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問官同意了,兩人一起前往研究院。

        研究院在整個星獄里仿佛自成一體，他們位于-60層。

        在整個星獄都是黑灰色調(diào)的風(fēng)格中，只有他們是純白的。

        游安一走出電梯,就被撲面而來的全白晃了一下眼睛。

        她覺得一天到晚呆在這里的話可能會犯雪盲癥。

        研究院的警戒防護(hù)工作十分嚴(yán)格。

        門口執(zhí)勤的警衛(wèi)攔下游安兩人。

        在訊問官出示工作證后,警衛(wèi)表示需要請示上級。

        游安兩人便在門口等候。

        這時,電梯“叮——”得響了。

        來的是前去后廚調(diào)查的奧特朗托獄警和另一名訊問官。

        奧特朗托獄警看到游安兩人,表情有些詫異。

        “你們怎么也來研究院了？”

        在場的兩名訊問官都是監(jiān)察科的，加上這點(diǎn)情報也沒什么值得隱瞞的。

        游安直接道：“醫(yī)生說研究院調(diào)走了出事犯人的診治檔案,我們來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你們查到什么了？”

        奧特朗托獄警：“采購員說魚肉的供應(yīng)商是一名叫默里的研究員介紹的。不過據(jù)說他們事發(fā)時找過研究院,研究院卻聲稱他們并沒有一名叫默里的研究員。”

        這時,門口的警衛(wèi)得到了上級的回復(fù)。

        “巴德研究員請你們進(jìn)去。”

        四人走進(jìn)研究院的大門。

        他們穿過一條走廊,被接引人帶到會客室里。

        中間沒有經(jīng)過任何的辦公區(qū)域，也沒有見到一名白大褂。

        幾分鐘后，巴德研究員匆匆而來。

        “調(diào)查組的各位來我們研究院，是有什么事情嗎？”

        奧特朗托獄警率先開口：“后廚的采購員說,有問題的魚肉是經(jīng)你們的研究員介紹的，所以——”

        巴德研究員苦笑了一下，“我知道這件事，但是我們這里根本沒有他說的研究員。”

        奧特朗托獄警問道：“你們可以提供一下所有研究員的照片嗎？采購員堅持他可以認(rèn)出那位介紹人。”

        巴德明顯有些為難，“奧特朗托獄警，不是我不配合，研究員的檔案都是加密的。你張口就要所有人的照片,我沒有辦法答應(yīng)。”

        奧特朗托獄警其實(shí)也很難做,他從獄警司那里接到的指示是絕不能查出什么決定性的證據(jù)，讓下50層的處境變得更加糟糕。

        但是現(xiàn)在獄警長和監(jiān)察長明顯都盯上了這個案件，他很難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

        這時，訊問官開口了,“不管怎么說，研究院都是歸屬獄警司管轄，如果獄警司大人同意，我們就能查看所有研究員的照片了吧？”

        巴德研究員一怔，緊接著笑了笑，“當(dāng)然，如果獄警司大人有令，我們自然會遵循。”

        接著，游安對巴德研究員問道：“聽說你們調(diào)走了出事犯人的診治記錄，這是為什么？”

        巴德：“我們只是對這個病例感興趣，畢竟我們研究院的設(shè)立就是為了充分研究異族。”

        游安繼續(xù)追問：“那你們研究出什么結(jié)果了嗎？”

        巴德：“很遺憾，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的東西。”

        游安微微瞇起眼睛，這個巴德研究員明顯就是在打太極。

        這次的事件里，研究院一定有問題。

        從研究院出來，奧特朗托獄警和結(jié)伴的訊問官去找獄警司找調(diào)查許可。

        游安：“我去向獄警長匯報情況，如果獄警司不愿意我們調(diào)查研究院……”

        訊問官了然，“我也要去監(jiān)察長那里一趟。”

        游安來到-25層的獄警長辦公室。

        “……研究院應(yīng)該在背后動了手腳，但是獄警司很可能不會配合。”游安快速匯報。

        經(jīng)過塞西爾的事情，佩濟(jì)亞簡直把研究院視為星獄里最大的毒瘤。

        在得知出事犯人的頭發(fā)由白變黑后，他的臉色幾乎陰沉得快滴水。

        佩濟(jì)亞：“我和監(jiān)察長都會向上面匯報，盡量給獄警司施壓。”

        “不過你在調(diào)查時需要自己多注意，在對獄警司的事情上，我們和監(jiān)察科態(tài)度一致。但是因?yàn)橄乱蝗为z警司候選，監(jiān)察科也可能會尋機(jī)對我們使絆子。”

        游安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她記下了。

        等游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謝淵正好也回來了。

        他們?nèi)ヒ娏怂�有出現(xiàn)過身體不適癥狀的犯人，所以花費(fèi)了更多時間。

        游安和他同步了自己這邊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你們有收獲嗎？”

        謝淵意味深長道：“從正常的調(diào)查程序來看，沒有太大發(fā)現(xiàn)。”

        “嗯？”游安眼睛亮了亮。

        謝淵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一點(diǎn)不尋常的東西。”

        游安殷勤得給他倒上一杯茶，“來，慢慢說。”

        謝淵捧著茶杯，從頭開始講述。

        “出現(xiàn)不適癥狀的犯人很多，不過他們的情況有輕有重。有一名犯人的癥狀非常輕微，但是在調(diào)查過程中精神非常不穩(wěn)定。”

        “出于好奇，我看了一眼他的內(nèi)心。場面不太好看，是他對一群研究員的報復(fù)。”

        謝淵摩挲著手里的茶杯，“如果僅僅如此的話，可以推測他是研究院的研究對象，在研究過程中和塞西爾一樣遭到迫害。”

        “所以你還看到了別的東西？”游安有些迫不及待。

        謝淵點(diǎn)點(diǎn)頭，“在他的幻想中，他把研究員綁在實(shí)驗(yàn)臺上，背景應(yīng)該是研究院內(nèi)部。那里有一個巨大的魚缸，里面有幾條黑色人面魚。”

        “人面魚？”

        “對，丑陋的黑色大魚，長得一言難盡，魚頭像是人臉。”

        游安搓了搓小臂上浮起的一片細(xì)小顆粒，眼中閃過厭惡神色。

        研究院到底搞出了什么鬼東西。

        游安：“那個生出鱗片的犯人你應(yīng)該也見到了？”

        “對，鱗片非常相似，都是黑灰色的。”

        游安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而且那個犯人變年輕了，跟塞西爾估計也有牽扯……”

        “讓我捋捋，”游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先是研究院失去了塞西爾，但是事情被壓下去了。”

        “這應(yīng)該是獄警司的意思，不過研究院的人肯定不愿意放手【不老藥】這個下金蛋的雞，所以他們一定想用別的方法繼續(xù)生產(chǎn)【不老藥】。”“那些魚可能就是他們的新成果，或許是用之前研究塞西爾留下的東西改造的。”游安的語速逐漸變快。

        “但是新研發(fā)的藥需要經(jīng)過測試才能大批量生產(chǎn)，他們不可能把有問題的藥物直接推出市場，畢竟【不老藥】的受眾是帝國的上層貴族，萬一出了什么事，他們擔(dān)不起責(zé)任。”

        “所以星獄成了他們的‘試驗(yàn)田’，而異族又不像普通人那么脆弱，是最合適的測試樣本。”

        謝淵表示贊同，“那個長鱗片的犯人白發(fā)返黑，說明【藥】起作用了。”

        “但是產(chǎn)生了‘長鱗’這個副作用。”游安的眼中暗光浮動。

        “所以他們調(diào)走了犯人的診治記錄，只要這次的調(diào)查沒有結(jié)果，研究院就可以繼續(xù)改進(jìn)新藥，借此牟利！”

        謝淵喝了一口茶，“但是這些都是推測，我們沒有證據(jù)。”

        游安：“研究院連研究員的照片都摳摳索索地不肯給，就更不會允許我們搜查了。”

        “找不到物證，我們可以先從人證下手。”

        謝淵的食指敲了敲杯沿，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你說那個犯人？”游安思索著。

        “對，他的印象里有那個魚，說明他在研究院里見過。他的癥狀輕微，是因?yàn)閿z入魚肉量少。不管他有沒有意識到其中的聯(lián)系，我們總能從他口中得到一些情報。”

        “行，我們再去找他一趟。”游安很快決定下來。

        兩人來到犯人的牢房。

        這是一名身形瘦小的男人，他蜷縮在墻角，神經(jīng)質(zhì)般咬著指尖，哆哆嗦嗦的，手上的指甲被啃的坑坑洼洼，像一只餓極了的瘦猴。

        謝淵：“看管的獄警說，他除了第一餐碰過魚肉，后面就基本沒怎么動過。”

        游安在他的面前蹲下，伸手在“瘦猴”眼前晃了晃，他卻毫無反應(yīng)。

        無神的雙眼并不聚焦，只是虛虛地對著半空。

        游安抱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出聲問道：“那些魚肉——”

        不等游安把話說完，“瘦猴”直接雙手抱頭滾到了地上，“我，我不吃……不吃……”

        “瘦猴”一邊嘟囔著，一邊渾身打顫。

        游安無奈地看著謝淵：“這不是精神不穩(wěn)定，這是精神失常。”

        謝淵把袖口往上卷了兩折，淡淡道：“我來吧。”

        游安往旁邊退了幾步，給他讓出位子。

        謝淵的問法就沒游安那么溫和了，他直接伸手拎起“瘦猴”的后領(lǐng)，把他揪到自己面前。

        兩人雙目相對，“你知道那個魚有問題吧？”

        “瘦猴”下意識扭頭想避開他的視線，卻被謝淵一把掐住下頜，生生固定在原地。

        “瘦猴”看著他的眼睛有些驚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謝淵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黝黑的瞳孔里暗光閃爍。

        “你不記得他們對你做過的事情了嗎？”

        “你不想把他們的所作所為公之于眾嗎？”

        “這一次他們改造的是魚，下一次會是什么？是你嗎？”

        謝淵的話語在他耳邊縈繞，“瘦猴”哆嗦著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卻被謝淵扣住雙手。

        “瘦猴”的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他閉緊眼睛想要搖頭，卻掙不開謝淵的桎梏。

        游安看著謝淵面無表情的冰冷面孔，有些發(fā)怔。

        ——小協(xié)警看起來跟平時不太一樣，原本溫和無害的表情褪去，就像是換了一張臉。

        這時，謝淵突然松了手。

        他站起身揉了揉臉，“抱歉，我剛剛有些著急了。”

        “研究院的行為實(shí)在是……”

        “啊，”游安慢了半拍反應(yīng)過來，“我明白……”

        游安看著地上又縮成一團(tuán)的“瘦猴”，猶豫道：“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們很難得到有效的陳述。還是想辦法從其他地方入手吧。”

        謝淵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溫和，仿佛還帶有一絲歉意，“是我操之過急了。”

        走出牢房時，謝淵袖口微動，一片三角形的碎鏡片從他的袖管中落下，掉在了墻角。

        深夜，謝淵找上了在專用病房里修養(yǎng)的伊森，“讓你的影子帶我去一個地方。”

        伊森謹(jǐn)慎道：“你是去做壞事嗎？”

        謝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去給游警官幫忙。”

        伊森半信半疑地答應(yīng)下來。

        在謝淵的指路下，影子帶著他來到“瘦猴”牢房的碎鏡片中。

        “這也太擠了。”影子小聲抱怨著，艱難地從碎鏡片中伸出一只被壓扁的手。

        謝淵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別磨蹭，趕緊出去。”

        影子把自己拉成細(xì)長的一條，從鏡片中緩緩抽出。

        黑色的細(xì)長陰影在昏暗的牢房里慢慢游動，發(fā)出細(xì)微的摩擦聲。

        蜷縮在角落的“瘦猴”好像聽見了動靜，趴伏在膝蓋上的頭慢慢抬起，在看見空中那團(tuán)慢慢成形的黑影時，驟然長大了嘴巴。

        下一秒，影子“嗖”地伸出一條黑色綁帶，在“瘦猴”的下半張臉上纏繞數(shù)圈，把他的嘴巴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堵住了“瘦猴”嘴角泄出的一聲悶哼。

        影子驕傲地在空中抖了抖身子，他果然還是挺嚇人的。

        只是個別人的膽子太大罷了。

        接著，影子將謝淵從鏡面后拉出來。

        謝淵一出來，就忍不住干嘔了兩下，這個碎鏡片擠得他有點(diǎn)惡心。

        仿佛整個人在狹窄的通道被打散重組后，又被滾筒洗衣機(jī)攪了兩圈再吐出來。

        謝淵冷冷地掃了影子一眼。

        影子委屈地縮縮脖子，試圖解釋：“是鏡子太小了，要是它稍微大點(diǎn)，就不會那么難受了……”

        謝淵沒理會他，直接走向滿目驚恐的“瘦猴”。

        “瘦猴”手腳并用地蹭著地面往后退去，可是牢房就這么大一點(diǎn)地方，沒一會兒他就撞上了身后的墻壁。

        他癱軟在地上，抖如篩糠。

        謝淵嫌棄地看著他，“你在自己的幻想里不是膽子挺大嗎？那些研究員在你的手下可是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瘦猴”的眼神更加驚恐，眼角甚至被逼出一點(diǎn)淚花。

        “忘了你不能說話了，”謝淵半蹲下，翹了翹唇角，“我把這個解開，你安靜點(diǎn)，明白嗎？”

        “瘦猴”慌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

        影子在謝淵的示意下松開了綁帶。

        “瘦猴”大口喘息著，眼神可憐又乞求。

        謝淵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臉，“這時候裝什么可憐呢？你曾經(jīng)不也是他們的一員嗎？”

        “瘦猴”的恐懼在這一刻達(dá)到了巔峰，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你，你怎么，知道……”

        謝淵貓逗老鼠一般，從他的脖子上挑起銀鏈，看向金屬片上的花體數(shù)字。

        “我該叫你d1974，還是金研究員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2-05-0221:05:18~2022-05-0318:58: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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