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輪回，每一次輪回的人生都那樣真實、那樣完整，

陳言身處其中，最開始的時候很難意識到自己正處于一段虛構出來的人生當中。

因為身體所能提供的一切感官，都感覺不到任何虛假之處。

這其實有點類似于‘缸中之腦’的猜想，意思就是說，當你的大腦認為你處于一種怎樣的狀態下時，那無論你是不是真的處于這種狀態，其實都不重要。

因為大腦認為你處于，你就相當于已經處于了。

主觀的意識，可以左右客觀現實！

然而在這些或平淡、或璀璨的人生里，總會有那么一瞬間，讓他忽然間意識到，自己正處于虛假的片段之中。

隨著他意識到自己并非處于真實世界后，當前的人生便會如同碎掉的鏡子一樣瞬間消失，接著又迅速的凝聚出下一段人生來。

根本無法計算這樣的虛構人生到底經歷了多少次。

因為經歷的人生越多，前面最早經歷的那些就會逐漸忘掉。

每一段人生長則七八十年，短則十三四年的人生片段，讓陳言在一次又一次仿佛永無止境的輪回里，擁有了五花八門的經歷。

他幾乎體驗了三百六十行的每一個職業，也幾乎經歷了社會上的所有階層。

從街邊要飯的乞丐，到體制內爬到了頂點的大佬，再到國外可以享受一切的資本大佬，又或者只能靠著救濟生活的流浪漢。

依靠著漫長的輪回，陳言甚至都有些忘記了自己原本的人生是什么樣子。

畢竟……他原本的人生只活了二十多年而已。

可在輪回經歷了，他何止渡過了幾百上千種遠比二十年更長的人生？

孰真？孰假？

就在陳言又一次老死于床榻前，以億萬富翁的身份，冷眼看著幾個子女在他即將斷氣的床前為了爭奪家產而大打出手，于是嘆了口氣后，不知道多少次的明白這是一次全新的輪回時，新的輪回卻沒有繼續出現。

眼前突然一片白熾光芒，下一秒鐘，陳言發現自己的意識回到了那塊巨石前！

旁邊依舊站著獨裁者和灰燼騎士團的元帥。

從他們的狀態來看，時間似乎并沒有過去多少？

陳言腦子一片恍惚。

剛剛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輪回，在輪回中經歷的時間，估摸著得以萬年來計算了，所以驟然間回到了原本的姿態，讓他本能的發木。

灰燼騎士團的元帥和獨裁者都沒有說什么，就只是靜靜的看著陳言。

似乎對于陳言當前究竟處于什么狀態，是非常清楚的。

不過陳言的這種恍惚也并未持續多久。

獨裁者的存在讓陳言能夠尋找到一個明確的標定物。

通過和子體之間的微妙聯系，讓陳言迅速明白了他當前已經回到了真實世界里，而不是仍然沉淪在輪回之中難以自拔。

所以渾身控制不住的一個激靈后，陳言打了個寒顫，看向了獨裁者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嘴上這么問著，腦海中卻是浮現起了一個令他感到頗為驚悚的念頭。

他僅僅通過跟子體之間的聯系，就確認當前世界的真實性，這是不是過于草率了？

在連續經歷輪回之前，陳言從沒有考慮過世界是真的還是假的。

自己的人生是真是假，自己還能不清楚嗎？認識的那些人，經歷的那些事，付出過的那些感情，所有的一切都真的不能再真！

可在連續經歷了上萬年的輪回后，陳言卻開始對此產生了深切的懷疑。

要知道，輪回過程中，他除了在每段人生的最后某個關鍵節點時，能突然明白自己是身處于輪回的之外，其他時候都是全情投入在輪回里，并沒有辦法明白自己就像是演員一樣的，只不過是這段人生的過客。

既然如此，他眼下自以為是真實世界的人生，又怎么保證沒有處于這樣的狀況之中？

萬一他正在經歷的人生，其實也是一場幻覺，只是直到面臨真正的死亡時，他才能醒悟呢？

那位現代鋼鐵俠不是說過嗎，人類活在真實世界的可能性，無限小于萬分之一！

就在陳言兀自懷疑時，獨裁者已經開口解釋道：“我們也剛剛經歷了和您這邊類似的情況，目前仍然在緩和精神。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雖然經歷了無數輪回，但眼下的真實時間流速，卻只是一瞬間而已。”

陳言皺眉問道：“所以，這到底是什么？”

獨裁者深吸了口氣，聲音沉重的說道：“我們懷疑是世界石，也就是整個世界的核心。您可以將這里理解為一個巨大的機房，這個巨石就是機房的信息儲存裝置。所有人的人生經歷，都儲存在這個巨石里，每一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巨石安排好了一生的走向。”

陳言懵了，試著去理解了一番后，疑惑道：“既然如此，為什么我經歷的都是……額……怎么說呢？都是大災變爆發前的人生經歷？對吧？你們是嗎？大災變爆發后的人生經歷，我沒有在里面經歷過。”

獨裁者點頭道：“沒錯，我們也是如此。我們懷疑是因為大災變的爆發，對機房造成了損害，以至于這塊世界石實際上功能受損。對生命力的吞噬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世界石有自我修復的機制。

只是受損的過于嚴重，因此需要吞噬大量的生命力來進行自我修復。但目前來看，哪怕它把咱們都吸干了，也不可能修復完整。自大災變爆發之后，這個世界其實就等于是已經被毀滅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元帥忽然開口道：“咱們還是先出去再說吧，越靠近世界石，生命力流失的就越嚴重，咱們雖然短時間內不用擔心，可時間一長，還是會有影響。起碼回到縫隙之外，就不會有生命力的損失了。

反正這里的情況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到外面再商量怎么應對吧。成為掌控者的路已經隨著世界石的破損而被徹底堵死，咱們現在真正需要考慮的，其實是如何一起努力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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