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看了看已經睡著的陳菲，躡手躡腳走出了病房，然后打電話給田甜，“田甜，幫我查兩個案子的資料，十九年前的案子。一個是江辰地產公司楚江辰墜樓案，一個是他的女兒楚曦失蹤案。”

　　田甜已經從劉黑塔那里得知了陳菲昏迷的事情，只是忙于李謙的案子，還沒來得及給秦朗打電話。

　　“師兄，小菲怎么樣？”她首先想到的是問陳菲的情況，在她看來，既然秦朗還有心思讓她幫著查案卷資料，那說明陳菲的情況應該不是很嚴重，或者說已經好轉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還有心思想別的呢？



　　“小菲已經醒了！沒事了。”秦朗的語氣中多少有了一絲輕松。陳菲能這么快醒過來對他來說比其他的都重要。

　　田甜笑了一下，“那就好，那就好！師兄，你讓我查的這兩個人很陌生啊，為什么要查他們？”

　　“是為了小菲！”秦朗簡短道，“小菲今天恢復記憶了，她原來不叫陳菲，叫楚曦，是楚江辰的女兒。十九年前她被人拐賣了，他爸爸楚江辰因為她的失蹤而精神恍惚，墜樓身亡。我想查清楚當年的事，小菲需要一個真相。”

　　雖然只有簡單幾句話，但是里面包含的信息量確實極大。電話那端的田甜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這，這都是真的？小菲，小菲她怎么，怎么會是被拐賣的？”

　　“干真萬確！”秦朗沉聲道，“田甜，抓緊幫我調一下案卷，這對我很重要！”

　　“好，我這就去！”田甜說完就要掛電話，秦朗又叫住她道，“鮮于明在忙什么？”

　　“啊？他呀，也沒忙什么，我們忙的事情，他也幫不上太多忙。”

　　“那你讓他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

　　“幫我畫一張像，等小菲醒了我聯系他。”



　　田甜嗯了一聲，沒再多問。

　　掛了電話，秦朗掏出煙盒，走向了走廊一頭的衛生間，他覺得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每件事情都顛覆著他的認知，沖擊著他的理智。他覺得，似乎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變得陌生了，他需要重新認識。

　　他仔細翻檢著自己的記憶，回想著和秦天南相處的那些點點滴滴。記憶中，秦天南總是在忙于工作，家好像就是一間旅館。即便他這個親生兒子，也覺得想見到他很不容易。媽媽自殺之前，他還有她的陪伴，所以對于秦天南的缺位，感覺并不是很大。當然，這也和他掙到了不少錢，讓家里的物質生活質量很高有關。

　　他曾經問過媽媽，爸爸每天都在忙什么，為什么有時候連過節都不見人影。媽媽總是會說，他在忙著掙錢，為了讓你將來過更好的日子。他眨巴著眼睛看著媽媽，不明白媽媽為什么會這么說，他覺得他的生活已經很好了呀！那時候，雖然不是很懂事，但是和同學比起來，他覺得自己還是很幸福的，所以他從心里是慶幸有爸爸這座巍峨大山可以依靠的。

　　后來，家里開始了戰爭。爸爸和媽媽經常會吵起來，也不知道都是因為些什么，每次吵架，他都會被秦天南帶到臥室關起來，說是沒他的事。他于是就在房間里哭，覺得他不講理，有點可怕。平時總是不回家，回家還和媽媽吵架，憑什么呢？所以他開始有點討厭他，不想他回家了，至少他不回來的時候家里還是挺平和的。

　　再后來，媽媽自殺了！他那天只看到了媽媽的白裙在窗戶邊上落下的一抹痕跡。秦天南站在窗戶邊，一臉驚愕。他那時候徹底恨上了他，他覺得是他害死了媽媽。他開始叛逆，不叫爸爸，不聽話，不上學，打架斗毆，玩炸街摩托……，他不讓他干什么，他就偏偏去干什么，他看到他被氣的青筋直跳的樣子，心里就有一種報復之后的快感。

　　遇到了陳菲之后，他被她所影響，重新回到了正道上，但依舊不愿和秦天南和解，依舊對他愛搭不理。直到那一夜，他接到夏云峰的電話，趕到醫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他，兩鬢皆是白發，臉上的皺紋不知何時已經深如刀刻。他掙扎著向他笑，他那一刻選擇了原諒。

　　秦朗深吸了一口指尖的香煙，吐出一個灰色的煙團。他想苦笑一下，卻是連苦笑都笑不出來。現在看來，自己還真的不了解秦天南，他都干了什么，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甚至想著，如果早知道他的另一面，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緩和關系的可能了呢？應該是吧！

　　許多故事里都有大義滅親這種事，他一直覺得那種悲催的事都離自己太遠了。但是現在呢？它就這么直愣愣砸到了自己的頭上，他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面對現實。



　　冷風從窗戶縫隙里吹進來，刺入他的肌膚，他微微打了個冷戰，咬了咬牙，轉身往回走。

　　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

　　回到病房，他推開門就看到原本已經睡著的陳菲眼睛已經睜開了，正盯著天花板發呆。

　　聽到他進來，她扭頭朝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哥！”

　　秦朗緊走兩步，坐在了床邊，“小菲，怎么不多睡一會！休息好了，才能恢復地更快呀！”

　　“哥，我沒事了！我剛才醒來的時候，光顧著跟你說我以前的事了，忘了更重要的事。我夢到害死李謙的人了，是兩個人！他們逼問李謙一個東西給了誰，李謙不說，他們就打他。結果其中一個人失手把他打死了。為了拋尸方便，他們在衛生間里把，把他分尸了！”

　　說到這些，陳菲還是忍不住有些害怕，臉色微微發白，嘴唇有些顫抖。

　　果然！他們問的東西肯定就是那份發給師父的證據了。秦朗這下證實了之前和師父的猜想，那就說明以劉長劍為首的專案組真的有問題。

　　“小菲，你沒事吧？”秦朗問。

　　“沒事的哥，我還看到了其中一個兇手的臉，你叫鮮于明過來吧，我們趕緊把他找出來，不能讓他跑了！”



　　“好！”秦朗點了點頭，本來他也是要叫鮮于明過來畫像的，這下正好兩件事一起辦。

　　“對了哥，案發現場那戶人家是紅色的防盜門，兩室一廳的格局，客廳里掛著一張字，寫的是難得糊涂。客廳里還掛著一個吊扇，是天藍色的。還有冰箱是放在一進門的客廳拐角，看上去挺舊的，顏色是銀灰色的。”陳菲又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哦，對了，房間里所有的門上都貼著一副塑料紙剪成的福字。如果按照這個標準排查，應該能更快確定犯罪現場。”

　　“好，我這就告訴劉黑塔！小菲，幸虧有你。”秦朗說著話輕輕俯身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機開始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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