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兒看了一眼門外，除了陰風測測，什么也沒有。

        “小姐，你在同誰說話？”

        浮玉不自覺地就朝旁邊的人靠了靠，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顧之音眉梢一挑，沖著對面的老婦人點了點，“她兒子啊。”

        此時那渾身無皮的男子正被赤陽拉著，已經走到了門口。

        他看著滄桑不已的老母親，愣在了當場，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老婦人什么也看不見，但聽見顧之音這么說，突然就兩眼通紅地泛起淚光，釀蹌著起身，十分迷茫地看著四周，“兒啊……你在哪兒啊！”

        玄奕伸手碰了碰一旁的鳳鸞，小聲道：“顧小姐……她是不是魔怔了？”

        鳳鸞皺著眉看了他一眼，“說什么呢？”

        “之音姐姐說的沒錯啊，就是她的兒子回來了。”

        不就在門口那站著呢嗎？

        哦……忘了。

        凡人看不見。

        玄奕古怪地眼神看著她，往后退了退，站到楚榮身邊，“你有沒有覺得，她們都不大正常？”

        怎么一個二個的，都非說門口有人？

        這大熱天的，刮個陰風就算了，難不成還真會出來個鬼嗎？

        顧之音嘆了口氣，對著那老婦人道：“你的兒子確實是在此處，但那模樣大約是有點不太好看，你當真要看嗎？”

        這扒了皮的人，只剩下一身淌血的紅肉，十足是沒什么看頭。

        若是尋常人見了，怕是會嚇出點病來。

        “看！”老婦人連連點頭，“若是他當真回來了，無論是什么樣子，當娘的，哪有嫌棄的道理？”

        被扒了皮的梓軒連連搖頭，“不，不行！”

        他如今這般模樣，若是嚇到娘親可怎么辦？

        能回來見娘最后一面，已是上天給的恩賜了。

        赤陽看著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一轉身便鉆回了小蛇的身體里，后面的事情就交給女魔頭了，他才懶得管。

        顧之音隨手輕輕一揮，所有人只覺得眼前一亮，而后便是那梓軒血紅的身體清晰可見。

        倒也不是怕鬼。

        而是眼前這副景像實在太過駭人了些。

        那梓軒從頭到腳都被扒去了皮，一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看起來像個人樣，且還布滿了血絲。

        平日里哪能見著這種場面啊！

        浮玉有些害怕地往楚榮身后躲了躲，但又不自覺地有些同情這對可憐的母子。

        老婦人看著眼前的人，不敢相信這是自己那清風俊郎的兒子，分明……

        她的兒子分明如同人中龍鳳，為何如今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我的兒啊！”

        老婦人眼中清淚止不住地涌出來，撲到梓軒身邊，卻又不敢去碰他，雙手不停地顫抖。

        “你……你怎會……”

        “……這該會有多痛啊！我的兒啊！是娘對不起你啊！”

        梓軒震驚于娘親竟可以看見他，第一反應便是抬手擋住自己的臉。

        如今的樣子怎能讓娘親看見，豈不會嚇壞了她？

        “娘……您別過來，別嚇著您。”

        “說什么胡話？”老婦人不管不顧地將他的手拿下來，認真的看著他的臉，扯出一抹笑來：“出生的時候比現在還丑，娘親又怎會嫌棄你？”

        現如今人去了，更沒道理嫌棄了。

        她將梓軒一把拉入懷中，“我的兒啊！娘親保佑你，下輩子平安順遂，別再吃這般苦了。”

        哪怕她的下輩子，不再做人都可以。

        鳳鸞看著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止不住地默默抹眼淚。

        赤陽剛醒過來，就見著她這一副模樣。

        天地良心，他最是見不得哪個女孩子哭成這幅模樣了，實在是礙眼得很！

        鳳鸞只感覺腳邊有什么異動，低頭便看見那條小蛇爬到了她的鞋子上，吐著蛇信子，一副沉思的模樣。

        她俯下身將小蛇抓在手中，臉上還掛著眼淚，“我竟不知道，你還有那般大的本事。”

        即便是看過他的命格，也只以為是今后的造化，誰承想他本身就是巨龍？

        那通體赤紅的顏色，還怪好看的。

        “你不知道的本事，還多著呢。”小蛇勾了勾嘴角，不顧鳳鸞呆愣的模樣，接著道：“本尊可是與天地齊壽，你爹都沒我厲害。”

        鳳鸞成功的被他轉移了注意力，眨了眨眼睛道：“那你豈不是，比我爹還要老上許多？”

        “……”

        赤陽瞪了她一眼，不說話了。

        這丫頭的關注點總是讓人意想不到，他想表達的重點是老嗎？

        分明是厲害！

        顧之音對一切冷眼旁觀，仿佛眼前悲凄的場景也半分都感動不了她。

        她只是淡淡地看著，不言不語，連個多余的表情都沒有。

        對面的母子二人肝腸寸斷，雖說一人一鬼，但依舊十分令人動容。楚榮的目光落在顧之音的身上，不知是該說她冷情，還是說她看得開。

        若是當真冷情，今日之事，她本可無需多管。

        可這般場景，連他一個七尺男兒都忍不住淚目，大小姐卻如同局外之人一般，眼中情緒都沒有多出半分。

        甚至于……還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玄奕在一旁拍了他一下，眼睛偷瞄著顧之音的方向，小聲道：“是不是覺得顧小姐半點人情味兒都沒有？”

        這人是護國公派給顧小姐的親衛，定然是各方面都不會差的。

        楚榮皺著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無論主子好與不好，都不是做屬下的應該評判的。

        “我跟你說啊，這就是顧小姐的為人方式，你慢慢就習慣了。”玄奕十分自來熟，湊的更近了些道：“但顧小姐這個人吧，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這里有一些以往她的驚人之舉，想不想知道？”

        楚榮抬頭，示意他繼續說。

        玄奕嘿嘿笑了兩聲，“友情價五十兩。”

        楚榮：“……”

        為何國師大人身邊的人會這么缺錢？

        楚榮冷眼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副招搖撞騙的樣子。

        “你們差不多了吧？”

        顧之音撓了撓耳朵，渾身不自在地嘖了一聲，“走一個，還是兩個一塊兒走？有什么話趕緊說完。”

        她可沒興趣在這里看一天的戲。

        鳳鸞見她一臉冷色，但卻不想讓她被人誤會，就站出來看著那母子二人道：“姐姐不是不想讓你們多說一會兒話，人鬼殊途，待久了……不是很好。”

        這老太太本還有很長一段陽壽，若是因此折了命，恐怕這梓軒也會內疚吧？

        顧之音看了看鳳鸞，傲嬌地別開了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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