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本是有意多和北九淵聊幾句話，奈何每次都是這樣，北九淵三兩句話就能把天聊死，直叫太子后面都不知該說什么。太子聳聳肩，有些沒話找話說：“沒什么其他的事，我就是過來和九弟打個招呼。現(xiàn)在九弟是要回家嗎？”

“正是。天色不早，太子也請早些回吧。”

太子興致勃勃地問：“我甚少去戰(zhàn)王府坐坐，正好今日有閑，不如……”

清池很有禮貌地拒絕：“太子見諒，府上不方便。”

太子打開折扇，訕訕道：“那便罷了，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只不過九弟若是何時得空了，大可隨時到東宮找我敘舊。”說著就掏出了一塊令牌來，要交給清池。

有了那塊令牌，就可以隨意出入太子?xùn)|宮。當(dāng)然清池并不知道這東西的分量，只覺得好看又是金燦燦的，趁北城沒注意的時候就偷偷收下了。

太子顯然很高興，帶著隨從給馬車讓開了道。

清池對他點頭致意，馬車沒有先行，為表尊敬，讓太子先行。見太子轉(zhuǎn)頭走了以后，才讓北城駕車離開。

太子帶著隨從風(fēng)流倜儻地走在街上。身邊隨從道：“這戰(zhàn)王也忒難搞定了，沒想到公子幾次三番向他示好，他都不為所動。這回殿下主動提起要去王府坐坐，他居然也拒絕了。”

太子不以為意道：“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滿朝文武都知道。除了齊王和賀蘭琉，見過他在王府里招待過誰？我都被拒絕習(xí)慣了。”

“可他方才都不下馬車，明顯對殿下無禮。”

太子道：“方才是我先說了出門在外禮節(jié)全免，怨不得他。”

“殿下為何總是處處替他說話？”

“因為他是戰(zhàn)王。”太子道，“他是我的九弟，戰(zhàn)功顯赫不說，還永不可能與我爭奪什么。所以我討好一下他又能怎么樣呢？將來若是能靠他有所依傍，豈不如虎添翼。”他用折扇敲了一下親近隨從的腦袋，自以為是道，“算了，這些與你說了你也不懂。”

隨從摸著腦門悶悶道：“可您是太子殿下啊，怎么能去討好別人，要討好也該是他來討好您。而且，戰(zhàn)王一直是齊王身邊的人啊。”

“所以我才更要把他搶過來。還好他肯收我東宮的令牌。”太子在這一點上還是頗感欣慰的。

說著這一主一仆就轉(zhuǎn)去了柳巷花街，轉(zhuǎn)而進了一座樓子。溫香軟玉當(dāng)即迎上滿懷，好不叫人流連忘返。

太子整日醉心于花天酒地，身邊養(yǎng)的都是一些趨炎附勢之人，但凡有點頭腦遠見的，都已經(jīng)不知不覺被他排斥在外了。

在回去的路上，北城滿心熱乎地問：“王爺，您回來了？”

清池在里面懶洋洋地應(yīng)道：“我不是一直在這兒么，你做白日夢了？駕車你走什么神兒，一會兒出車禍了怎么辦？”

表情一下僵在了北城的臉上。怪就怪他自作多情。敢情方才全都是這小道士演的，他不得不承認(rèn)，其實還挺像的。

到了王府，正值黃昏。

光輝把整座王府都淬成了金緋色，放眼望去，十分漂亮。

清池拿著點心，心情很是美麗，一回來便問：“那個道士呢？”問的是北九淵，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帶著好吃的去哄他啦。

下人應(yīng)道：“清池小姐正在學(xué)堂里呢，方先生也在。”

清池疑惑：“這么晚了還在學(xué)習(xí)么？以往不是只學(xué)了半日么。”她也沒多想，第一時間就朝學(xué)堂那邊去了。

一道清風(fēng)夾雜著白天里的幾許熱氣拂來，吹得樹葉沙沙翻響。清池還在學(xué)堂外面立刻就感受到了濃厚而嚴(yán)肅的學(xué)習(xí)氛圍。

進去以后，院子里靜悄悄的。

“我給你買好吃的回來啦。”清池高興地說。

結(jié)果前腳剛一踏進學(xué)堂，抬頭看見北九淵和方先生靜靜地坐在那里時，清池愣了愣。

當(dāng)時北九淵坐在學(xué)堂里的主位上，全無女孩子的矜持，大刀闊斧地叉開著腿，雙手扶在膝蓋上，一看就很爺們兒。他時不時還抖兩下腿，身上帶著隱忍的怒氣，抿著嘴看向清池的眼神十分銳利。

這是被氣糊涂了。

方先生則全無氣質(zhì)地弱弱坐在他旁邊。

清池問：“這是怎么了，方先生，你是不是沒有好好教他？”

見王爺回來，方先生終于長長松了一口氣，顫顫地起身作揖，無比慚愧道：“王爺總算回來了，我……我要辭職。”

“好端端地怎么要辭職？是不是他不聽話？”

方先生道：“王爺誤會了，清池小姐是深藏不露，今日有幸得以見識，令在下自慚形穢。清池小姐學(xué)識淵博，在下實在已經(jīng)教無可教。”他等著王爺回來就是為了親自向王爺請辭，如今話說完了，拂下袖子就兩袖清風(fēng)地走出去了。

清池回頭對他道：“別忘了去找管家結(jié)學(xué)費。”

方先生走后，清池頗有感嘆，北九淵很行，沒想到這么行。這下先生走了，以后王府里就沒有學(xué)堂了，就算身體換回來她也不用再讀書了，豈不是好事一件？清池唬眼看著北九淵，心里美滋滋的，踱了過來，眉開眼笑道：“九淵，我給你帶了最好吃的點心，你嘗嘗？”

北九淵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淡淡道：“有本事出去了就別回來，我不想看見你，也不想吃你買的東西。”

他自己沒意識到，這語氣聽起來……竟有點像個怨懟丈夫有家不回的怨婦。

清池好言哄勸道：“我知道你在家里，怎么可能會不回來呢？”

他原以為清池出去半天也就回來了，沒想到一混就是一整天。把他關(guān)在家里，絲毫不顧及他的感受。這一天里，氣都生夠了。方先生還要孜孜不倦地教他學(xué)習(xí)，他覺得十分煩躁，一不小心便從文化學(xué)識上以絕對的優(yōu)勢和實力狠狠碾壓了方先生。

方先生深受打擊，所以決定辭職。

他不理清池，清池便歪著頭靠近北九淵，堅持不懈地討好他，“你看我啊，你看我一眼啊。”

北九淵煩不勝煩，終于很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道：“看見你這張臉，我就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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