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畫像
時隔多年,唐明堔對自己的記憶實在很難自信,不由疑惑道:“鳶兒,你如何知曉盧太傅的樣貌?”
當年盧中冠因舞弊獲罪,雖然陛下看在他幾十年教書育人的功德上,并未要了他的命,只是判處流放,而且流放之地還是條件相對好一些的蜀中。
但是盧中冠卻因年邁,再加上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身在牢獄之中時就已經(jīng)自盡身亡,根本就沒等到最終裁決的圣旨。
而在他去世兩年后,花錦鳶姐妹這才呱呱落地。
“是畫像。”花錦鳶解釋道,“當年收拾宅院的時候,除了幾片真跡的殘片,還有一個年輕男人的畫像。也許是因為抄家之人覺得這畫像與盧中冠并無關(guān)系,因此才被遺落了下來。
但是我大伯看過之后卻說,畫像上的人就是盧中冠本人。”
唐明堔不由滿頭問號,“盧太傅保留了一幅自己年輕時的畫像?”
“非也。”花錦鳶搖了搖頭,笑得有些古怪,又帶了些嘲諷。
盧中冠官至太傅,一生教書育人,禮賢下士,關(guān)愛后輩,若非最后出了舞弊案,他的好名聲或許能與孔孟圣人相比肩。
然而,他卻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禁忌。
不服老。
他最討厭的一個詞就是“老當益壯”,甚至曾經(jīng)有人用這個詞拍他的馬屁,他表面上笑呵呵的接受了,暗地里卻授意戶部官員壓著那人許多年不得晉升。
而據(jù)花文曄的描述,盧中冠案發(fā)那年,他已經(jīng)年近六十,以大隕的人均年齡來說,算是高壽了,但外表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卻不過四十左右。
更是喜歡將新晉的年輕學子,引為自己的至交好友。
而那副畫像,便是他最為得意的自畫像。
在他眼中,自己始終都是那個年輕氣盛,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
那年花文曄剛剛高中,按規(guī)矩,與同榜進士一同去盧中冠的府上拜謝座師。
恰好盧中冠剛剛完成了那副自畫像,便沾沾自喜的拿出來與眾人品鑒,獲得了一片盛贊。
也正是因為在那場謝師宴上,盧中冠得意忘形,暴露了自己左手亦能書會畫的事實,才被花文曄看出了他泄題舞弊的端倪。
花錦鳶在盧中冠舊時的書房發(fā)現(xiàn)這幅畫像,拿給自家大伯看的時候,花文曄顯得尤其感慨。
那時曾經(jīng)的盧太傅已經(jīng)身故多年,花文曄也從剛剛高中的新晉進士,成了吏部侍郎,獲得陛下親賜宅院。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重新回到了這里,仿佛一個輪回。
對于花錦鳶來說,這不過就是幾年前的事,對于盧中冠這樣因為愛俏,最終導致革職丟命的行為,實在印象深刻。
因此,今日一見到唐晗璋身邊的那個小廝,她就全想起來了。
唐明堔聞言,不由沉默半晌。
他只知道當年的盧太傅,是被老師親自揭發(fā)的,卻不知道一切的起因竟然這么……
只覺得盧太傅在他心中謙和有禮的形象徹底崩塌。
要知道,即便當年盧中冠坐實了舞弊受賄的罪名,仍舊有無數(shù)擁躉為他吶喊奔走,認為太傅大人只是因為太過惜才,才會一時受了蒙蔽,無意間將考題泄露了出去。
花文曄此后十幾年的官場之路,總是樹敵無數(shù),和這件事也有不小的關(guān)聯(lián)。
唐明堔原本也覺得盧太傅,哦,不,應(yīng)該是盧中冠當年雖然犯下了大錯,但是先前幾十年的桃李天下還是值得尊敬的。
他眼神有些呆滯,吶吶道:“那皇兄也知道他……”
“自然知曉。只不過他人都死了,再加上滿朝堂都是他的學生,再去追究這些只是徒增麻煩,因此才將一切都封存于案卷之中,不為外人所知罷了。”花錦鳶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諸如他授意戶部打壓沒有背景靠山的小官這種事,其實不勝枚舉。以權(quán)謀私這罪名是肯定的,只不過和舞弊案相比,又顯得有些不值一提。
就算將這些全都公布出來,也只會換得眾人一句“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搞不好回過頭來,反而還要彈劾陛下刻薄寡恩,落井下石。
畢竟,人都死了。
陛下有心擺脫氏族,每天都被彈劾慣了,也不差這一點半點。
但是那時花文曄才剛剛起步,若是追究過深,最終眾人的不滿只會落到他的身上。
陛下也只能捏著鼻子,不了了之。
唐明堔想了想,這倒確實是他皇兄會干的事。
于是只能強忍心中三觀的坍塌,仔細回憶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盧……中冠全家被判流放蜀中,后來因為他死在獄中,皇兄似乎改了判決,只令十四歲以上男子為奴,女眷充入教坊,直系后代永不得參加科舉。
但是,判決更改之前,他的家人已經(jīng)有一部分啟程去往蜀中,后來是否被召回就不得而知了。”
簡單來說,當時盧中冠死得突然,再加上他門生眾多,暗地里救援照顧的小動作數(shù)不勝數(shù)。
因此,他的家人活下來的不少,但是多年過去,他們都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那就不好說了。
盧中冠去世后,之所以沒有出現(xiàn)樹倒猢猻散的情況,與他出身范陽盧氏也有很大關(guān)系。
沒錯,就是長公主唐苒的前夫,盧駙馬所在的那個盧氏。
因此再加上盧氏的人脈在其中摻和著,盧中冠后人的下落就更難查了。
對此,花錦鳶也早有準備,要不然也不會直接開口借用長清。
“無妨。就從唐晗璋身邊的這個升平查起。一個大活人,就算再如何抹除痕跡,變幻身份,也不可能半點馬腳都不露。”
“那倒是。”唐明堔贊同的點了點頭。
就憑升平的那張臉,鳶兒能僅憑一張幾年前見過的畫像就對他起疑,更遑論這京城之中那么多真正見過盧中冠的人。
雖然大多數(shù)人當年就積極為盧中冠奔走,如今也不太可能站出來指認,但是總有跟盧氏不對付的人吧?
更何況,藏匿行蹤,變更戶籍,這都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他才不相信有人能做到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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