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先是震驚，然后沉默。

    徐逢瞪著地上，傻呆半天，突然有點心疼妖鬼。

    陸青斐垂眸看白影，微微蹙眉，旋即又伸腿，輕踢了腳。

    白影如泡沫般消散。

    只剩下摔碎的紅酒杯和紅酒瓶。

    仿佛從沒有出現過妖鬼，只是有人不小心摔壞東西了。

    奚韻指關節抵著眉心壓了壓，跟電腦那頭的高層說聲抱歉，隨后眼神示意小助理先招待客人，她開完會再來。

    今兒個就算天塌了，都不能打擾奚總開股權收購會議。

    小助理嚇得有點六神無主，陸青斐喊了她一聲。

    小助理神思才回歸：“啊？哦……奚總在開重要會議，估計還要十分鐘。”

    韋澤蹲在地上，伸出兩根手指拎起酒瓶碎片，惋惜道：“這可是好酒啊！”

    劉觀云沒料到陸青斐一腳便解決了妖鬼，頓感詫異。

    “師父，你沒事吧？”徐逢上前扶住劉觀云。

    劉觀云在他的攙扶下走下樓梯，神色凝重地打量陸青斐。

    大概是想說，怎么又是你？

    或者冤家路窄。

    陸青斐側首，明瞳點墨，清澈如水，微笑對他說：“劉天師，借一步說話？”

    危機暫時解除。

    小助理、韋澤和徐逢幫忙收拾東西。

    陸青斐和劉觀云在花園露臺口談事。

    “我說過你若是再阻攔滅鬼，我定然不會袖手旁觀。”劉觀云眼神警惕看著陸青斐。

    陸青斐拉開椅子，自然而然地坐下，還不忘給老人家拉椅子。

    “請坐。”

    劉觀云遲疑兩秒，緩緩落座。

    陸青斐率先開口：“多虧劉天師消耗妖鬼體力，我才能撿這個漏洞。只是我很好奇，為什么奚總家會有妖鬼出沒？”

    劉觀云神色陰沉地說：“她是親生父母賣給柳家的獻祭品……”

    他話沒說完，便被陸青斐出聲打斷：“她不是獻祭品，她有名字，她叫奚韻。”

    態度變得措手不及。

    劉觀云不悅問：“有何差別？”

    陸青斐輕抬下巴，直視他，字句清晰說：“劉天師，您在玄學造詣確實高，資歷也深，但恕我直言，您在尊重人上還不如小學生。”

    劉觀云頓了頓，隨后眉眼沉怒：“命中注定如此！你是要囂張到要逆天改命？”

    陸青斐道：“如果說奚韻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那么我救她，也是命中注定。”

    劉觀云神色倏然就是一緩。

    他沉聲問：“你就不怕被反噬？”

    她看起來年紀輕輕，只要涉及到安危，總會有所忌憚吧。

    陸青斐卻無所謂的樣子：“那就反噬啊。”

    奚韻沒有自怨自憐，陸青斐也沒有同情憐憫。

    陸青斐選擇救奚韻，僅僅是因為她想。

    她想，所以她做。

    劉觀云怔住，不可思議盯著陸青斐時又聽她直白道：

    “劉啟生所做的一切，您并非是毫無察覺，倘若論改命，應當是您弟弟先改的。”

    “劉啟生在奚韻和柳以恩剛出生時候便布局讓她們換命，此事您作為哥哥應該不會不知道。”

    劉觀云目光晦澀難明地看她，艱難開口：“啟生只是被迷惑了……”

    陸青斐緩聲說：“先不論作為嬰兒柳以恩是怎么跟劉啟生談的，就說劉啟生所做的一切，您還認為他是無辜的？”

    劉觀云能叫出妖鬼，陸青斐不相信他不知道劉啟生在養小鬼。

    劉觀云擰緊眉頭，腦海有根弦緊繃著就快要斷了。

    劉啟生是他親弟弟。

    兩人從小在道觀學習玄門技法，弟弟的天賦比哥哥高。

    劉啟生原以為繼承正元道觀的人會是自己。

    然而，卻被告知正元道觀的繼承人是哥哥。

    劉啟生不明白自己哪方面做得不好，明明他的天賦比哥哥高。

    不甘心的他離開道觀，走了歪門邪道。

    柳家真假千金是劉啟生入世第一磨。

    那日，柳真顏請劉啟生到柳家。

    他聽到柳以恩的心聲，兩人談攏，他替她換命，她保他富貴。

    至于為何能聽到柳以恩的心聲，以及柳以恩為何指定跟奚韻換命，劉啟生并不多慮。

    他只知道他們是利益共同體。

    劉啟生入世后，發現上流社會富貴迷人眼，他喜歡聽有錢有勢人的阿諛奉承，并享受著一切。

    他沉迷于養小鬼，會用小鬼替人做見不得人的事情。

    劉觀云沉思片刻，聲音微啞說：“啟生用邪術替換兩個女孩的命運，這點確實是他做得不對。”

    他悔恨道：“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初若是把道觀給他，他就不會誤入歧途了！”

    聞言，陸青斐嗤笑道：“劉天師，您替人算風水看命格，心如明鏡，怎么到弟弟這就跟瞎了一樣。”

    劉觀云被小輩訓斥，也沒有生氣。

    因為她說得確實沒錯。

    當初不給劉啟生繼承道觀，是因為劉啟生心思不正。

    無論給多少個選擇，不正就是不正。

    凌晉是，劉啟生也是。

    無關年齡，無關背景。

    劉觀云陷入了沉默。

    “上回您借了我符紙。”

    陸青斐抬了下眼皮，微微笑看他，目光卻不容拒絕，“我向來不喜歡欠人人情，這次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留他一條命。”

    劉觀云胸腔沉悶。

    奚韻和柳以恩換命，他從頭到尾都知道，卻沒有想過去阻止。

    任由劉啟生設局，讓柳家人收養奚韻，讓她被柳家人欺辱，讓她承受不屬于她的苦難。

    柳家真假千金事件出來后，他也曾找過奚韻，卜卦無果，便以為她已經被詛咒折磨死。

    那時候他想的是什么？

    是奚韻死了，就不會有人發現弟弟所做的惡事。

    劉啟生過上他夢寐以求的生活。

    他這個做哥哥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劉觀云思緒紊亂，等陸青斐起步走遠，他才回過神來。

    劉觀云跟陸青斐談完后，變得郁郁寡歡，估計是被氣自閉了。

    徐逢撓了撓頭，猶豫道：“師父，要不你打我出口氣？”

    幡然醒悟后，劉觀云抬起皺巴眼皮看大聰明徒弟。

    也許是時候讓位了。

    新時代的年輕人不比他們老頑固差。

    新一輩有新一輩的道與路。

    至于結果如何，是好還是壞。

    他們有魄力去做，自然也有能力承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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