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公府出了這等事，二房老爺深受打擊，整日跪在二夫人死去的亭子里自言自語，小姐顧琴兒也年紀尚小，喪葬之禮不得不由大房顧問深張羅著辦，護國公也在一夕之間滄桑了許多。

        二夫人被抬到正廳，前來吊喪的人絡繹不絕，有甚者，平時毫無私交的也來了，不過是聽著傳聞想來看看熱鬧。

        護國公一把年紀，這些彎彎繞繞又豈會看不明白？

        二房那般扶不起也就罷了，如今一把年紀了還要這般被人看笑話，索性裝病不出來，讓他們隨意折騰去。

        太子到時，護國公府的人和看熱鬧的人都著實驚了一番，連忙行禮，太子走過以后又開始議論紛紛。

        “護國公府果然深得盛寵啊！不過是死了個二房夫人，太子殿下都來了！”

        “莫不是皇上也聽說了那怪事……想讓太子來查探一番？”

        “……小點聲！不要命了？！妄自揣測圣意可是大罪！”

        先前說話的那人連忙閉了嘴。

        太子恍若未聞，倒是他身后的丫鬟一臉好奇的四處打量，不過也沒說什么。

        太子徑直走到顧問深面前，抬手擋了擋他準備行的禮，“顧將軍不必多禮了。”

        “太子殿下能來，也算是弟妹生前積了福。”顧問深嘆了口氣，又連忙想起來吩咐身后的家丁去請護國公和大小姐。

        太子聽著他的淺聲吩咐也并未阻止，今日一行……本就是為了過來看看她。

        “太子來了，喊我干什么？”

        顧之音看著前廳來傳話的家丁，十分不解地道：“他又不是來給我上香。”

        家丁被她盯得冷汗直流，拉著袖子擦了擦額頭，“……太子殿下來府中，理應是全府上下都要去行禮迎接的。”

        顧之音嘖了一聲，“麻煩。”

        不過反正也是閑來無事，去看看熱鬧也好。

        浮玉見她就這么便打算往外走，連忙道：“小姐等等！”

        “又怎么了？”

        “如今府中有白事……小姐不可穿紅衣。”浮玉說著就連忙將她往房里拉，“得穿素衣，若是就這般出去，會被旁人看笑話的。”

        顧之音：“……”

        這人族的規矩，當真是好生繁瑣。

        等她換了一身白衣出去時，護國公等人都已經到了，在正廳外的院子里與太子寒暄。

        太子不經意的抬眸，便見女子一襲白色裙裝隨風飄著，周身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魅人的雙眼似能蠱惑人心，精致的輪廓絕美出塵，嘴角似是含著笑意，笑這蕓蕓眾生。

        “太子殿下可真是閑啊！”

        不過轉眼，顧之音就走到了跟前，言語間半分尊崇也沒有，“二夫人與太子殿下是什么遠親嗎？”

        吃飽了沒事干要來參加趙如歡的喪葬禮。

        “之音！”護國公喝了一聲，“不得無理！還不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不甚在意地抬了抬手，臉上竟浮出一抹笑來，“之音可能是悲切過度，顧將軍無需指責于她。”

        然后才看向顧之音，回答她方才的問題，“不過是前來吊唁一番，順便探望顧將軍。”

        顧之音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神他娘的悲切過度！

        這太子莫不是有什么大病？為何做出一副與她十分相熟的樣子？

        護國公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多謝太子殿下體恤。”

        “聽聞害二夫人的奸人已經伏法，二夫人泉下有知，也算安息了。”

        太子說這話的時候，若有似無的目光朝著顧之音身上瞟，似乎還隱隱帶著些打趣。

        后者是絲毫心虛之意也沒有，還順著他的話道：“太子說得極是，那些被害死的人啊，沒法安息可是不行的，輪回路都沒法兒上，說不定又爬起來來了……”

        周圍的人被她說得一陣惡寒，但也隱約感覺到，顧之音和太子之間像是在隱隱較量一般，沒人敢插一嘴。

        正在這時，看完熱鬧回來的丫鬟呆愣地道：“怎么……怎么是你？”

        顧之音看著突然從旁邊竄出來的丫鬟，意外地挑了挑眉。

        這不就是太子宮中那蓮花精嗎？太子竟正大光明的將她帶了出來？

        呵，倒真是有趣。

        “對啊……”顧之音朝她走近了兩步，眨眨眼道：“就是我。”

        心蓮嚇都嚇死了，趕緊往太子身后躲了躲，“我……我就是出來看看熱鬧，沒干壞事的！”

        在場的顧家人：“……”

        看熱鬧這回事，大可不必說得這么直白。

        太子皺起了眉，身后的人緊緊攥著他的衣服，當真是怕極了顧之音的樣子。

        “你與心蓮認識？”

        顧之音不動聲色的往旁邊站了站，離這滿身殺伐之氣的男人遠了一些，“不過是在你府中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那煞氣味兒，可真是難聞啊！

        太子并未注意她的動作，點了點頭，眸中閃過一抹思慮，但也并沒有再多問。

        顧之音懶得留下來再與他虛與委蛇，便出聲道：“你們該拜墳的拜墳，該上香的上香，我昨日里沒睡好，便先回去睡了。”

        “……”

        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顧之音的身影就只剩下了一抹白色的裙角。

        “之音太過頑劣，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顧問深一臉慚愧有加，這個女兒他從未滿意過，如今竟還敢直接當著太子的面如此放肆！

        太子殿下真該治治她的罪，讓她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太子收回目光，略帶不滿地看了顧問深一眼，“之音不過是真性情，無罪可恕。”

        說完又轉向護國公道：“顧老將軍好生歇息，今日本宮便先回去了。”

        護國公心里總算松了口氣，“恭送太子殿下！”

        出了顧府，心蓮坐上馬車之后才把一顆心放進肚子里，撐著下巴感慨道：“那二夫人真是慘，院中一汪池水全然被血染紅了，也不知到底怎么惹了那家奴，想必那皮是當真扒得實在啊！”

        “你果真以為，是家奴扒了她的皮？”

        心蓮疑惑道：“……難不成是別人？”

        太子認真地盯著她臉上的天真，卻是換了個問題，“你為何會那般害怕顧之音？”

        “……”心蓮僵了僵，莫名生出一些心虛來，眼睛不自覺地就看往別處，“……就是她，脾氣怪兇的啊！”

        太子半分不轉眼地盯著她，聲音沉得發寒：“心蓮，你知我最不喜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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