，城市內一切都是還未蘇醒的模樣，馬路上幾乎見不到什么通行的車輛。
  不多時，車上也陷入了一陣寂靜之中。
  車座的最后排兩個并排的座位。
  池余出神的朝著車窗外看了一會，漸漸地，他眼皮一陣酸澀，困意泛濫，整個人有些無力的靠在椅背上。
  顧遠從口袋里拿出藍牙耳機，取出其中一個戴在了池余的右耳上。
  池余下意識回過神，還沒等他回過神。
  顧遠伸手熟練的將人攬進自己懷里，他摩挲著池余的瘦弱的肩膀，主動湊過去，小聲開口：“乖，靠著我睡會。”
  聞言，池余心口猛地一顫，整個人有些心虛的抬眼，朝著前排的幾個人看過去，只見他們每個人都戴著耳機睡得很沉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片刻，池余小心翼翼的歪著腦袋，整個人無力的靠在顧遠的脖頸。
  看著他這副心虛慌張的模樣，顧遠一時沒忍住無聲的勾了勾唇，小聲調侃：“真乖，下次坐在我腿上，好不好？”
  池余蹙眉，有些無語的沒敢說話，而是輕輕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脖頸，隨后不再理顧遠，自顧自的閉上了眼。
  對此，顧遠就當他撒嬌了，整個人也愈發大膽起來。
  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倆人身上。
  與此同時，顧遠溫熱的掌心撩起他的衣服，隨后攬著他精瘦的腰。
  池余身子一僵，但也沒反抗。
  算了，流氓就流氓吧，他才不要跟流氓計較。
  ……
  一路上，車子都平穩的朝著臨海區的俱樂部行駛。
  后半段車程的時候，全車除了顧遠全都睡的很沉。
  就在顧遠半垂著眸子，出神的望著靠在自己懷里睡的正香的池余時，突然，池余口袋里的手機亮起來光。
  顧遠回過神，短暫的思考了幾秒后，他悄悄從池余口袋里拿出手機。
  顧遠安撫般的揉了揉池余的腦袋，另一只手握著手機，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發現是不知道是誰發來的微信信息。
  他看了眼池余，隨即解開密碼，決定看一看是誰發的消息。
  池余的密碼很簡單，之前在醫院的就已經告訴過他了。
  手機微信上，只見聊天界面除了他們幾個人外，幾乎沒什么人。

  而給池余發消息的人備注是——楊阿姨。
  看到消息時，顧遠微微皺了皺眉，修長的手指隨意的點開倆人的聊天框。
  只見，聊天框內。
  這幾天，楊華君斷斷續續給池余發了不少消息。
  而最近幾條是——
  ［池余你真是好樣的，你把我電話拉黑了？！］
  ［你這是打算跟我決裂是吧！你現在翅膀硬了，覺得自己可以做主了，就開始飄了？我告訴你，做夢！］
  ［你這個沒人要的累贅，走到哪都是多余的，我告訴你，這次的事情我跟你沒完。］
  ［……］
  而剩下的幾條，也無一例外全都是貶低的話，只是隔著屏幕，單純看著這些冷冰冰的文字，就能感受到一股無聲無息的窒息感。
  顧遠目光逐漸深沉，攬著池余肩膀的手也跟著收緊了幾分。
  他手指滑動，大概隨意的往上翻了翻。
  每次對話無一例外全都是命令般的指令和警告。
  顧遠無聲的深呼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隨即按滅了手機屏幕，將手機隨意的丟到了對面的空位上。
  車內的氣氛安靜，幾乎沒有一絲多余的雜音。
  顧遠沉默了幾秒，感受到靠在自己懷里的池余勻稱的呼吸，他心疼的偏過頭，輕輕親了下他的額頭。
  看著那些冷冰冰的文字，顧遠只覺得心口一陣悶痛，說不上來的窒息感涌上心頭，讓他整個人有些難受。
  他的小余崽，明明那么好。
  從今往后，這只被人說沒人要的小余崽，歸他了。
  顧遠憐惜般的看著睡的很沉的池余，原本攬著他肩膀的手落在了他的腦袋上，隨后，他輕輕的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池余的腦袋。
  池余原本就有些凌亂的發絲被摸得更加亂了些，整個人看著也更加乖了些。
  ……
  車子抵達GQTY俱樂部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陽光劃破地平線早已經高懸于天際。
  遠遠望去，只見一座刻著GQTY四個大字的別墅式建筑已然坐落在海的對面。俱樂部的外觀很宏偉壯觀，建筑風格偏現代科技風，而俱樂部正前面雕刻著一只金燦燦又栩栩如生的鳳凰。
  車子平穩的駛入內部，隨即在停車區緩緩停靠。
  田銳熄滅車子，扭頭輕聲開口提醒了聲，“俱樂部到了，大家可以先下車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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