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哈哈——”

　　陸志強像是聽到了可笑至極的笑話，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臉，放聲大笑。

　　秦朗冷著臉看著他，“很可笑嗎？”

　　好不容易收住了臉上抖動的胖肉，陸志強瞇著眼，“秦警官，我壓根兒就沒去過那，你竟然說那里面的胖子是我？像我這種體型的，咱們市里少說得有個十萬八萬的吧，你眼睛恐怕得去醫院看看嘍！”

　　“你沒去過那？那你怎么認得那個地方？”秦朗敏銳地抓到了陸志強話里的漏洞，立即揪住不放。

　　陸志強腦門一涼，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連忙遮掩，“我，我當然不認識那個地方啊！沒去過怎么可能認識？我是看見錄像上的時間是10月1號，23:55，那個時間我不是在新西路上嗎？肯定不能到那個地方嘛！再說了，我23:50把朱建國給撞了，我5分鐘怎么可能從新西路上跑到荒山野嶺殺人拋尸呢？飛也沒那么快吧？”

　　“陸志強，如果我告訴你，那個穿迷彩服的人我們已經抓了，是他親口招認那胖子就是你，你還要繼續抵賴嗎？”

　　秦朗知道錄像的作用已經發揮完了，剩下的就只能用話來詐他了。

　　陸志強耷拉著眼皮，撇著嘴，“抓到啦？那恭喜你們啊！他說是我？那麻煩你們讓他和我來個當堂對質吧，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警察到底要往我身上扣屎盆子到什么時候？我從來沒做過的事，居然就愣是要往我身上安，你們是不是太廢物了？抓不到真兇，就想著這些歪門邪道？栽贓陷害？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太可怕了！哎呦——”

　　說著話，陸志強還雙手往胸前一抱，做出了渾身發冷的樣子。



　　“真惡心！”田甜小聲嘟囔了一句。

　　對于陸志強的反應，秦朗有點出乎意料。

　　通過觀察剛才陸志強看錄像時的反應，他基本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他一定知道拋尸的事，不然不會是那種表情。這有可能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他親自參與了拋尸。二是他的共犯事后將經過告訴了他。而按照朱建國所說，陸志強親自參與拋尸的可能被排除，因為他不具備作案時間，那就只剩下另外一種可能，共犯告訴他的。

　　錄像的后半段，陸志強看了之后突然鎮靜了下來，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陸志強知道拋尸的細節，而錄像里與他所知道的情節不符，所以他才會有恃無恐。

　　正因為如此，秦朗才用已經抓捕了迷彩服拋尸人，并取得了口供這個信息來詐一下陸志強，看他的反應。正常情況下，涉案人如果聽到共犯被抓，并且將自己供了出去，肯定多多少少會緊張，害怕，失去分寸，甚至心里防線很快崩潰。

　　按照前期調查中對陸志強的了解，秦朗知道他并不是一個很有心機，城府很深的人，不一定能扛得住這個信息的轟炸，很可能會露出馬腳。

　　但是沒想到陸志強竟然毫無畏懼，甚至還很囂張地反擊了一波。

　　陸志強的底氣從哪來的？秦朗腦子飛快轉動著，很快想到了原因應該有三種：一是陸志強有百分之百的確信那個拋尸人不會把自己供出來，這其中還有兩種可能，一個是拋尸人已經死了，死人不可能招供，一個是拋尸人具備絕不招供的能力。二是陸志強相信警察根本不可能抓到那個拋尸人，他相信他完全具備逃脫警察追捕的能力。第三就是他知道確切消息，警察并未抓到拋尸人，那就說明警察內部有人為他通風報信，這很可怕。

　　幾種可能在秦朗腦子里變換著，他一時無法確定到底哪種可能性更大一些，或者說是兩種、甚至集中可能性同時存在，于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呦，秦警官，你不是很能說嗎？倒是說話呀？”陸志強一時間有點兒得意忘形，開始反唇相譏。



　　田甜怒目圓睜，啪的一拍桌子，“你閉嘴！”

　　她本就看陸志強極為不爽，現在這頭丑豬竟然還敢嘲諷秦朗，這比嘲諷她自己還讓她難以接受，自然沒辦法容忍。

　　“我憑什么閉嘴？哦，只許你們警察對我們普通老百姓作威作福，就容不得我們說你們一句唄？怎么？惱羞成怒啦？”

　　陸志強顯然并不想閉嘴，兩片厚嘴唇反倒是鬧騰地更歡了。

　　“你——”田甜氣得滿臉漲紅，一時語塞，兩只眼睛狠狠瞪著陸志強。

　　“田甜，你給齊隊打個電話，請示一下我們是現在把陸志強帶回分局審問，還是把早上剛抓的那個穿迷彩服的半大老頭兒帶過來？陸總不是要對質嘛，我們滿足他。”

　　站在陸志強身側的秦朗邊說邊對田甜使了個眼色，田甜立刻心領神會，掏出手機就往外走。

　　秦朗又轉到了陸志強面前，死死盯著他的眼睛，看他作何反應。他方才的話里故意暴露了幾點信息，他相信陸志強不可能對這些信息無動于衷。

　　陸志強提高了嗓門，“好啊，那就來吧！我就在這等著，我還就不信，我從來沒做過的事還能硬安到我身上。”

　　雖然他還是很囂張的樣子，但秦朗明顯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虛張聲勢。



　　陸志強確實被驚到了，此時心臟正按捺不住地亂跳，他在賭，賭秦朗只是在詐他，他畢竟坐過牢，自然也接受過警察的審問，但是當時因為證據確鑿，警察的話他不得不承認，而且罪并不重，就算認了，也不過坐幾年而已。但現在不一樣，他已經上了獨木橋，說錯一句話就是萬劫不復，最好也是死緩，一輩子就徹底完了。所以無論秦朗說什么，他都必須硬到底，即便是秦朗拿出證據他都必須想方設法抵賴，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不松口。而且，他覺得如果秦朗他們真的抓了人，又得到了口供，恐怕第一時間應該是把頭帶回分局問話，而不是在這里和他磨嘴唇，當然他也不敢百分百保證自己猜的對。還有一點是他的倚仗，那就是他相信那個穿迷彩服的不會那么快被抓，畢竟他隱藏得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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