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雪
這已經是云霽今天第二次問“你什么”了。
一個說要讓她做王妃,現在可能在某處亂葬坑里;另一個說他吃醋。
瘋子說完就讓出了身體,把那個耳朵紅了的拽了回來,開口就是:“你閉嘴!”
云霽:“……”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寒情話一出口覺得不對,連忙道:“不是,我不是和你說。”
云霽:“我知道。”
寒情:“噢……知道就好。”
一向話多嘴快臉皮厚的寒情難得感覺到了耳朵發燒的感覺,自個兒坐在那消化了半天,隨意一瞥云霽,才發現她一直盯著他,捂著嘴快笑出聲了。
寒情猛地想起回來路上二人關于花樓的對話,恍然懊惱,怎么不論是誰吃醋最后難為情的都是他?!
寒情面上有點掛不住,坐直了身子咳嗽兩聲:“……交易公平,你一次我一次,兩不相欠。”
然而話說到這,最后四個字在嘴邊滾來滾去,莫名讓他有些不舒服。
眼見著另一個瘋子又要冒出來,他趕緊起身,說多錯多,干脆先溜,免得又在云霽面前整出什么洋相。
“哎。”
一只手抓住他袖子,手指無意蹭過他的手腕。他低下頭,看著云霽滿眼都是遮不住的笑意:“不要血?”
寒情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一茬。
云霽松開他袖子,已經把手腕露出來了,卻見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按住她的動作,把挽下的袖子推了回去。
“下次吧,不急。”
云霽回頭,烏黑的發絲吹到她面前,隨著動作緩緩搖動,她嗅到了一股雪林般的香氣。
溫涼,清爽。
……
鬧市的屋舍大多低矮,擔著各種各樣家什的小販沿街遍地。普通人家的頑童穿梭于人群中,或笑或鬧,夾雜著叫賣和講價的喧鬧,匯成一條雜色斑斕的河流。
在這種不太起眼的斑斕中,幾點白色尤為顯眼。
純白飄逸而充滿考量的仙門校服夾在平民百姓各色的布衣中,紛紛在一座大院前匯合。
大院一扇有些斑駁的木門,門柱半新不舊,和四周的屋舍比起來,半點不顯得特別。只是加上門口幾個精神挺拔的白衣少年,就無端多了幾分“大隱隱于市”的味道來。
“喻師弟去多久了?怎么還沒回來?”
才從人群里擠出來的少年站在臺階上,瞧身形頗有些壯實,見里面沒什么動靜,轉回身去張望,整條街上都是人,卻沒看見其他穿著白色的。
“大概公西大人忙著呢吧。”他旁邊的束發少年倚著門柱,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嘀咕,“人家愿不愿來還不一定……”
張望著的少年聽了,縮了縮脖子,看了看半開著的門內,小聲道:“你說,喻師弟不會挨罵吧?”
“不就是讓他去挨罵……”
兩人正說悄悄話,身后大門“吱呀”一聲被完全推開,“喻澄還沒回來?”
門口兩人一見來人,趕緊站好:“沒呢。”
走出來的少年大約十八九歲,神情習慣似的有幾分倨傲,同樣一身白色校服,但腰上束帶多了一圈銀邊。
“磨嘰。”
那人臉上略過一絲嫌棄,轉身回了大院,順手把門“砰”一聲關了。
門口兩個少年看著緊閉的大門,紛紛松了口氣,身材壯碩的拍著胸口:“嚇死我了,我以為張師兄聽見了。”
“瞧你這點出息。”另一個明明自己也哆嗦,這會兒卻撇嘴,剛想接著說什么,一抬頭卻在人群中看見兩個白衣身影,趕緊拍旁邊的。
“你看,是不是喻師弟回來了?”
拍著胸脯的定睛一看,連連點頭,顧不上說話,轉身推門進去叫人。
……
宿螢跟著輕車熟路的公西迢穿過人群,來到了深處鬧市的天雪宗駐地。
公西迢一把將不知第幾次被大爺大媽撞走的喻澄撈回來,朝那不大氣派卻寬寬敞敞的大院一扭頭:“這就是天雪宗駐地,怎么樣?”
宿螢站在大門不遠處,抬頭打量駐地的大門。匾額上的字跡像是被劍風掃出的刻痕,瀟灑卻端正地刻了“天雪宗”三字,一眼望去,既能想到風卷流云的山林,又能臆想巍峨挺拔的廣廈。
宗門建在遠離塵世的雪山,而駐地卻扎在喧鬧人世的最深處。
不避俗世,不眷紅塵,便是凡界第一仙門天雪宗。
光是聽到這個名字,便能憶起綿延千里的風雪與松煙。
公西迢在宿螢旁邊,雖然不明顯,卻好在他足夠敏銳,看出宿螢此刻內心的翻涌,一時任她感慨,沒急著過去。
然而喻澄昏頭昏腦,心里又著急他師兄,三步兩步跨上臺階,氣喘吁吁跟守著門口的打招呼:“鄭……鄭師兄,我把公西大人帶來了!”
束發的鄭姓少年早就看見他,趕緊朝門內示意:“趕緊進去吧,剛才張師兄催了!”
喻澄忙不迭點頭,回頭看公西迢和宿螢,剛好看見宿螢望著牌匾入神,疑惑地停了步子。
鄭姓少年看他停了,莫名道:“干什么呢?”
隨喻澄目光看去,不遠處站了個白衣出塵的仙子。同樣是白衣,但她偏最能穿出一種遠離塵世的寂寥。
鬧市在她背后皆是浮云蜃景,明明身處其中,卻好似生生割裂開,一動一靜,涇渭分明。
少年突然想到了天雪宗后山的雪崖。
門內許久不見人,里面終是傳出了鬧哄哄的動靜,鄭姓少年猛的回過神,這才看見宿螢旁邊的公西迢,趕緊招手:“公西大人,請進來吧!”
公西迢瞧著宿螢挪開目光,轉頭看他,便上前幾步進了院門。宿螢跟在他旁邊。
一進門是一片寬敞的操練場,場地四角各豎了一人高的木人,其上輕輕重重布滿劍痕。
正對面一個不大不小的堂屋,四周皆是低矮房舍,簡潔寬敞地圍了一圈。
“公西大人。”
聽到旁側傳來聲音,宿螢轉過身,三四個天雪宗弟子正向他們過來。為首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面目溫和,正是他在說話。
“涂小仙人。”公西迢點頭,“聽說有人失蹤?”
涂巳拱手行禮,直起身后忙點頭:“今一早起來,秋欒師弟便不見了!”
他一邊說著,眼神余光打量著站在一旁的宿螢。看周身氣質,應當也是修仙人。只是不曾見過,但莫名有著幾分眼熟。
不止是他,他身后幾個師弟,也紛紛將目光投向宿螢。
這點小動作自然瞞不過公西迢,他上前一步,擋住他們看向宿螢的目光:“秋欒原本住哪兒?”
“噢,大人請往這邊。”
涂巳暫且將疑惑放下,轉身向兩側屋舍去。然而就在即將轉入屋舍另一側時,涂巳身邊的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頭:“是她!”
頗尖利的嗓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還在門口注視操練場的宿螢。
公西迢心道不好。
涂巳不明就里:“師弟你不要指著人家!”
“師兄!她就是咱們天雪宗的叛徒!”
一語嘩然。
周圍天雪宗弟子的眼神紛紛變了,聽過的如涂巳身后幾人,頓時面上露出提防,沒聽過的如守門兩個,瞪大了眼睛不知發生何事。
“張、張師兄,什么叛徒?”喻澄呆呆地問。
旁邊涂巳驚得顧不上攔他,張千澗指著宿螢:“她就是害咱們天雪宗幾百年無人飛升的罪人!”
說完就吵著喻澄吼道:“你帶她來干什么?造反嗎?”
涂巳從驚訝里緩過神,趕緊按下張千澗的手,“喻澄又不知道,你沖他吼做什么!”
“他故意的吧!”
“夠了!”
眾弟子紛紛看向臉色難看的公西迢,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涂巳有些尷尬,飛快瞟了一眼宿螢,對公西迢道:“公西大人,您有所不知,這位……她和我們宗門有些過節……”
“我正是在天雪宗認識的她,那會兒還沒你們這些毛孩子呢。”公西迢冷笑一聲,一語讓院中除宿螢以外的人瞪大了眼。
公西迢鎮住了眾弟子,看向宿螢,她方才一直靜靜地聽這些人說話,一句反駁也沒有。臉上無忿無怒,但卻也不像事不關己。
直到安靜下來,她才完全轉向了涂巳幾人,打量了一番對面,看向了他們腰間束帶。
和喻澄等弟子不同,張千澗那幾人束帶上皆有一圈銀紋,涂巳則有兩圈。
“‘遙峰’二重,不錯。”
話一出口,其他人皆是一愣。
宿螢毫無所覺,接著道:“不必完全照著你師父的路子,他內力太鋒銳,你不適合。”
說完見對面沒反應,宿螢抬眼看了一眼名叫涂巳的少年。
眾弟子這才明白宿螢在說什么。“遙峰”是天雪宗內最為基礎的內力功法之一,大多數弟子練的都是這個。束帶上的銀紋數量,便是意味著練到幾重。
張千澗練到一重,涂巳到二重。而喻澄等束帶上空白一片的弟子,便是還未能成功引氣成源。倒也無怪乎張千澗總是一臉倨傲,畢竟對于年輕弟子而言,束帶上有銀紋,便意味著正式入了修仙的門檻,有資格追求那遙不可及的高峰了。
涂巳還沒說話,張千澗先按捺不住:“你怎么知道師兄不適合?你定是看他天資過人,故意干擾他的道心!”
(https://www.dzxsw.cc/book/22386483/2993470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