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音收回眼神，隨手一揮便抹去了他身上的傷痕，冷漠無情的聲線傲氣非常。

        “沒在他身上探到玄冥珠的氣息。但今日也并不是全然沒有收獲，方才他不是上了我的馬車嗎？”

        這么一說，赤陽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按理說，那小白臉就是既冷清又毫無情趣之人，為何會撇下護衛，獨自來坐顧之音的馬車？

        “……難不成，他也看上了你的美色？”

        顧之音睨了他一眼，“腦袋沒有從前大，倒連腦子里的東西都注了水了？”

        赤陽：“……”

        他真的好想把這女人的嘴縫起來啊！

        “他定然是有他的目的，但定然不會是這個。”顧之音說著，突然嫌棄的低頭看了一眼，“這身板，老娘都看不上。”

        赤陽朝著他胸口瞄了一眼，“……也是。”

        “所以說。”顧之音嘆息著坐起來趴到桌上，“來日方長啊！”

        “不過我先前出來的時候，無事去打聽了一下。”赤陽挪到桌上，與她隔近些，“這小白臉在天圣朝的地位可是真高，萬民敬仰，就連皇帝都要仰仗著國師，估計也就你敢那般戲耍他了。”

        “能有多高？”顧之音不甚在意，“即便是皇帝，不過也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族而已。”

        人族太弱了，弱到勾指一彈便可尸橫遍野，所以大多數時候，她都懶得動手。

        “話是這么說沒錯……”

        赤陽神色復雜地看著她，“各界皆有道，萬物皆有靈，蟻穴尚可潰之千里，萬不可妄想打破平衡。”

        顧之音魔氣太過強大，否則也不至于他一個上古燭龍都敗在她手里。

        可她自小便被寵著長大，魔尊有何好東西都是先緊著她，是以脾氣驚人，受不得半點委屈。

        如今來了人間，處處受牽制不說，這些人族確實比魔族愛耍些小聰明，顧之音哪里受過這種氣？難免會心生怨氣。

        有仇報仇還好，就怕她積壓得久了，一個想不開便不顧一切直接填平這人間，那便真的是人間煉獄了。

        赤陽半天得不到回應，歪頭一看，才發現這女魔頭竟是已經睡著了。

        他強忍著拍醒她的沖動，重重地嘆了口氣。

        ……

        馬車剛駛到護國公的門口，浮玉便看見大夫人院子里的嬤嬤守在門口。

        一看到她便是一副高人一等的語氣，“大小姐何在？”

        浮玉抿了抿嘴，不太情愿的道：“大小姐自是在馬車里。”

        那嬤嬤抱著手，蔑了她兩眼，“哦，那你趕緊通傳一聲，大夫人讓她回府便去見她一趟。”

        “浮玉。”

        顧之音冷傲的聲音從馬車里傳來，浮玉連忙應了一聲。

        “什么品種的狗，竟吠得這么大聲？”

        “……”

        小姐這形容詞可真是太妙了！

        她強忍著笑意回道：“稟小姐，是大夫人身邊的嬤嬤前來傳話，說讓小姐回府便去見大夫人。”

        顧之音掀開簾子，見那嬤嬤仍然一臉鼻孔朝天的表情，明晃晃的不服氣。

        她扶著浮玉的手下了馬車，火紅的衣擺劃出一抹艷麗的弧度，一步一步踏上臺階。

        “狗便是狗，縱然將頭仰上天去，主子一聲令下便也有人將仰著的狗頭砍下來。”

        嬤嬤正想回頭說兩句，卻不經意瞥見顧之音倨傲的眸子，似是冰刃一般朝她襲來，頓時一股寒意直沖頭頂。

        再一晃眼去看時，那股死亡之氣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小姐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剛才不過是錯覺。

        嬤嬤渾身驚出一身冷汗，語氣仍然不是很好，“……大小姐好大的口氣，但……但也不是奴婢要找你，是夫人要找你，何必對著我一個下人指桑罵槐的？”

        這嬤嬤先前倒是聽說過大小姐性情大變，但具體如何從未親眼所見，她尋思，依照過去的那股懦弱勁兒，再變能變到哪里去？

        “指桑罵槐？”

        顧之音若有所思的嚼著這四個字，半晌漠然地問：“你是桑，大夫人是槐？”

        說完她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我既沒說你是桑，也沒說她是槐，我說你是狗。”

        “……”

        身后的浮玉和守門的家丁都憋著笑，這大小姐，果真是氣人的一副好手啊！

        這嬤嬤被她氣得發抖，偏生還無法反駁。

        “還不帶路？！”顧之音這一聲含著十足的威懾力。

        嬤嬤下意識的身子一顫，敢怒不敢言的走在了前面。

        顧之音冷哼了一聲，真當她脾氣好了？

        順著池塘邊穿過花園，司婉的院子地處整個護國公府最為明朗之地，正門外的亭子就建在蓮花池旁邊。

        “夫人。”

        嬤嬤到了主子跟前，覺得脖子都立起來了不少，“大小姐來了。”

        司婉沒有回頭，細細地喂著塘里的魚。

        “今日進宮，感覺如何？”

        就聽她這語氣，顧之音就聽得蹩了眉，十分不喜。

        上回疾言厲色就算了，這次分明未發生什么事，這幅狗眼看人低的樣子，是想做給誰看？

        顧之音可不是她那冤大頭的女兒！

        她徑直在一旁坐了下來，比司婉更加目中無人的語氣：“你在問誰？”

        司婉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冷哼了一聲，“果真半點教養也沒有，誰這么教你與母親說話的？”

        “你可真會說笑啊……”

        顧之音抬起一只腳翹起二郎腿，放蕩不羈的模樣像極了二世祖，“暫且不說教養二字是誰的責任，難不成大夫人覺得我與你還能母女情深一番？”

        司婉心口重重地起伏了兩下，手里裝魚食的盤子抖了兩抖。

        就這個樣子，顧之音都怕她一口氣上不來，暈倒之際還栽池子里去。

        她倒是不會救人的。

        嬤嬤眼疾手快的過去給她順著氣，還不忘給顧之音投去兩個幽怨的眼神。

        裝模作樣的好一會兒，司婉才一臉忍辱負重地接著道：“我今日叫你來，不是為了與你吵架的。”

        顧之音揚眉，“那你想干什么？”

        司婉閉了閉眼，像是花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忍下去心中的氣，緩緩道：“你爺爺有意讓陛下為你指婚，問你今日進宮可有屬意的公子？”

        護國公今日一早便將她傳去，拐彎抹角的就說了這么個事。

        司婉也是不知，為何護國公一夕之間就對顧之音這般看中了？之前不都是不聞不問的嗎？

        “這個嘛……”

        顧之音還真就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子，忽而瀲滟的眸光驟然亮了一下，緋薄的嘴唇淺淺勾起。

        她靡靡吐出兩個字：“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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