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隨著話音落下的瞬間，天上原本穿過云層落下的陽光忽的被一層灰蒙蒙的薄霧遮擋，周遭的一切突然之間變得陰沉了起來。
  陰沉的天空下，整個世界都仿佛再次陷入了壓抑的氣氛之中。
  短暫的沉默片刻，楊華君面露不耐的盯著池余。
  當注意到他臉上疑惑的神色時，楊華君目光微動，遲疑了幾秒，她移開視線，低下頭，伸手從自己的包里拿出手機。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她沉聲說著，同時手指快速在自己手機屏幕上滑動，似乎在翻找什么。
  見狀，池余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心里隱隱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突然毫無預兆的斷開了一樣，未知的恐懼讓他心生不安。
  不多時，楊華君將自己的手機舉到了他面前，“看看吧，這視頻里的人是你沒錯吧？上次警局那件事鬧得那么大，你應該不會全都忘了。”
  “被一個男人勾肩搭背的帶進包間，你敢說這種事，你一點都沒印象了？”
  “還是說，你想說這視頻里的人不是你，只是長得和你一樣的人？”
  話音響起時，池余神色淡漠的掀起眼皮，目光望向面前的手機。
  手機的界面是微博。
  ——#吃瓜！##據知情人爆料，下一屆第五深淵賽事將會迎來一匹新黑馬！#
  “內部爆料出，新戰隊的成員私生活混亂，深夜酒吧約戰老男人！！”
  （有圖有視頻，速速來吃瓜！）
  帖子下面附帶的是一段長達兩分四十五秒的視頻。
  而視頻中的內容不是別的，正是幾個月前酒吧內的場景，視頻是以第三人的視角拍攝的。
  視頻的色調比較昏暗，但是仔細聽的話依稀還能聽到有兩個人的對話聲。
  “哥，這小子真是自愿的？”
  “當然，專門給你點的，怎么樣？姿色不錯吧，這下夠你爽的了。”
  ......
  看著視頻內有些熟悉的裝飾，池余神色有些迷茫的咽了下，喉結滾動，卻只感覺到了一種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他緊繃著身體，接著往下看。
  只見視頻中的畫面黑了幾秒后，鏡頭一轉，黑棕色的真皮沙發上，少年無力的躺在上面，額前的發絲有些凌亂，雙眸微醺，冷白的膚色染上酡紅，整個人完全是一副喝醉酒后的醉態。
  鏡頭往下，少年清晰可見的鎖骨暴露無遺，修長的脖頸透著幾分淡淡的紅，看起來有種勾人的浪。
  視頻中的對話還在繼續，“哥，那一會結束了，這人咋整？成年了沒？”
  “管他呢，隨便給他撂個包間，反正就他這浪勁，還愁沒有人點他？我可聽說了，他似乎剛成年.....年輕，好上，又聽話。”
  “這么小？”
  “年輕人嘛，缺錢.....”
  .......
  隨著倆人的對話聲斷斷續續響起，視頻中的鏡頭也在不斷變換，當鏡頭拉近，一幀清晰高清的正臉鏡頭赫然出現。
  當真正看清鏡頭里的人時，池余大腦空白了一瞬，思緒早已經混亂不堪，他只感覺到一陣寒意從脊椎一路蔓延到全身，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
  因為視頻里的少年的那張臉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怎么會？
  一瞬間，池余的大腦短暫的空白了幾秒，思緒混亂不堪。
  他身體發軟，整個人幾乎無法支撐自己的體重，搖搖欲墜的往后踉蹌的后退了幾步。
  視頻還在播放，而接下來的畫面或許是因為含低俗色情的原因，很多都是黑屏，但是對話聲卻帶著不堪入耳的淫笑聲斷斷續續響起。
  而接下來發生了什么，只要是個人就會明白接下來發生了什么。
  陣陣寒風拂面而過，聽著視頻中的對話聲。
  池余胃里一陣翻涌，惡心的感覺涌上心頭，他死死攥住雙手，拼命的忍住想吐的沖動，卻還是單手捂著腹部，側身干嘔了起來。
  怎么會？怎么會？！
  視頻里的人怎么會是他？是合成嗎？還是什么？為什么？！
  到底是為什么？！
  兩分四十五秒的視頻播放完，周遭的一切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楊華君冷眼看著他，平靜道：“記起來了嗎？還是說需要我再放一遍？”
  隨著話音響起的同時，視頻里的內容失控般的爭先恐后的一股腦往池余的腦海里鉆，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宛如噩夢般揮之不去。
  那是他嗎？
  那真的是他自己嗎？
  如果那真的是他，那為什么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片刻之間，池余渾身都在抖，心臟一下一下如擂鼓般狂跳，被他用力緊緊握在手心里的鑰匙突然滑落，直直落在地上。
  “不....，不是，我沒有做過......!”
  他失聲否認。
  楊華君像是早有預料般的冷笑了聲，收回手機后，她嫌惡般的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尖酸道：“哼，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池余，你一向會裝，現在照片視頻都被人家爆出來，你還裝什么啊？！”

  “現在你想要證據，我也擺在你的面前了，你還有什么好說的，老爺子養你這么大，到頭來居然把你養成這種低賤下流的樣子。”
  “池余，你對得起老爺子嗎？你現在又怎么有臉在回到這個地方？”
  楊華君的話語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尖刀，一下一下宛如凌遲般的將池余的心臟劃得血肉模糊。
  茫然之間，池余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開始恍惚了起來。
  在這一刻，他僅存的理智將他所有的思緒都帶回了最初那場不愿提起的酒吧當中。
  那時發生所有的細枝末節如碎片般一點一點在腦海里拼湊起來。
  痛苦的，難堪的，刺耳的嘲笑聲，抽筋蝕骨般的疼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深深的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不變方向，不斷沉淪。
  直到池余的回憶停留在了酒吧中最后的一杯雞尾酒時，他呼吸一窒，整個人僵在原地。
  酒后呢.....
  酒后那段空白的記憶呢？明明一開始，跟他在一起的是謝嶼歸的才對，可為什么在他有記憶起，自己卻出現在了包廂呢？
  一瞬間，池余拼命的壓抑著自己的呼吸，眼神空洞茫然的望著面前的楊華君，他感覺自己好像到了崩潰的邊緣，一股寒意從后背一路蔓延到腳底。
  或許，那段視頻.....
  視頻里的人不是AI合成，而是真真正正的自己。
  他自己！
  視頻里，兩個男人的對話像是印證般如幽靈般在腦海里響起，“管他呢，隨便給他撂個包間.......”
  “年輕，好上，又聽話......”
  “年輕人嘛.....，缺錢！”
  “包間....”
  半晌，池余有些失控的往后退了幾步，一滴淚涌出眼眶，聲音有些顫抖，喃喃道：“包間，原來是這樣.....”
  這就是他為什么會出現在包間的原因。
  這段視頻記錄的正是他在酒吧喝醉后空白的那段記憶。
  原本混亂的思緒仿佛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答案，池余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自己心口泛起一陣一陣尖銳的疼痛，他終究是承受不住的抬起手，用力的攥緊的心口的衣料。
  好疼....
  真的好疼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話君的聲音再次響起，“池余，我奉勸你一句，識趣點，別用你這張淫亂的樣子在到處嚯嚯人了。”
  “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現在應該被你那個騙來的小男朋友包養呢吧？”
  當聽到“男朋友”三個字的時候，池余眉頭微蹙，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顧遠的模樣。
  “遠哥....”
  “你說，未來那天他知道了你這副模樣，你說你會是什么下場啊？在這個世上，怎么會有人忍受自己身邊有你這種人的存在啊，臟不臟啊！”
  楊話君眼底的嫌惡不加掩飾，說出口的話帶著十足的鄙夷情緒。
  想起顧遠，池余只覺得心臟被撕裂開了千百遍，洶涌如海水般的疼宛如一根根細針，不斷的扎著他的心口。
  腦海里關于顧遠的所有記憶如同走馬燈般的一一倒映著。
  出神時，有風輕輕拂過他的眼角，池余像是有所感應般的抬起腦袋，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他臉色蒼白的彎了彎唇，眼底泛起淚光。
  遠哥，我突然不想等你了。
  不等了....
  不等了吧。
  他的少年，本就應該一塵不染。
  恍惚之間，池余所有的思緒都被抽空，他費力抬起腿想要往外走。
  可當他剛邁出去一步的時候，他只聽見耳邊若有若無的傳來楊華君冷聲的一句話，“池余，跟你那個男朋友分手吧。”
  “分——手——”
  池余神情茫然又麻木的恍若未聞的一步步往外走去。
  他什么都沒拿，卻將自己口袋里的手機死死攥在手心里。
  直到走到門口時，  原本坐在汽車上蔣昊栢不知道什么時候從車上下來了，見池余走出來，他徑直走過去，不由分說的伸手用力的猛地將池余往后推了把。
  池余并沒有時間反應，看到人時，他整個人直直的撞向身后的敞開的大門，一陣天旋地轉后，手臂狠狠的磕在了地上。
  陣陣麻意從神經傳入手臂，這一下，池余只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全身的骨頭全都疼了起來，他額頭浸出一層冷汗，整個人脫力般的抬頭朝著面前的人看去。
  蔣昊栢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語氣極其惡劣道：“看什么看，沒要人的野種，也有臉跟我爭，我告訴你老頭子的東西全都是我一個人的。”
  “我媽說了，你就是一個癩皮狗，跟個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你這野種，怎么還不去死啊！晦氣，別來我們家，有多遠就滾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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