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齊勇終于湊齊了十萬塊。他打通了耿衛東的電話，約他出來見面。

　　沒料到的是，耿衛東電話里態度竟然出奇地好，“齊隊長，這事其實主要怪我兒子，再說他也沒啥事，總共也沒花超過二百塊錢醫藥費，算了，算了！我說要十萬塊錢都是氣話，你別往心里去啊！”

　　齊勇本想再說點什么，結果人家耿衛東壓根沒給他機會。



　　“齊隊長，那什么，沒啥事我就掛了啊！放心，這事絕對過去了，我耿衛東絕對說話算數。”說完，電話就斷了。

　　齊勇握著手機有點懵，怎么回事？這耿衛東當時提出要錢的時候，可是一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狀態，怎么兩天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

　　想了半天，還是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索性不想了。這兩天他也沒去上班，派出所對他的處理決定還沒下來。馬所長其實也不想給他處分。但是沒辦法，規定上寫的清清楚楚，就算再有情可原，也是動手打人了。

　　齊勇反倒是直接找到了馬所長，提出自己愿意接受上級的處理，什么結果都毫無怨言。只是希望領導能放他幾天假，畢竟許然走得突然，有很多身后事還需要處理，孩子還需要自己多陪一陪。

　　“亮亮，走吧！我們今天該送媽媽走了！”

　　齊勇輕輕喚了兒子一聲，伸手整理了一下臂上的黑箍。

　　“嗯！”齊亮從自己房間走了出來，臉色憔悴，左臂上的黑箍仿佛禁錮了他所有的精神，讓他萎靡不堪。

　　今天去殯儀館送許然最后一程，齊勇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只想父子倆好好陪她再說說話，然后靜靜看她遠行。

　　“爸爸，你上次說害死媽媽的人抓到了，他被判刑了嗎？”齊亮坐在副駕上，忽然扭頭問齊勇。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著這件事，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齊勇一愣，苦笑一下，“還沒有！”

　　“哦！那他叫什么？”

　　齊勇看了兒子一眼，猶豫了一下，“林風！”

　　“林風！林風！”齊亮反復將名字念了兩遍，目光轉向車外，不再說話。

　　“亮亮，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上學，其他都交給爸爸，好嗎？如果媽媽有靈，也肯定不希望你活在仇恨里。”

　　齊亮緩緩點點頭，“我知道了爸爸，放心吧！”

　　他說這句的時候臉上平靜得像是無風的湖面，完全不像是個才十五六歲的少年。

　　齊勇忍不住又看了兒子幾眼，心頭沒來由一緊，卻沒再多說什么。他知道，僅憑自己三言兩語，想要解開兒子的心結恐怕很難，那只有把它交給時間了。畢竟再痛的傷，也終究抵不過時間流逝的消磨。

　　許然已經被畫好了妝，摔傷的部位已經細心的修整過了，兩腮之上，還抹了一層淡淡的腮紅。

　　她靜靜躺在那里，好像只是睡著了。



　　“然然，我和亮亮來送你了！”齊勇一言出口，兩行淚水已然滑落下來。

　　“媽媽——”齊亮撲倒在她的身上，泣不成聲。

　　哭了一陣，父子倆你一句我一句地對她說著話，好像她依舊能聽得見，隨時能開口回答他們一般。

　　良久之后。齊勇輕輕摸著兒子的頭，“然然，再見了！我一定會照顧好亮亮的，你就在天上好好看著我們吧！”

　　“媽媽！你一定要答應我，我想你的時候，就到我夢里來看看我好嗎？”齊亮再次抱住了媽媽。

　　“亮亮，讓媽媽走吧！”齊勇拉住了兒子，靜靜看著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許然推進了火化間。

　　當火苗燃起的那一刻，父子倆還是沒有忍住，淚水再次肆意橫流。

　　一抔骨灰被裝進了那小小的骨灰盒。齊勇小心翼翼捧著，生怕驚擾到她一般。

　　“然然，我們回家！”

　　齊亮點點頭，輕聲道，“媽媽，我們走吧！”



　　走到殯儀館的大門口，一個和齊亮差不多大的男孩手里捧著一個骨灰盒，低著頭走了過來。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高挑、清秀的女孩。

　　女孩看到齊勇和齊亮，驚訝道，“齊隊長？”

　　她一打招呼，驚動了旁邊的男孩，他也抬起頭看向齊勇父子倆，蒼白的臉色，瘦削的臉龐，表情卻很平靜。

　　齊勇愣了一下，“陳菲？謝宇軒？”

　　“齊隊長，”陳菲道，“我今天陪小軒來取媽媽的骨灰！你們這是？”

　　陳菲這時隱隱已經有些明白了，秦朗所說的師父出事，恐怕和自己現在看到的脫不開干系吧！

　　齊勇黯然，“我和亮亮來送送他媽媽！”

　　聽到齊勇這么說，謝宇軒忍不住看向齊亮，兩個少年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那一抹失去至親的哀傷，也看到了彼此努力裝出平靜的掙扎。

　　陳菲抿了抿嘴唇，“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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